书名：裙下之臣[娱乐圈] 作者：傅思 文案： 文案一： 当红小花凌霄，艳冠娱乐圈， 但逢男拉瓜，逢女艳压，口无遮拦，演技稀烂，在圈内树敌无数，声名狼藉。 不过听说最近，她得罪了心狠手辣的希尔集团太子爷封易。 无数的人数着日子要看她倒霉， 万万没想到凌霄左一个新综艺，右一个大制作， 还拿下了希尔集团的代言。 而被寄予厚望，要为民除害的封易， 被人拍到在某个晚会结束后， 用自己的大衣裹住了穿着露背礼服的凌霄， 温柔地将人抱上了车。 网上炸了。 当晚，希尔集团官微发博表示： “小场面，集团喜提未来老板娘而已，省了一大笔代言费呢。” 文案二： 三年前，凌霄倒追封易，轰轰烈烈， 奈何太子爷万年铁树不开花，将小姑娘气跑了。 三年后，封易用尽强硬手段， 让凌霄成了希尔集团“love&l”系列珠宝的代言人。 两人一起接受采访时，主持人问：“凌霄你有刻骨铭心地喜欢过什么人吗？” “有。”凌霄脸上带着淡笑，“可惜当时太年轻，是人是狗分不清。” 话音刚落，只见向来高贵冷艳、高不可攀的封易看了凌霄一眼，薄唇轻启：“汪。” 大佬的艰难追妻之路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霄，封易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声名狼藉，一路逆袭。 第一章 突如其来的闪电将黑夜撕裂，像是一道蜿蜒狰狞的伤疤。 豆大的雨点瞬间侵袭了大地，落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地响。 火车即将启动，三三两两的行人陆续上车。 三个结伴而行的女学生拿着车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与她们相邻的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大概困极了，靠在座位上，用一件大衣随意盖住了自己。大衣的下摆很长，将她从头到膝弯处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白皙修长的小腿。纤细秀美的脚踝处勾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红色的鞋底彰显着它不菲的身价。 离女人最近的那个女学生目光在那双美腿上流连，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想起自己因为长得胖，怕露出壮硕的小腿，连裙子都不敢穿，她就觉得悲从中来。上帝造人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公平一点呢？ 世事多艰辛，直教猛虎落泪。 “行了，坐下吧。”她的同伴看着她不争气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推了她一把。 三个学生依次落座，然后掏出手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了接下来的行程。 最先开口的是个子最高的：“我们怀宁哥哥的生日见面会是下午四点，我们到南城大概是早上四点半，我们可以先美美地睡一觉再计划别的。” 胖女孩闻言，立刻忘记了刚才那点感伤，双手捧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晚上就可以见哥哥了，我感觉我一分钟都睡不着。” 高个子女生翻了个白眼：“那你要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过去吗？我可不要！” “我也不要！”另一个女孩附和道。 “说得好像他能看见我们一样。”胖女孩小声嘟囔。 …… 讨论完了行程后，车厢终于安静了会儿。 躲在衣服下的凌霄掩嘴打了个秀气的呵欠，以为自己终于能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没想到精力旺盛的女孩们又开始了下一波的讨论。 “你说，哥哥和凌霄的绯闻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次开口说话的是胖女孩，她拿着手机，神情有些纠结。 手机界面上是一则让网友们从昨天吵到今天的新闻，一张俊男美女携手出现在港城山顶社区的照片，配标题“宋怀宁凌霄恋情曝光，或共筑爱巢”。 看起来挺耸动。 “当然是假的！”高个子女生听到她这样问，显得气愤极了，“凌霄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圈子里的男星和她传过绯闻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是哪一个实锤了？我看他们不过是刚好在路上遇到。我们哥哥这么绅士，又不能开口让一个女孩子走远点，莫挨老子。” “但是这次爆料的是实绩无人能及的港城狗仔。”他们很少无的放矢，总能挖掘出惊天内幕。 胖女孩叹了口气，“而且凌霄挺漂亮的，圈内没有比她更漂亮的小花了，哥哥也不吃亏。” “光漂亮是不够的。”高个子女生冷冷的哼了一声，“她配不上我们哥哥！我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胖女孩仿佛是凌霄路好，低声嘟囔了一句：“人家男才女貌，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妖怪来反对。” 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样有背友的嫌疑，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以示警戒。 虽然中途下了一场大雨，但火车还是准点到了南城。 早上四点半，哪怕是夏季，天也还是黑着。 三个女学生很是雀跃，早早的下了车。 凌霄见她们走了，才戴上口罩，拿起身上的大衣跟在人群最后下车。 火车站出口，凌霄很快找到了好友的法拉利，以最快的速度拉开门钻了进去。 “苏朝颜，你要死啊，说了叫你开一辆低调一点的车来！”凌霄冲着好友一阵龇牙咧嘴。 这辆红色的法拉利，哪怕在凌晨四点半的街头，也醒目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放心吧。”苏朝颜打了个呵欠，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个点，狗睡了，鸡还没醒，除了本小姐谁还能上街来看你这个大明星。” 凌霄看着好友，大咧咧地翻了个白眼。 苏朝颜轻笑了一声：“说说看，港城出现了什么洪水猛兽，让你连夜离开，只差买站票了？这速度都赶上逃难了。” 说起这个，凌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妈知道了我在港城，去我公寓堵门了。” “嘶。”听到这个，苏朝颜倒吸了一口气，“你不就是拍个广告吗？行程都保密啊。” “你多久没在网上冲浪了？”凌霄翻了个白眼，她姐们儿得到消息的速度还不如火车上的小孩子。 “宋怀宁这个狗东西说我是为了不用送他生日礼物才挑这个时间去港城拍广告的，非要我提前给他过一遍生日。” “然后你们俩就被拍了？”苏朝颜笑死了，“接下来暴露行程，你妈妈上门，顺理成章，毫无破绽。” “我中了这个狗贼的奸计！”凌霄咬牙切齿，“当年他和我小姨信誓旦旦地说不会随意干涉我和我妈的事情，我居然信了！”谁知道人家心思九曲十八弯，擅长曲线救国。 宋怀宁是凌霄的表哥，他的妈妈和凌霄的妈妈是亲姐妹。但凡凌霄有点警惕心，都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仅差点被她妈抓到，还传出绯闻惹了一身骚。 “好歹没直接扣了你押到你妈妈面前。”苏朝颜摸了摸嘴角，“何况这些年宋怀宁的小动作不断，想让你退圈回家的心思也不要太明显，你还能相信他，怪谁呢？” “怪我，我是猪。”凌霄有些自暴自弃，“是我低估了人心的险恶度，也低估了人脸皮的厚度。忘记了人类总是在不断地打脸中获得生命的升华。” “也难怪宋怀宁和你姨妈会背着你做这些事。你妈当初还说再不会管你呢，南城她倒是不来，一旦你踏足港城，还不是穷追不舍。” 凌家是开航空公司的，和所属地区机场的py交易简直不要太多。自从和家里彻底闹翻，为了不撞上她妈妈，凌霄这些年都没有坐过飞机到港城。 凌霄轻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时间刚过五点，南城逐渐开始苏醒。路过的小巷子有早餐店亮起了灯，店主正在揉着面团，旁边的铁锅中，热油已经开始欢快地冒起泡泡。清洁工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一边唱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边整理着这座城市。 苏朝颜看着好友的精致的侧脸，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真的不打算和你父母和好吗？” “不打算。” 凌霄闷闷地说道。 从她离开凌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定好了。 与其一辈子活在欺骗中，不如彻底离开，由自己来决定自己的人生。 她现在也活得不错，不是吗？ “行吧，你快乐就好。” 苏朝颜不喜欢干涉别人的决定，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决定自己人生和未来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干涉。 他们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别人的儿女、父母。 “不过你既然回来了，还去给宋怀宁过生日吗？” “我去锤爆他的狗头！” 苏朝颜笑出一阵鹅叫：“那明天的头条大概是‘凌霄惨遭抛弃，恼羞成怒，狂揍负心宋怀安’。好一出大起大落，扣人心弦的……” “好戏”两个词还没有吐出来，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响彻长空，彻底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凌霄因为惯性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好在她系了安全带，没有毫无形象地冲到挡风玻璃上。 虽然安全带让她免于陷入太过狼狈的局面，但是这一下，实在勒得她胸痛。凌霄在胸口处揉了揉，半晌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别了人家的车灯。”苏朝颜惊魂未定，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苏朝颜是个疯狂的熬夜党，因为一大早要到火车站接凌霄，夜里根本没怎么睡。虽然精神有些不济，但五点这个时间段大马路上车少，她开得又慢，出事故的概率很低。 坏就坏在刚刚和凌霄的对话让她走了那么一会会儿神。 驾驶座的门被另一部事故车辆堵上了，苏朝颜没法下车，只能由凌霄去处理。 凌霄认命地戴上了口罩，推开车门。 被苏朝颜蹭的，是一辆迈巴赫62S。 62s生产于迈巴赫破产，被奔驰收购之前，向来是顶奢轿车的代表。比较麻烦的是，这一系列早已停产，每一辆都是绝版。 今天这恐怕不是掏钱就能解决的事情。 只希望车主不要太过难缠。 凌霄有些头疼。 她走向轿车，直接敲响了后排的车窗。 能买得起这种车的，就没有自己开的。 迈巴赫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车内的男人慵懒地靠在真皮座背上，修长的手指间拿着一份文件。他悠悠地翻过最后一页，字迹潇洒地在尾部签上自己的名字后才抬起了头。 男人的目光透过金丝边框眼镜落在了凌霄身上，冷冽深邃。 凌霄的心猛地漏了一拍，片刻后，她摘下口罩，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原来是封总大驾回国，有失远迎。” 作者有话要说：开开开开开文啦！【敲锣打鼓】 卑微作者跪求各位老板收藏评论。 老规矩，发红包啦！ ————下一本开《心肝》，求收藏～～ 【一】 港城名流宋斯年有个太太， 众人闻其名，不见其人。 后来，他身边多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得他千般宠爱，万般纵容。 有好事者嘲讽她：“害，不就是一金丝雀，等正牌宋太太来了，还不得磕头奉茶。” 后来，他遇见了真的宋太太。 春光明媚，树影摇曳， 阮令仪坐在宋斯年腿上，笑吟吟地指着他： “老公，这个人说我得给自己磕头奉茶。” 【二】 有人听说阮令仪嫁了个比她大八岁的老男人， 十分为她不值：“年纪这么大了，生活能不能和谐都不一定。” 阮令仪倒不在意：“主要是和他结婚不用签婚前协议。” “只要嫁给他，他名下三十六处房产、数不清的股票期权，甚至连9800亩草场都有我一半。” 晚上，她被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宋斯年抵了墙上。 “你嫁给我只是为了得到我一半的财产？” “是呀。” 阮令仪涂着丹蔻的食指落在他的左胸膛：“包括你一半的心。” ——什么一半的心，你早已是我的心肝。 第二章 封——总？还真是个够生疏的称呼。 封易眉梢轻轻挑了挑：“我倒是看新闻说，你在港城。” 半天前，凌霄确实在港城。 有网络上随处可见的绯色新闻为证。 “临时有事。”凌霄暗暗咬了咬牙。 封易明知道她和宋怀宁的关系，现在这样提起，不过是揶揄她罢了。 不过比起因为一句揶揄和眼前人撕破脸，凌霄更想赶紧把事情解决。 天越来越亮，两辆豪车相碰又如此显眼，惹来不必要的目光就不好了。 “既然咱们都认识，我也不说废话了。”凌霄戴上口罩，瞥了一眼被法拉利车轮碾压的车行道分界线，“你我的身份都不太方便叫保险。这件事情是我们全责，账单你可以打到宋怀宁那里，如果不解气，同款车子他也有一辆，你可以直接开走。” 宋怀宁坑了她，总要付出点代价，不过是一辆车，便宜他了。 男人没有接她的话茬。他的右手放在刚刚签好的文件上，食指和中指在蓝色的文件夹上敲了敲，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迈巴赫内开着冷气，与窗外偏高的气温相遇，结成一层朦胧的雾气。 凌霄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敢贸然再说话。 “你倒说说，你的身份，抑或我的身份，怎么不适合叫保险了？”大约过了半分钟，男人才再次开口。 他刚刚在想这个？这么明显的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还不是因为…… 凌霄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耐心解释：“明星叫个保险是没什么。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是血雨腥风的体质，但凡和我扯上关系的，都会上新闻。” 她摊了摊手：“你应该也不想和我扯上什么关系吧？” 明明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动半分，但凌霄偏偏觉得男人的神色褪去了漫不经心，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冷淡了下来。 “你倒是想得周到。”男人的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讥讽。 话音刚落，原本大开的车窗被升上去了一半。封易推了推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略嫌冷淡地开口：“不巧，昨晚上我刚见过宋怀宁，他说你才和他闹了点不愉快，放下豪言壮语，你的事情都不要他管。他乐得清闲，以后不用替你善后——” 男人说到这里顿了顿：“你觉得他会替你掏这笔钱吗？” 嘶——宋怀宁这个狗东西！他难道不应该绞尽脑汁讨好她吗？还在外人面前说这种话？ 凌霄在心里将宋狗大卸十八块后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您说怎么办？” “私了，留个联系方式吧。”男人刚刚似乎还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这会儿倒是随意了起来，“等相关数据出来后，我再找你理赔。” “行吧。”凌霄深吸了一口气，想掏一张名片帅气地丢给他，可惜掏了半天也只在包里找到了手机和口红。 她心一横，拔开口红盖子旋出膏体，在迈巴赫的车窗上写下了自己的微信号。 “我等封总的消息。” 虽然带着口罩，但凌霄还是尽力扯出了一个微笑。 封易看了一眼车窗上的数字，微微颔首，继而抬眸看着凌霄：“你今天的耳坠很好看。” 要是平时，凌霄才懒得理这种恭维，她只有耳坠好看吗？她从头到脚都好看，连指甲盖都异常美丽。 但是现在，她属于弱势一方。 “能让封总夸一句好看，是它的荣幸。”凌霄虚伪地说道。 封易没有回答她，升上车窗，吩咐司机开车。 凌霄站在原地，看着迈巴赫消失在晨曦中后，将口红盖子合了起来。她原本想以一个帅气地抛物线，将口红丢到路边阿姨的清洁车里，但是最后，她还是将口红放回了包中。 她不能乱丢垃圾，得带回家做好垃圾分类才可以。 “处理好了？”苏朝颜见凌霄上车，问道。 “嗯。”凌霄闷闷地应了一声，“你开车可小心点吧，还好是认识的人，不然这事不知道要怎么解决。” 停产的车向来是更加娇贵麻烦的。 苏朝颜是个很会抓重点的女人。 她听了这话，也不急着发动车子了，抓着方向盘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刚刚那车子里的真的是封易？” 苏朝颜一直没下车，两人的对话也没听得怎么清楚，只觉得在朦胧间听到了一声“封总”。 “封易这狗崽子回国了？” “对。”凌霄撇了撇嘴。 “啧，三年不见，一见面就是这么清奇的时间，这么清奇的姿势，你们两个还挺有缘啊。” “还不是拜你所赐！”凌霄坚决不理会好友的调侃，“我看是你们两个挺有缘，于我而言，完全是流年不利。” 苏朝颜摸了摸下巴：“我们凌小姐果然拿得起放得下，你现在这样子，让我怀疑以前跟在封易后面的那个小尾巴是我想象出来的。” “苏朝颜。”凌霄磨了磨牙，“但凡敢在我面前提我黑历史的人，都被我踹进南湖喂鱼了。” “凌大小姐脚下留人。”苏朝颜调侃人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被威胁的时候倒怂地也快，“我闭嘴，我闭嘴。” 车子一路飞驰，到达了南城老城区。 苏朝颜急着回家补觉，将凌霄送到了家门口，一踩油门，跑了个没影。 刚刚下过雨，黛色的瓦片上还挂着几分湿润。空气中透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混着青草的味道和不知名的花香，是江南独有的安宁静谧。 凌霄走到门前，正准备拿钥匙，厚重的红木门从内部被打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家站在门内，笑着看她。 “小姐回来了。” “张伯。”凌霄朝着他点了点头，“您怎么这么早起？” 她没有告诉家里她今天会回来的消息。 ”这个呀。” 老管家但笑不语，示意凌霄往里走。 凌霄一愣，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路过走马廊的花窗时，朝室外停车场方向看了一眼。 一辆迈巴赫正正地停在中央，碎裂的车灯格外醒目。 车窗上还有用口红写下的一串数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轰地一下，凌霄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封易来恕园了？”语气无比僵硬。 “是啊，少爷才回国就来了恕园，想必是很想念您呢。”张伯将凌霄的反应当成了害羞。 想念个屁，封易是来索命的吧？ 想到她现在住的这个园子还姓封，凌霄一颗心“突突”地跳得飞快。 “呵呵。” 她干笑了两声，加快脚步往里走。 灯火通明的厅堂里，男人正坐在窗前打电话。 贴身剪裁的高定西装包裹着男人挺拔的身躯，他一双长腿随意交叠，脚边趴着凌霄养了三年，现在“认贼作父”的狗。 男人的注意力大部分在电话上，偶尔伸出长指摸摸脚边的狗。没有骨气的狗子在被摸的时候总是开心地咧开嘴，在男人收手的时候还嘤嘤地叫着往上凑。 听见凌霄进来的声音，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如蜻蜓点水一般，片刻便移开。 凌霄觉得他的态度有些轻慢，但似乎听着是在谈正事，也没有上前打扰，就近找了张元宝椅坐了下来。 封易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 凌霄虽然看不惯他，倒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找他查，但是她心里实在憋了口气，于是揪着狗狗的前爪，将它拖到了自己的面前。 “年仔你最近很膨胀啊，看到你主人回来都一动不动了。” 年仔是凌霄养的边牧的名字。 年仔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发现她真的有些不开心，哼哼唧唧地用自己的嘴筒子拱她的手。 要是往常，凌霄一定揉揉它毛茸茸的大脑袋了，可是今天，她不仅没有，还揪住年仔两只耳朵，凶巴巴地看它。 她凌霄养的狗怎么居然去封易那里当舔狗，简直是耻辱。 “它倒是和你很像。” 男人的声线低沉，伴着窗外潺潺的流水声，显得有几分温柔。 如果是外人说她和年仔长得像，凌霄一定很开心。 但是说这话的人是封易——对不起，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甚至有点想打人。 年仔刚刚在男人身边当舔狗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封易现在说他们俩像，是不是在暗讽她之前总是追着他跑的事情？ 想到两个人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尴尬情形，凌霄又怀疑封易是借着这个宣告自己对恕园的主权，想将她扫地出门，顺带告诉她“舔狗不得house”？ 凌霄推开了年仔的狗头，站了起来。 她今天穿了十公分的高跟鞋，但是在一米八三的封易面前，还是矮了一截。 凌霄后退了两步，弱化了身高劣势后才开口：“我是受了言奶奶亲自邀请后才住在恕园的，她老人家的原话是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口中的言奶奶是封易的外祖母，也是恕园真正的主人。 “何况之前我一直有按时缴人工费、水电费、园林维护费和其他费用。” 虽然她是受邀居住，但是凌霄自认为是个很要脸的人，从不白吃不住。 这话题跳转得还挺快。 封易看着她仰着下巴，故作强势的样子，挑了挑眉：“所以呢？” 所以？ “所以我会一直住在恕园。”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凌霄。 他的目光带着丝探究和打量。 “念念。”封易喊了凌霄的小名，“一个小时前，你才说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凌霄：害，人类嘛，每天都在“真香”，不是吗？ ————— 大家多多留意，还发红包 第三章 一个小时前，两人因为事故在路上碰面。 凌霄当时对着封易的原话是“你应该也不想和我扯上任何关系吧”。 言外之意，是“我不想和封易扯上任何关系”。 如果可以，凌霄是真的不想和封易扯上关系，最好是再也不要碰面。 可是现实摆在面前，于她而言，现在没有比恕园更好的选择了。 恕园虽然在市中心，人口密度大，但周围都是文物保护单位和保密单位，安保措施相当严格，几乎不会有狗仔敢出现在这一片。 而且作为一个有些年份的园林，恕园占地面积不小，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很适合居住。连年仔都很喜欢这里，每天玩得不亦乐乎，也不用她每天抽时间遛狗。 如果搬离，她一时间实在难以找到更好的选择。 “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凌霄立刻换了副面孔，看起来和气中带着丝讨好，“我的意思是，一切以你的感受为准。” 说完这句话后，凌霄觉得有些佩服自己。 网络上那群人怎么会说她没演技呢？明明她演技卓绝，各种人设一秒切换。 “何况恕园里有好几个院子，我们一人住一个，其实完全不影响彼此。” 她不待见封易是因为从前她在他面前丢过面子。 可是在实惠面前，面子一文不值。 何况那都是三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 封易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封易看了眼屏幕，接起了电话。 从通话的内容上听，还是工作的事情。 他倒是一点都不避讳。 凌霄神情有些恹恹，坐在凳子上等封易。年仔将自己的狗头搁在她的腿上，看看凌霄有看看封易，像是一时拿不准两人之间的关系。 其实凌霄也在思索自己和封易的关系。 因为两家有些人情上的往来，她从小就认识封易。可是这样的认识，很单方面，她知道封易的许多事情，看过封易很多的照片，也见过他几次，但封易似乎一直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她真正和封易熟起来，是在念大学之后。 她对封易有着爆棚的求知欲和探索欲，以致于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让她以为自己坠入了爱河。 在那些日子里，跟着封易和等待封易，像是她的必修课。 想到这里，凌霄忍不住嘲笑了一下以前的自己。 封易就是块铁，哪怕磨成了针也还是不会动心的铁，她当时怎么看不清楚呢？ 还好她及时醒悟。 等封易打完电话，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抱歉，我有点忙。” “没关系。”有求于人的时候，凌霄总是态度很好。 大丈夫能屈能伸。 “恕园是我外祖母的，她让你住在这里，你当然可以一直住着。” 封易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放在了一旁的红木小几上：“我也从没有说过要你离开。” 嗯？凌霄眨了眨眼。 难道封易没有要她离开的意思，舔狗不得house也纯属是她脑补过度？ “我原本也没想要住在恕园，毕竟我们孤男寡女，相处起来总有些不方便。”封易补充道，“我在南城有房子，虽然没有恕园舒服宽敞，但好歹能住。” 嗯。 凌霄点了点头，这话说的，难得有那么一丝丝良心。 凌霄刚想附和两句，封易话锋一转：“但是你刚刚说以我的感受为主，我倒是觉得这恕园，我住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凌霄一怔，什么东西？？？ “何况我们住不同的院子，完全不影响彼此。” 这都是刚刚凌霄说过的话，用来堵凌霄再合适不过。 封易嘴角噙着一丝笑，朝着年仔招了招手。 年仔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主人，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封易也不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年仔，嘴角没了刚刚那点温度。 封易不笑的时候，气质十分冷冽。 被他用冰冷的目光看一会儿，凌霄都有些受不住，更不用说年仔了。 年仔一开始只是有些不安，没多久，他的目光变得讨好起来。 最后，他抖了抖自己的身躯，朝着封易走过去，对着他的手拱了拱。 封易揉了揉年仔的狗头：“你看，你的狗也很喜欢我。” 死皮不要脸。 凌霄从来没见过这么死皮不要脸的人。 年仔虽然不是人，但是封易是真的狗！ 凌霄用一个僵硬的假笑回应了封易，然后带着自己的狗离开了厅堂。 一直走到花园里，她才觉得自己忍下了给封易来一刀的冲动。 凌霄站在湖边，用鞋尖扣下了路上的一小块鹅软石，抬脚踢进了湖里，发出“噗通”一声轻响。 “小姐？” 张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凌霄刚做完坏事，立刻被抓包，略微有些尴尬。 “张伯。”她确认完湖面上已经没有涟漪后，拉着年仔转了个方向。直到年仔的后脚踩住了因为没了鹅软石形成的小坑，她才松了口气。 “您和少爷聊完了？”张伯手上抓着食篮，笑容可掬，“我准备了早餐，您不和少爷一起吃点？” “不了，我不太饿。” 开玩笑，她怎么会和封易一起吃早饭，又不是嫌命太长。 “别总不吃早餐。”张伯是真心爱护后辈，从食篮里取出了红枣糕和豆浆给她，“多少吃一点。” “谢谢张伯。” 凌霄礼貌道谢，借着像是不经意间想起来一样，问道：“对了张伯，封易住哪个院子？” 听到凌霄问起这个，张伯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奇怪的表情，转瞬即逝。 “临水的院子。” 临水的院子离凌霄的并不近，这意味着除了吃饭时间外，两人几乎不会碰面。 得到答案的凌霄十分满意，看着张伯离开后，从花坛里捡了块大小合适的鹅软石补在小坑里。 弥补完错误后，凌霄心情甚好地拿着早餐回了自己的院子。 凌霄的院子不大，但是改造后十分适合居住，衣帽间和书房应有尽有。 只是有几间屋子一直锁着。 凌霄问过张伯，张伯说钥匙不在他那里。 好在房间够用，凌霄也没有太在意。 昨晚上太折腾，凌霄回了房间就开始补眠。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一个是她的经纪人陈茹的，大概是知道凌霄在睡觉，所以她另发了微信，内容是提醒她别忘了复工的时间。 凌霄有个剧在拍，只是个女二号，戏份一般，但人设不错。剧组也厚道，给了个特别出演的名号。 因为前两天港城的活动，她请了一个星期假，后天是她回剧组的时间。 凌霄回复了陈茹后才慢慢地看其他的消息。 未接电话有五个，全是宋怀宁的。 凌霄觉得宋怀宁是想要求和，但是一想到封易口中宋怀宁的态度，她又觉得他是想要挑衅。 害，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难猜。 凌霄摸了摸下巴，正在犹豫要不要回电话，苏朝颜的消息跑了进来。 是一条微信分享。 凌霄点开一看，是知名论坛的一个帖子，标题是“逢男拉瓜，逢女艳压，口无遮拦，演技稀烂”。 苏朝颜不会闲着没事发这种帖子给她。 凌霄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额头的青筋隐隐开始跳动。 她点开帖子，看见楼主在0楼问：“大家猜我说的是谁？” 底下一片清一色的回答：“凌霄。” 整齐划一，竟然没有一个另外的答案。 凌霄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后点开微博。 连微博也沦陷了。 她最近的一条微博是广告，之前前排都是粉丝的彩虹屁，但是现在，已经有十六字口号在粉丝的重重绞杀下挤到了前面。 苏朝颜：【姐妹你还好吧？】 凌霄回了三个点给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回了消息：【勉强还活着。】 真的也就是勉强还活着了。 苏朝颜：【主要是昨天的新闻太招黑了。我看了一下，你微博底下刷屏的那群，全是宋怀宁的粉丝。】 凌霄猜到了。 大绯闻之后必有大黑，这是圈子里没人逃得开的。 何况这次和他传绯闻的宋怀宁是双杯影帝，对外形象一贯是家境好、修养好，之前更是零绯闻。 在宋怀宁庞大的粉丝群眼里，错的只能是她。 苏朝颜：【宋怀宁还真是你事业登云梯上的绊脚石。】 凌霄：【还是一块来自茅坑的绊脚石。】 别说现在这绯闻完全都是宋怀宁一手造成的，就是之前导致凌霄被黑的那些营销，八成背后都有宋怀宁的手笔。 宋怀宁想她退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大概也不会帮她澄清。 凌霄越想越气，直接给了宋怀宁一个Q.Q、微信、手机拉黑三连。 想到好友估计没有什么好心情，苏朝颜发出了放松邀请：【晚上一起喝个酒？】 凌霄：【风口浪尖，我要是被拍到在外头喝酒，人家肯定说我‘为情所伤，借酒消愁’。】 网友们什么都不一定大，但是脑洞一定大。 苏朝颜：【放心，是私人的局，保密性很好，我到你门口接送你。】 既然姐妹都这么有诚意了，凌霄也不好一味拒绝：【ojbk】 作者有话要说：封总：计划通 这章也发红包～ 第四章 苏朝颜一向靠谱。 晚上的局安排在山水风华的包间里。山水风华是会员制的，门槛很高，能踏入这里的不是商界名流，就是名门淑女。 如果凌霄只是个普通小明星，可能连门都进不来。 一起玩的也全是熟人。 凌霄和苏朝颜来得最晚，她们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热火朝天地打起了麻将。 打完招呼，凌霄找了个角落坐下。 这群公子哥外出都是自带酒水，他们前面的桌上堆了各种名酒。里头有几瓶红酒，年份不错。 苏朝颜拿起桌上醒好的酒，给自己和凌霄各倒了一杯。 “姐妹，今朝有酒今朝醉。”为了今天和凌霄好好喝酒，苏朝颜特地换了辆四座轿车，还捎带来了家里的司机。 “害，还有谁比我更适合醉酒呢？”凌霄揉了揉眉心，“有乐及时行，谁知道明天我又会冒出什么黑热搜。” “看开点。” 苏朝颜知道她估计蛮郁闷的，玩笑似的安慰她：“你想想，人红才能是非多，不红的谁去黑。”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凌霄并没有被安慰到。 看着姐妹还是不开心，苏朝颜开始出馊主意：“不然你随便找个男的公开恋情算了，有男朋友了，绯闻会少很多吧？” 凌霄一脸生无可恋：“到时候，新闻八成全是我劈腿某某。” 苏朝颜：“……” 为什么她姐妹这么惨？惨绝人寰啊简直。 “都这样了，你还没有和宋怀宁决裂，我也是佩服你的宽宏大量。” 凌霄刚刚进圈的时候，口碑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演技略显稚嫩，但是颜值相当能打，在这个看脸的世界，要想横行霸道，凭流量称王并不是什么难事。 坏就坏在凌霄有个拖后腿的表哥。 宋怀宁进圈比凌霄早了好几年，深知这个圈内的规则。 他一心想凌霄退圈，一开始是找人截胡她的资源，眼看遏制不住凌霄走红的趋势，开始反其道而行之，拼命给她塞资源买水军，通稿更是夸张，不是夸她艳冠群芳，就是吹她演技进步，败坏起路人缘来就像老母猪戴那啥，一套又一套。 自那以后，黑凌霄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如果是自然形成这种情况，退圈也就退圈了，可是宋怀宁的行为硬生生扼杀了她退圈的念头。 做人嘛，不蒸馒头争口气不是吗？ 何况像苏朝颜说的，这年头但凡有点名气，哪个没有被人黑成碳？ “姐妹你接个综艺吧。” 苏朝颜也算是为凌霄操碎了心：“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姐妹，你上个真人秀，展露一下真善美，一定能顺利洗白。” 真人秀？ 怕是更糟黑吧？ 凌霄知道自己脾气一向不算好。 麻将局那边刚胡了一圈大的，整个包间突然闹腾起来，有人哭喊着说输了一辆车。 鉴于有人因为输的太多，耍赖皮不来了，麻将桌上换了一波人。 “小丫头片子，怎么坐在这里喝闷酒？” 宋怀安刚从麻将桌上下来。 凌霄撇了他一眼：“你呢？怎么没有去给宋怀宁过生日？” 宋怀安是宋怀宁的堂兄，凌霄小时候住过宋家，和他也熟悉。 “凌岁岁，你可真够没良心的。” 宋怀安在凌霄边上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红酒：“我不是知道怀宁那小子惹了你，才特地叫了这么一群人出来，下他的面子吗？” 凌霄讶然：“这是你组的局？” 她的圈子和宋怀宁的圈子重合度挺高，这一屋子人坐在这里，去给宋怀宁过生日的大概真的不多了。 宋怀宁和宋怀安平时哥俩好，互相下面子的时候倒也狠得下心。 “当然，为你组的局。” 宋怀安耸了耸肩：“我原本是想亲自打电话邀请你的，又怕你因为生气把我给连坐了，所以请的朝颜出面。” “干得漂亮。” 凌霄原本还挺生气的，不过想到宋怀宁这罪魁祸首今天只能孤零零地过生日，她心里又舒畅了些。 “我可从来站在你这边。” 见凌霄脸上有了笑容，宋怀安借着酒杯，掩唇笑了笑。 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哄。 宋怀安见凌霄一直在喝红酒，搜寻了一下现有的材料，给她调了一杯莫吉托。 “岁岁，我听说封易回国了。” 扫兴的人被提起，手上的酒突然不香了。 “我知道。” 她不仅知道封易回国了，还知道人住在哪里。 “是啊，我们早上遇见他了。” 苏朝颜闻言，大致讲了一下车祸的事情，“等他那边的修理数据出来了，我还得给人送钱过去。” “说起来，你们两个都三年没见了。”宋怀安微眯了眯眼，“他一回国，你们就碰上，倒是挺有缘份。” “早上我也这么说，但是岁岁说是纯属她流年不利。” 说到这里，苏朝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岁岁，早上留的是你的联系方式吧？” “嗯。”凌霄应了一声。 如果知道会在恕园遇见封易，根本连联系方式都不需要留。 想到迈巴赫车窗上的那一串数字，凌霄觉得有些头痛，她还得找个机会去擦了。 “这样啊。”宋怀安的目光落在凌霄脸上，像是想从她的表情中解读出什么。 片刻后，他才继续说：“封易这个人，从小就是铁面无私那一挂，让你掏点修理费倒无可厚非。” 撞了人家的车，出钱修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何况抛开不喜欢她这一点，封易作为一个普通的邻居哥哥，他一向是合格的。 凌霄觉得宋怀安话里话外暗含了些挑拨的意思，但是想想宋怀安的为人，又觉得自己有点多心。 她和封易这样的关系，还有什么能挑拨的呢？ “这事你们不用管了。” 宋怀安向来是个大方哥哥的人设：“这笔钱我替你们出了，就当我向岁岁投诚的投名状。” 其实大可不必。 苏朝颜家境上佳，凌霄虽然从家里出来了，但是她手上有凌风航空的股份，娱乐圈的收入也不低，出个修车钱绰绰有余。 但是宋怀安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转眼间已经将事情交待了下去。 凌霄和苏朝颜对视了一眼。 “那谢了。”凌霄出面向宋怀安道谢。 * 凌霄没有在山水风华呆太久，早早地抽身回家。 她到家的时候，不过晚上九点。 接近农历十五，天边挂着的月亮滚圆。 凌霄晚上喝了不少酒，借着月色在恕园里闲逛。 恕园的后花园里种了不少杏树。 南城人都说城郊杏花居里的杏花是江南一绝，但是凌霄却觉得，那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无缘见一见恕园里的杏花。 恕园始建于明朝，清朝的时候遭遇过一场大火。 这满园的杏树，就是浴火重建后种的，树龄过了百年。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高大的杏树，翩翩的落花，倒是很适合来段一见钟情的戏码。 念完凌霄又觉得自己今晚大概喝高了。 什么一见钟情，在恕园里她能遇到什么少年，只能遇见…… “怎么不念了。” 凌霄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过完，一个她暂时并不是很想见到的男人出现在了她面前。 封易像是刚从外面回来，黑色的西装外还套了一件大衣。有风吹过，掀起了大衣的下摆。 凌霄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了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 所有人都以为她和封易三年没见了，只有凌霄自己知道不是的。 去年秋天她才见过他，在著名顶奢珠宝公司Emerald巴黎总部。 她受邀到Emerald参观，遇见了已经是Emerald总裁的封易。 当时的他也是一身黑色的长大衣，神情微冷。他一边朝着电梯方向走，一边和身边的助理交代着什么，脚步匆匆，神色清淡，不曾分一个眼神给周围的人。 Emerald是希尔集团旗下的第一品牌，地位卓越。从那时开始，凌霄就知道，封易快回国了。 希尔集团的太子爷，终归要带着他完美的履历，走上最高位。 也是从那时起，凌霄发现她看封易，好像再没有之前的萌动，一颗心平静到不行，再也没有波澜。 封易已经很久没有和凌霄这样和平地面对面站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着他的时候，总像是一只刺猬。 今天倒是难得乖巧。 “你喝酒了。” 他的目光落在女人泛红的脸颊上，眉头微皱。 “嗯。” 凌霄喝了酒，自然反应快过思维。应下之后才想起来封易根本没有资格过问她的事情，于是砸吧砸吧嘴，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关你屁事。” 底气十足，掷地有声。 哦，还是之前的样子，乖巧都是假象。 封易莞尔。 “我不管你，你能找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吗？” 他对着凌霄倒是格外有耐心。 凌霄闻言，也没有直接回答能或者不能，而是猛地往前走了一步。 封易原本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小醉鬼，直到她将自己送到他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十公分，随意一动就能触碰到彼此。 女人身上的果香味混着淡淡的酒味瞬间充斥鼻腔。 封易难得破了从容。 他伸出双手，扶助凌霄的肩膀。 下一秒，柔软的手贴上了他的脸颊。 凌霄双手捧着封易的脸，先是将他的头转向左边，看了一会儿后又转向右边。 最后，凌霄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过如此。” 原来她曾经以为的，比海更深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她光顾着叹气，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封总：你说什么不过如此？你再说一遍！ * Emerald对希尔集团就像是LV对lvmh集团？ 第五章 “你再说一遍。” 封易的语气没有明显的变化，但凌霄却觉得她从中闻到了一丝“和善”的味道。 虽然脑子因为喝了酒不是很灵光，但是凌霄的动作很快。 她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开心？” 眉头轻蹙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有些担忧。 封易的心情的确没有多么舒畅。 谁被说“不过如此”还能开心得起来怕是纯属心大。 “你说呢？” 在这种情况下，反问往往寓意着答案是肯定的。 封易不开心啊—— 凌霄突然笑开：“那我就开心了呗。” 说完大概是担心被打，转身就跑。 封易站在原地，看着她进了自己的院子。 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看了看眼前的杏花，“小醉鬼。” 不知道小醉鬼喜不喜欢杏子酒？ * 建立在封易的不开心上的那点快乐，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凌霄醒来的时候还感慨了一番，酒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直抒胸臆。 只是不知道封易会不会记仇？ 为了不遇到可能会记仇的当事人，凌霄干脆铺上瑜伽垫开始晨练。 做了明星之后她才知道各行有各行的难处。所谓上镜胖十斤，要想永远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观众眼前，保持身材十分重要。 观众永远是苛刻的，但凡胖一点，就会被嫌弃。瘦了也要分情况，饿瘦的，他们会说你松垮；锻炼过度，他们又会说你壮。 凌霄现在也只能靠美貌营业了，更是片刻都马虎不得。 凌霄锻炼完毕后冲了个澡，接下来是一套精致的护肤流程。 全部做完之后，她端坐在镜子前端详了会儿，确认今天的自己依旧是美颜盛世才松了口气。 早餐安排在前厅，凌霄换了身衣服，卡着时间过去吃饭。 她到前厅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齐柏林领着四辆奔驰正驶离恕园。 凌霄站在前厅二楼远远地看着，顺带感慨了一下霸道总裁的出行排场。 “少爷今天要去集团任职了。”张伯看见凌霄望着封易车子离开的方向，连尾气都看不见了还在出神，含笑出声。 “第一天嘛，所有的保镖和助理都是跟着少爷从恕园出发的。” 保镖…… 凌霄凝眉想了片刻，觉得有些奇怪：“封易身边一直会有人跟着吧？” 张伯：“当然，八人轮值，二十四小时不间断。” “这样啊。” 凌霄得到答案后，反而更加疑惑了，怎么昨天苏朝颜撞上封易的车时，后面没有保镖跟着？ 如果昨天撞上封易的不是速度二十迈心情也能自由自在的苏朝颜，而是什么醉驾的酒鬼，保险公司估计得破产吧？ “今天厨房做了黄金糕，小姐要尝尝吗？” 张伯以为话题结束，开始安排起早餐。 “好呀。” 凌霄也懒得想太多，反正封易得事情用不着她操心。 张伯将黄金糕放在凌霄面前，然后端上来一杯蜂蜜水。 “这是少爷特地交代的，您昨天晚上喝了酒，今早多喝点蜂蜜水，对身体好。” 凌霄端起蜂蜜水抿了一口。 看来当事人宽宏大量。 “少爷很关心你。” 张伯是看着封易长大的，近来又照看了凌霄两年，看着这两个孩子，觉得很是般配，忍不住生了些感慨。 “如果当年没有出那么多事情，您和少爷的孩子都该出生了吧。” 凌霄舔了舔后槽牙，浅浅笑了笑：“哪有这么多如果。” 封易又不喜欢她，就算之前两人勉强订了婚，大概率是成了怨偶。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做同样的选择。 * 周一，都市白领的噩梦日。 南城CBD涌入成千上万的车辆，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如果不是在禁止鸣笛区域，这会儿喇叭声都应该此起彼伏了。 太阳越升越高，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人渐渐接受了即将迟到的事实，也有人怀着急躁的心情，盼望着凝固的车流出现一点解冻的迹象。 希尔集团的员工是这个周一的例外。 几乎所有的员工都提早了半个小时出门，只为确保能够提前抵达公司。 九点未到，从集团大厦前的广场到公司一楼的大厅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所有人都站在提前设计好的位置上，静静地等待。 只有人事部的张经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她回头看身后的小组长：“人还没来吗？” “还没。”身后的小组长也面色凝重，“电话也接不通。” “她最好以后都不用来了。”张经理眉头拧死，低头看了眼表。 分针刚刚走到数字“12”，黑色的迈巴赫齐柏林出现在了视野里。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那辆高级轿车越来越近。 齐柏林穿过广场，领着他身后的车队停在了大厦正门口。 甫一停稳，车队右侧两辆奔驰的门被打开，八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镖从车上下来小跑到大厦的自动感应门前，确保感应门开启。 随后，左侧的奔驰门打开，从车上下来八个身着西装，精英气质十足的男性。 其中一位将公文包交给身边的人，走到了最前方的齐柏林前，一手放在西装扣子处，略微屈身，打开了车门。 原本等候着的人全都弯下了腰，口中一致喊道：“封总好。” 所有的人都低着头，像是代表着臣服。 董事会关于封易的总裁任命令是上周五发布的。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想要在新主上位后还立于不败之地，姿态首先要做足。 一双黑色的皮鞋从车内踏出，随后映入视线的，是被高定西装包裹着的，挺拔清隽的身影。 男人抬步往大厦内走，八个助理分成两排，整齐划一地跟在身后。 高级皮鞋在地板上踏出悦耳的节奏，有个初入职场的女孩实在忍不住，有些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 随后捂住自己的心脏，小声对着自己的同伴道：“和偶像剧一样。” 只是她没想到，更偶像剧的事情还在后面。 封易刚刚走到前台位置，一个妆容精致的长发女人进入大厦，径直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变故来得太突然，四周惊叫声一片。 一个保镖闻声而动，在女人靠近之前，出其不意将人绊倒在地，另一个立马跟上，将人按住。 刚刚还光彩照人的女人瞬间变得狼狈无比。她的脸紧紧贴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手上拎的包飞出了三米远。 一块工牌掉在封易身后的助理脚下。 晋南捡起工牌，递到封易面前：“是公司的员工，人事部的。” 他瞥了眼身侧的打卡器。 从情况来看，是迟到了，只是不知道这迟到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封易的目光落在了工牌的名字上。 张经理早在看到有人冲进来的时候，脸就唰的一下白了。集团安保措施相当严密，能在这个时候进入广场的，只有希尔集团的员工，而他们部门刚好有一个人没来。 她悬着一颗心，在听到晋南口中蹦出“人事部”三个字时，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了干净。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职业生涯的尽头。 “人事部经理。”封易淡淡开口。 “在。”张经理擦了擦汗，从人群中走出来，等待自己的死刑宣告。 “这件事情纳入到季度考核之中。” 封易轻飘飘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再也没看地上的人一眼，乘坐专用电梯上了顶楼。 张经理猛地松了口气，看向地上的女人，眼中隐隐带了丝厌恶。 “起来吧。”她嘴角带了丝讽刺，“人都走了，还装给谁看呢。” 女人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张经理身后，一言不发。 四周的人都开始有条不紊地朝着楼上走。 张经理在回人事部的路上，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讨论这件事情。 “刚刚那个女的脑子都泡在偶像剧里了吧？” “霸道总裁爱上我？小说电视里被保洁小妹泼咖啡的霸总误导人啊，霸总身边怎么会没有保镖。” “哈哈哈哈，别闹了，我们封总这颜值身材身家，她这样的根本没戏，要顶级美貌才可以。” “凌霄那样的吗？” “啧，这俩站一起还真是偶像剧。” …… “听到没有。”张经理回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凌霄可以，林笑不可以。” * 顶楼总裁办公室，晋南正在向封易汇报工作。 “今天晚上您有一个和Bilton矿业公司的视频会议，共同商讨加拿大钻石矿的股权问题；设计部送上来了今年第二季度Queen系列珠宝的终稿；Emerald将在南城北边的盛世广场新开一个旗舰店，最后的文件需要在今天签字确认……” 在将今天的工作安排事无巨细地汇报完之后，晋南合上了手头的文件站到了一边。 “还有事？”封易一边看报表一边问。 “是还有事。” 晋南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上的信封放在了封易的桌子上，“是宋荣集团的小宋总送来的，里面是一张支票，数额是三百万。” 封易抬头看晋南，神情有些冷：“理由。” “小宋总原话。”晋南先是强调了一通，才学舌道，“昨天家里小孩不懂事，撞了封总的车，这修车的钱我替我们家小孩出了，多的就当是庆贺封总升迁之喜。” “他家小孩？” 封易重复了一下这个称呼，随后轻哂，“既然小宋总上赶子出这份钱，我有什么理由不收。” 言罢，封易继续翻看文件。 明明场景和之前没区别，但晋南却莫名觉得办公室里的氛围差到了极点，让他的神经都不由自主地跟着紧绷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封总：给你机会再说一遍，谁家小孩？ 第六章 宋怀安除了给封易那里送了支票，也给凌霄送了消息。 电话进来的时候，凌霄正坐在书房里看陈茹给她送的剧本。 虽然凌霄手头还有没杀青的戏，但对于他们这一行而言，曝光度下降是致命的，提早选戏很有必要。 年仔哼哼唧唧地叼着还在震动的手机，拱到了凌霄面前。 “我们仔仔真乖。” 凌霄安抚性地拍了拍大狗头才接起电话。 “岁岁，车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宋怀安也没有讲支票的事情，只是报了个结果。 “哦。” 凌霄也只听了个结果。 “那我挂了。” “等一下。” 宋怀安连忙阻拦：“我还有事情要说。” “那你说啊。” 凌霄正看剧本看得入迷，也不是太有耐心的样子。 只是送怀安刚替她做完事，她也不能显得太卸磨杀驴。 “我今天听到了一个八卦。” 宋怀安倒不在意凌霄那一点点的不耐烦，只要没挂电话，那就是他的胜利。 “今天封易到希尔集团上任这件事情你知道了吧？” “嗯。” 早上封易离开时的霸总排场仿佛还在眼前，公司那边应该会更加壮观吧。 凌霄脑补了一下，大约就电视上皇帝登基那样？ “出意外了。” 宋怀安说话很耸动。 “什么意外？” 难不成希尔集团总部的天花板掉下来了？ 又不是一年塌五六七八次的某著名宇宙房企。 “有人想吸引封易的注意，故意晚到，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封易跑了过去，差点撞他怀里。” 宋怀安添油加醋，故意隐去了那姑娘连封易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保镖按倒在地的事实。 “这吸引人注意力的方式还挺老套。” 凌霄闻言翻了个白眼，抖了抖桌上的剧本，“现在连三流霸总网剧都不安排这种剧情了。女主要想表达自己的清纯不做作，不如假装自己走错卫生间，撞上正在解决需求的总裁，不仅能给对方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象，还可以判断一下日后的生活是不是性.福。” 宋怀安像是被凌霄的发言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 “妹妹，你的车轮碾我脸上了。” “过奖过奖。”凌霄和宋怀安之间的谈话倒是没什么禁忌。 “所以你和我说说，最后那个拿了十年前狗血剧剧本的女主角最后怎么样了？” 封易这人向来冷酷无情，有人敢在公司里搞这一出，八成要被开除了吧？ “没怎么样。” 宋怀安语气中带了丝调侃，“封大总裁难得怜香惜玉，只叫她主管给她记次迟到，纳入绩效考核而已。” 没想到这两年封易倒是有些长进。 “可能是大喜日子不宜杀生？”凌霄摸了摸下巴，揣测。 “你倒是会给他找理由。” 宋怀安轻嗤了一声，“说不定是他看上人家了。” 看上就看上呗，凌霄倒没什么大所谓。 封易看上别人，没看上她难道就能证明她不如那个人？开玩笑，不存在的，世上怎么可能有她不如的人，这只能证明封易眼瘸。 倒是宋怀安的态度，令人有些玩味。 “你这口气，有点像和闺蜜抱怨出轨男友的深闺怨妇。” 宋怀安：“……” “我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凌霄听那头挂了电话，也收了线。 年仔见主人不打电话了，将自己的下巴搁到她腿上。 凌霄揉了揉它的头顶，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情。 很早很早的时候，她也有过撞进封易怀里的经历。 如果严格算是起来，那是她和封易第一次有人介绍的正式会面。 地点在她家里。 当时她还有一个圆满的家庭，父母恩爱，将她捧在手心。 那天她刚刚得到通知，得知自己被南大天文系录取，兴冲冲地冲下楼，想与父母分享这个好消息。 凌霄跑得很快，当她看到楼梯口还站着人时，已经刹不住脚了。 她一头栽进了眼前人的怀里，为了保持平衡，双手自发地环上了对方的腰。 少年的怀里有着淡淡的冷香，掺着一点点薄荷柠檬的味道。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味道，如果非要给一个定义的话，大概是她设定中的初恋的味道。 凌霄抱着他的腰，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站起来。 直到身后传来父亲刻意的咳嗽声，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了一步。 凌霄有些不敢看面前的少年，她不知道这时候是说一句“你好”比较合适，还是说一句“对不起”比较合适。 憋了半天，她说了一句：“你知道吗？我考上南大了。” “这孩子高兴坏了。”凌安屿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岁岁乖，这是你封易哥哥，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字是不？” “是啊。”凌霄看着封易粲然一笑。 何止听过，如雷贯耳，永世难忘。 这么说起来，在那一天，封易是第一个和她分享喜悦的人。 凌霄撇了撇嘴，抛开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将手头的剧本大致浏览了一下，凌霄回了电话给陈茹。 陈茹是圈内有名的经纪人，手下艺人不少，当红的也过了一只手的数。但是对于凌霄的事情，她一向亲力亲为。 “这几个剧本我都觉得不错，最后接哪个我更看重你的想法。” 陈茹和凌霄互相交换意见后，提出了新的建议：“但是我觉得你现在负面.新闻数量稍微超标，一直冷处理也不是办法，你有没有考虑过参加真人秀？” 这个建议倒是和之前苏朝颜提的不谋而合。 “我脾气并不好。” 她真的是那种，又不贤惠，还有公主病的性子。 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这没关系，如果真的上真人秀，我会给你设计一个新的人设。” 陈茹对立人设这种事情得心应手。她手下有个中生，脾气暴躁，说话刻薄，在电视上却是一派憨厚老实的形象，自带笑点，圈了不少粉。 “那也行吧。” 凌霄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宋怀宁会不会又参合一把。 “到时候我们这边会做好舆情把控。” 凌霄的经济约签在长华，宋怀宁在星耀。 陈茹知道她的许多招黑通稿都是出自星耀之手，只当是竞争对手看他们形式太好，下的黑手。 反正他们没有少回敬。 “对了，Emerald正在准备选全球代言人这事情你听说了吗？” Emerald？ “Emerald不是从来不选代言人吗？” 凌霄严重怀疑陈茹得到了假消息，毕竟Emerald总裁都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她还不知道那个人的风格吗？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有这个风声。” 陈茹只是隐约记得凌霄有不少Emerald的首饰，于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句：“或许是觉得自己高冷太久，想要走下神坛了？” 凌霄原本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吃晚餐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 彼时封易正坐在她对面，动作优雅地切着牛排。 恕园里只有一个厨房开火，封易说要吃法餐，凌霄中午才吃了一顿心爱的火锅，也不想显得自己太多事，就跟着他吃法餐。 但她此时心里想着事情，拿着刀叉，盯着对面的男人，动作难免有些迟缓。 封易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怎么，我从法国带回来的厨师做的东西不和你的胃口？” “没有啊。” 凌霄否认。 “那看来是我不够下饭。” 封易抬眸看了她一眼：“从上前菜开始，你一直看着我，几乎没怎么动过面前的食物。” 凌霄听到这话，心猛地一跳。 封易为什么说自己不够下饭？难道是还在记恨她说他“不过如此”的事情？ “哪能啊。”凌霄扯出一个看似真诚的笑容，“封总秀色可餐。” “哦。” 封易轻笑了声：“那看来，你是看着我看饱了。” 凌霄：“……” 喵的，封易原来还会说冷笑话。 “我刚刚是在想事情。” 凌霄放下刀叉：“我听说Emerald要准备选全球代言人了？” “我司精神股东凌小姐倒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公司发展。” 封易的语气有些淡。 凌霄是Emerald的忠实粉丝。 当然这个认知也不过是从早些年的时候，凌霄缠着他说话时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到Emerald中得出的。 封易这话听起来像是带着刺，不过凌霄并不是很在乎。 她本来就是Emerald的死忠粉兼精神股东。连苏朝颜都质疑过，她当时会喜欢上封易，是因为看上了他背后的Emerald。 “既然是选代言人。”凌霄用开玩笑的语气毛遂自荐，“你看我怎么样？” 绝世美貌配绝世珠宝，绝配。 封易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长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不怎么样。” 男人微微停顿后才继续说道：“不过如此。” 凌霄：“……” “不过如此”这四个字为什么这么耳熟 ？ 靠，这个狗男人果然记仇！ 作者有话要说：封总不记仇？ 害，怎么可能。 第七章 假期结束，凌霄要回剧组复工。 她之前的助理因为家庭问题请了假，新的助理还没安排到位，只能自己开车去片场。 张伯知道她今天要工作，提前为她备好了早餐。 凌霄叼着烧卖走到停车场时，一眼看到了封易那辆62s。 高档奢华的轿车，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被忽视。当然，更不能忽视的，是那还碎裂着的车灯。 凌霄眉心一蹙。 这封易忙昏头了吧，安排送修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怎么也不吩咐人去办？ 不过想到昨天那辆限量版的齐柏林，凌霄又觉得忘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毕竟人家有这么多辆车子。 凌霄的奔驰小跑停在不远处，她走过去，打开车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嘭”地一声关上车门，走回到那辆62s边上。 迈巴赫左侧的车窗上，她用口红写下的那串数字还在，颜色鲜艳，居然一点都没掉色。 凌霄在心底里称赞了一会儿口红的质量，然后从手包里拿出卸妆湿巾。虽然车还没修，但是钱已经到位了，这联系方式也没用了，留着丢脸，不如早点擦掉。 她用卸妆湿巾完全盖住自己的字迹，然后看着手表，等了三十秒后，才揭下。 字迹纹丝不动。 凌霄讶然，又抽了湿巾擦了两遍，用口红写下的字迹还是没有半分消退。 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她抬手摸了摸，才发现这扇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新贴了一层透明膜。 ——难怪卸妆水不能擦掉这字迹，恐怕得用硫酸腐蚀才可以。 凌霄觉得她有些不懂封易的脑回路。车灯没时间修，倒是有时间给车窗贴膜？ 还是说封易在她离开之后才发现自己是他的真爱，现在连随手写下的字都要好好保护起来？ 想到这个可能性，凌霄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那她明天应该能中五百万。 * 凌霄到剧组的时候还早。 这出戏的制片人是从星耀出来自立门户的，陈茹怕剧组里还有星耀的残余黑暗势力，自家艺人会吃亏，因此打包了整个化妆团队到剧组里。 “凌姐，你知道吗，我最怕给你化妆了。” 今天给凌霄化妆的小姑娘之前和凌霄见过几面，算得上熟悉，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 “为什么？” 凌霄知道后面肯定是彩虹屁，心情很好地配合。 “因为姐你素颜美出宇宙，我给你化妆毫无成就感。” 害，谁不喜欢这样的彩虹屁呢？ 凌霄被逗笑，向化妆师抛了个媚眼。 “你们两个真有意思。” 一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大概是听见了刚刚化妆师吹的彩虹屁，声音中夹杂着笑意。 凌霄不认识来人，回头看了眼化妆师。 小姐姐见状，低头和她解释了一声：“那个人叫郑波，是个小富二代，前两天被塞进剧组里来的，为了他，编剧还给新弄了个客串角色呢。” 圈子里多得是来玩票的，演个小角色或者干脆搞个主演，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凌霄看着这个郑波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们说两句玩笑话而已。” 凌霄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什么接触，随便应付了一句，闭上眼睛，继续让化妆师化妆。 有一道视线一直在她脸上流连，哪怕凌霄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 她逼自己沉住气，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 三分钟后，郑波感慨了一句：“这化妆师说的没错，你的确很美。” 如果是一句简单的夸奖，凌霄会大方地说一声谢谢。 可是郑波的语气，并不是发现美之后的赞叹，而是带着一种对货物的品鉴。 其中之油腻，让人生理不适。 凌霄闭着眼睛没动。 大约是觉得无趣了，郑波也没再纠缠。 凌霄今天的戏不多，正好苏朝颜也有空，两人一拍即合，敲定了见面地点。 自从好友出道之后，苏朝颜的空闲日常从喝酒唱歌大排档，变成了包间茶室美容院。 为了好朋友，她牺牲良多，明星不能去的地方，她再没带着凌霄去过。 这次也不例外。 两个人约在踏歌归。 踏歌归是一家中式餐厅，装修风雅，菜品也风雅——每盘只有三口，不多点几道菜，只能去喝西北风保持优雅那种。 苏朝颜到的时候，凌霄已经点好了菜。 “姐妹你来了。”凌霄拉着人坐下，“我点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和珍珠丸子，都是double。” “还是你懂我。” 每到这时候，苏朝颜都会觉得为了姐妹放弃大排档是值得的。她这一生是不羁放纵爱炸串没错，可是炸串再香也比不过她的小岁岁。 凌霄是这里的金卡客户，菜上得很快。 苏朝颜夹起糖醋排骨，含糊不清地问：“封易那事解决了吗？” “钱的问题解决了。” 唯一没有解决的是车窗上的那串数字。 其实凌霄有些搞不懂封易到底想做什么，贴了膜将那串数字永远留在车窗上，他是不准备再开这辆车了吗？ “解决了就好。” 凌霄看了眼好友没心没肺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朝颜，我问你个事情。” 苏朝颜：“你说。” 凌霄顿了顿：“我有一个朋友，某天她发现一个认识的男人，将她随意写下的东西好好地保护了起来，你说那男的是什么意思？” 苏朝颜闻言，放下筷子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你哪个朋友我不认识，你老实告诉我，你说的那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凌霄以为苏朝颜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见解，结果就这么一句屁话。 “是娱乐圈里的人。” 凌霄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出本书，叫《说话的艺术》。看她这个优秀的答案，一没有否定她说的人是自己，没有欺骗朋友，二可以把苏朝颜的思路往别处引，简直完美。 “那个女的隐形身份是书法家，一字千金？” “并不是。” 她要是一字千金，还在娱乐圈累死累活干什么。 苏朝颜顿了顿：“那个女的写的什么东西？” 或许是内容上比较特别？ 凌霄摸了摸耳垂：“是联系方式。” “那肯定是那个女的欠那个男人钱，男的怕之后找不到她，特地将它好好保存了起来。” 苏朝颜一番话着实让凌霄醍醐灌顶。 她之前可不是欠封易钱嘛！或许封易一开始找人再贴一张膜，是为了将字迹保护起来，免得之后抓不到她这个人？ 凌霄将事情想通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和苏朝颜吃饱喝足，准备打道回府。 回家的路上，凌霄看到了一家彩票店，鬼使神差地，她想到了早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这一片晚上人不多，凌霄犹豫了片刻，带上口罩走进了卖彩票的店里。 “买什么？” 周二晚上是双色球开奖的时间，老板忙着搞规律研究，头也没抬。 “就你在看的那个。” 凌霄对彩票也不是很了解，随意道。 “第一次买彩票吧？”老板笑了笑，依旧没抬头，“看你这样，估计也没有自选号码，我给你机选一注吧。” “行。”凌霄也不挑。 老板很快给她打好：“两块钱。” 凌霄付了钱，将彩票放在了中央扶手箱里，开车回家。 恕园里一片寂静。 凌霄将车子开进停车场，刚刚打开车门，年仔哼唧着跑了过来，嘴里还叼着自己的牵引绳。 “仔仔你来接我啊。” 凌霄接过牵引绳，还没来得及和自己的狗儿子互动一下，年仔突然一个爆冲，带着凌霄往前跑。 凌霄养了这条狗儿子以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硬生生地被拽着跑。 一直到了前厅，年仔才停下来。 早过了吃饭的时间，前厅的灯倒是还亮着。 凌霄狐疑地看了一眼年仔，上前推门。 屋内坐了一群人。 凌霄一推门，所有人都看着她。 凌霄搞不清楚现在这是个什么状况。 “你回来了。” 开口的是封易，语气一贯的冷淡。 他走到凌霄身边，接过年仔的牵引绳。 凌霄看着他走近，心中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封易现在说的话和行为，好像在家苦苦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 如果能忽略他身后的人的话。 “那个，我能先问一下现在这是什么状况吗？” 凌霄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起来大家好像都在等她？ 张伯见自家少爷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笑盈盈地走了过来：“今天是我生日，少爷说想让园子里的大家都在一起聚一聚。你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我忘了和你说了，是我的错。” 凌霄刚想问为什么也没个人打电话给她，转眼又想起来，整个恕园只有张伯有她的电话。而张伯是那种最会为人考虑的那种人，绝对不会贸然打电话给她。 “是我的问题。” 凌霄笑着，抱了抱眼前这位照看了她近三年的老人：“张伯，生日快乐。” 封易叫人将蛋糕推了上来。 凌霄看着蛋糕有些泄气，小声嘀咕：“我都没准备礼物。” “你不用准备礼物。” 封易看了她一眼，“今天花的都是你的钱。” “嗯？” 她还有钱在封易那儿？ “宋怀安转交的那一笔有得多。” 言下之意是将那三百万算在了凌霄头上。 封易将代表年龄的蜡烛插到了蛋糕上，然后看向凌霄：“来吧，你来点火。” 给张伯庆祝完生日后，凌霄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刚躺到床上，她听见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凌霄点开微信一看，是有人发了新的添加好友请求给她。 她瞄了一眼微信名，很简单的一个字母“F”。 作者有话要说：封总：某人给的钱，要花在该花的地方。 第八章 对方是封易，这并不难猜。 但是凌霄有些拿不准为什么封易会突然来添加她的微信。 车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他们之间除了同住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关联。 难道封易加她微信是为了防止今天这样的情况再发生？ 也有可能。 凌霄犹豫了片刻，按了“同意”。 如果封易真的有事情要找她，她连加个微信都拒绝的话，反而显得刻意，像是放不下过去那点事情。 没过一会儿，封易的消息弹了出来。 封易：【手机号。】 果然是为了可以联系到她。 凌霄也没多想，将自己的手机号码报了过去。 片刻后，有了新的消息。 封易：【那笔钱，多出来的，除了今晚的花销，我会以你的名义给张伯存一笔养老金。】 凌霄：【为什么用我的名义，说到底那已经是你的钱了。】 凌霄熟悉宋怀安的风格，宋怀安给的钱一定是超过修车价格数额的。宋怀安既然给了，就没有说多出来的需要还回去的道理。 那钱已经是封易的了。 今晚封易说是花的她的钱给张伯庆生，这情份她可以承了，但是绝对没有让封易以她的名义再给张伯存养老金的道理。 封易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了消息，凌霄点开一看，差点没握住手机。 封易回的是：【那就以我们的名义吧。】 什么叫以他们的名义？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可以一起给张伯存养老金？ 这他妈看起来也太像小夫妻给家里老人做的事了吧？ 大概是睡前被封易“我们的名义”这五个字震慑了一通，凌霄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她和封易并不像现实中这样，渐行渐远，而是在三年前订了婚。 没多久，他们又结了婚。 再后来，他们还生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她给两个孩子分别起了名字，男孩叫封以渐，女孩叫封以容。 可是封易嫌她起的名字不好听，残酷地剥夺了她的起名权。 第二天凌霄醒来的时候，还觉得精神有些恍惚。 闭上眼睛，仿佛就有两个小孩围着自己叫“妈妈”。凌霄拍了拍自己的脸，拎起睡在床边的狗儿子揉了揉才觉得安下心来。 是了，她怎么会有小孩，她和封易连婚都没订成。 她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眼前这条狗。 年仔还睡着，猛然被主人拽起来，呜咽了两声，安静地靠在了她怀里。 一人一狗依偎了好一会儿，凌霄才起床洗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上做了奇怪的梦，凌霄看到封易的时候觉得十分不自然。 连目光都有些闪躲。 还好她今天剧组里任务重。 凌霄胡乱吃了两口早餐，就逃似的出了门。 张伯端着小馄饨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凌霄风一样的背影。 “小姐这是怎么了？” 他看向封易，似乎在担心两人之间闹了不愉快。 “没怎么。” 封易的手机放在桌上，他伸出长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屏幕立刻亮了起来，露出微信的界面。 他将手机拿起，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 今天凌霄的时间被排得很紧，一直到剧组开始化妆了，她才有时间看一眼手机。 刚打开手机，她就看到了封易的消息。 封易：【早上的包子你只吃了馅，不知道这包子皮你是留给年仔吃的，还是留给我吃的。】 配图是年仔眼巴巴地盯着餐盘里包子皮的模样。 狗不能吃人吃的食物啊！那那个包子皮当然是留给——留给封易吃的？ 她脑子又不是有病，她留下了包子皮是因为不喜欢，不想吃了，封易是什么脑回路，会觉得包子皮是留下来给他或者年仔吃的？ 重点是这口气，莫名地带了点亲呢？ 想到最近流行的“男朋友和狗都是没有感情的下水道”梗，凌霄打了个寒战。 他们之间又不是那种关系。 “怎么了？” 化妆师小姐姐本来想提醒凌霄，让她稍微侧一下头，却发现凌霄像是没听见一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什么。” 凌霄回过神来，按照化妆师小姐姐的指示换了个姿势。 手机屏幕上还是年仔馋的要命的样子，凌霄看着看着，倒是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 那是一个还蛮普通的清晨，她住在宋家。 唯一不普通的是，那天封易来了宋家。 封易接触家里生意的年纪比同辈人都早些，那天他是过来拜访她姨夫的。 封易到的时候，凌霄正和宋家的几个孩子坐在一起吃早餐。 那天早上宋家的餐桌上也有包子。凌霄一向不喜欢包子皮，动作很熟练地将包子拆开，取出了肉馅。 宋怀安见状，十分自然地夹过包子皮吃了起来。 “你平时吃包子，都需要有人替你吃掉包子皮吗？” 凌霄因为早起，整个人都有些迷糊，听到声音后才猛然清醒过来。 她抬头，正好撞上封易的眼神。 当时的封易不像现在这样，总是一身妥帖的西装。 那时的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虽然气质清冷，但单看脸，却某名地让人觉得有些奶。 只是他的眼神，总让凌霄觉得有些冷。 像是眸中藏了一座冰山。 “我不是很喜欢吃包子皮。” 凌霄觉得封易可能不是很喜欢她浪费粮食的行为，毕竟要不是宋怀安，包子皮的下一个去处，就是垃圾桶。 她当时心中还对封易抱有某些妄想，很在意他的看法，伸出筷子就要从宋怀安的餐盘中把那块包子皮夹回来。 没想到封易的神色更冷了。 凌霄悻悻地收回筷子，看来封易还不喜欢她抢别人的东西吃。 是了，无论是把自己的不喜欢的东西强塞给别人吃，还是抢别人的东西吃，都不是一个淑女应该有的行为。 封易这么板正的性格，是会不喜欢的。 可是她难道喜欢吗？ 她只是想做做样子，那包子皮都被咬过了诶。 凌霄心里有些委屈，觉得自己做什么，好像都入不了封易的眼。 他只把她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处处需要人教导。 “哦，那我以后不吃包子了。” 最后还是她选择了妥协。 现在想想，她凭什么要妥协？ 封易喜欢行为有礼规范的淑女，那她本来就不是啊，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为了一个狗男人压抑自己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凌霄撇了撇嘴，抬手编辑消息。 凌霄：【留！给！你！吃！】 她不信气不到封易。 封易收到凌霄的消息时，晋南正在向他汇报一个新珠宝系列的设计进度。 进度比想象中的慢了很多，他原本已经准备好迎接狂风暴雨了，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老板在看了一条消息后，原本冷淡的神情，竟然奇迹般地有一些回暖。 封易：“三天后，希望设计部给出的结果是令我满意的。” 竟然轻轻放下了！ 晋南如蒙大赦。 一直到晋南离开了办公室，封易才拿起手机，再看了眼凌霄的消息。 透过文字，他仿佛能看到手机另一头凌霄气鼓鼓的样子，应该很可爱。 * 凌霄结束今天的戏份时，已经是下午六点。 她走到剧组的专用停车场时，发现自己的车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扎坏了。 整个停车场，前后左右都没事，只有她的车胎被扎坏了。 这事情太过巧合，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凌霄害怕是激进的黑粉干的，正准备坐到车子里，将车门锁好，她左边的车子突然亮起了车灯。 凌霄皱眉，转头看了一眼。 左边那辆车子，缓缓收起了顶篷，露出了驾驶座上，郑波的脸。 “凌霄，你车子怎么了？” 郑波的语气听着满是关切，如果能忽略他脸上的笑容的话。 看来这车胎不是黑粉扎的。 凌霄刚回来，就听说了这位不少的风流韵事。 这位塞钱进剧组，完全是为了猎.艳。而凌霄，似乎是他的新目标。 凌霄懒得理他，坐进车子，将车门锁好。 那头郑波似乎还不死心，大声道：“你车开不了了，我送你啊。” 凌霄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停车场也能遇到发情的野狗，叫得还很大声，真让人害怕。” 凌霄很少有这样直白骂人的时候，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删掉了朋友圈。 但是看到的人似乎不在少数。 宋怀安和苏朝颜先后发了消息过来，问她现在在哪里。 宋怀安出差去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凌霄正准备回消息给苏朝颜，一辆眼熟的齐柏林带着身后的奔驰从外面开了进来，十分嚣张地横在了凌霄和郑波的车子前，将路堵死。 封易？ 凌霄有些讶异。 封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看了她的朋友圈，特地来接她的？ 郑波也发现了眼前的车子，用力地按了两下喇叭。 三秒钟后，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镖从奔驰上下来，一人一边，按住了郑波的车门。 “叮”地一声，凌霄听见手机提示音响起。 她点开一看，是封易的消息。 【野狗已经制服了，我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年仔、郑波：我们是没有感情的工具狗。 郑波：等一下，狗？？？？ 第九章 说真的，凌霄没想过在她遇见麻烦的时候，来救她的会是封易。 还是在她早上刚刚发完微信呛封易的情况下。 所以在上车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不过豪华轿车有一点很好，那就是空间很大，她靠着窗坐，能和封易隔一条银河。 封易很忙，哪怕在车里晋南也在不停地和他汇报一些工作的进展。 凌霄听得无聊，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封易余光看到了凌霄的情况，朝着晋南做了个轻声的姿势。 晋南毕业之后就做了封易的助理，算是见证过凌霄和封易之间的那段过去。 说实话，在凌霄追着封易跑的时候，他就不太看好这一对。他太了解他的老板了，冷静、稳重，看起来是个没有感情的money machine。 凌霄固然青春美丽，热情乖巧，但是一团孩子气，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公主。公主当然应该配一个温柔体贴的王子，或者尽心守护的骑士，不应该是他老板这款。 他老板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动心的可能。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封家和凌家突然决定给两个孩子订下婚事。 好吧，虽然封家和凌家一个搞奢侈品，一个搞航空，看起来并不是很有联姻的必要，但也不是不可以。 在私人飞机上搞一个移动珠宝展听起来也挺有逼格。 只是这婚最后也没有订成，听说是凌霄拒绝了，不可思议得很。 个中豪门秘辛他不知道内情，但是之后他老板出国，凌霄出走南城，两个人看起来算是越走越远了。 可是现在，这两个人又搅到了一起。 豪门男女得故事，他这个底层人民是看不懂的。 晋南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继续和封易汇报工作。 等他汇报完毕，凌霄也已经进入了梦乡。 她今天穿了一条红色的鱼尾连衣裙，贴身的设计，让裙子在腰部骤然收紧，将女人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 凌霄手握成半拳状，抵在腮边，头微微后仰，修长的天鹅颈绷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漂亮的女人总是格外抓人眼球。 晋南刚刚一心沉醉于工作，现在闲下来，忍不住多看了凌霄两眼。 不过很快，他收到了一道偏冷的视线，来自他的老板。 晋南在封易身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在收到老板的视线后，他十分有眼色地取了毛毯递给封易。 封易接过毛毯，展开，盖在了凌霄身上。 车子一路平稳地开回了恕园。 车子在停车场停下时，凌霄还睡着，小巧精致的脸埋在毛毯中，看起来很舒适。 晋南识相地没有开口，和司机一起沉默地下了车。 车子里只剩下了封易和凌霄两个人。 周围很安静，封易可以听见凌霄的呼吸声，时而轻柔，时而绵长。 他原本有些犹豫是该将她抱回自己的院子，还是叫醒她。 将她抱回去，好像有些突破两人相处的界限，但是叫醒她，他好像又有点舍不得。 车内和谐而静谧。 封易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 很奇妙。 不远处亮着几点灯火，柔软的暖光透过窗户照进车厢里来。 有几缕落在了凌霄脸上。 凌霄很美，是那种初看惊艳，细看柔美的长相。 封易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凌霄的情形，女孩子从楼梯上莽莽撞撞地冲下来，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抬头看他的那一瞬间，杏眸水亮，像是落满了星星。 很早之前，他将她当成一个妹妹来照顾。 可是凌霄想要的不止是这样。 也许到后来，连他也变了。 只是他没有意识到。 不知道是不是被光照得难受，凌霄皱了皱眉。 封易鬼使神差地伸手，悬在她眼睛上方，替她遮住了光线。 凌霄很快安静了下来。 深深浅浅的呼吸落在了封易的掌心，却像是在某一刻落尽了他心底。 * 凌霄睁开眼看到的第一样东西，是封易的手掌。 手指修长，掌纹清晰。 凌霄一愣，下一秒，面前的手掌已经撤开。 “你醒了？” 封易的声音有一点点低沉醇厚，像夜里骤然拉响的提琴。 凌霄偏头看了封易一眼。 明明不知道坐了多久，封易却还是一副清冷矜贵的模样，丝毫不见疲惫。 她当初，应该就是被这种气质迷了眼吧？ 凌霄低头叹了口气，片刻后朝着封易笑了笑：“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封易显然是看到她的朋友圈后赶到剧组里去的，虽然她和封易之间有那么些不可言说的龃龉，但总体而言，她还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 封易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 凌霄正想问他有什么好笑的，转眼听见封易道：“是真心的吗？” 凌霄这些年是有些“长进”，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虽然没有磨练成影后，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流。 封易有此一问，也是因为凌霄之前对他的评价在“不过如此”和“秀色可餐”之间反复横跳，显得她说什么都少了点真心的样子。 “当然是真心的。” 凌霄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封总说这话，是觉得我没有拿出道谢的诚意是吗？” 封易默了片刻，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这态度，简直就是默认了。 凌霄刚睡醒，气性大，语气很冲地道：“既然封总看不到我的诚意，那这样吧，以后封总有个什么困难，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回封易倒是没有再沉默是金。 “好啊。”答应得很干脆，“我等着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凌霄回到自己的院子，枯坐了十来分钟，突然捂住脑袋吼了一声。 趴她脚边的年仔被吓了一大跳，整只狗蹦了起来。 凌霄看着受了惊吓的狗儿子，揪住它的狗耳朵，深深地叹了口气。 “仔，你说你妈是不是傻啊？” 她怕是脑子有坑才会说要为封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吧？ 她不过是想要简单地道个谢而已，就算口头的“谢谢”没有诚意，她把封易照片贴墙上，每天一柱香，三跪九叩，口中给他歌功颂德总行了吧？还非得把自己搞得和丧权辱国一样？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她是能给封易抗金融危机，还是能深入他国腹地替封易挖矿？ 她都不能，当然，如果封易觉得有必要，她可以替他败家，把手上的跨国集团霍霍完。 越想越气，真的越想越气，气自己脑子不清醒，更气封易不要脸趁人之危。 她说要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他就应了？那她叫他把钱全部拿出来给她花他能不能也爽快地答应了？ 凌霄此刻的心情，像是刚刚和人吵完架，满心都是没发挥好的自暴自弃。 这种自暴自弃的情绪笼罩着凌霄，一直到第二天也没有散。 但是事实证明，这世界上没有最坏的情况，只有更坏的情况。 凌霄本来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院子，想一大早给昨天趁她不清醒骗她签了不平等条约的封易一点颜色看看。 可是刚刚走到前厅，她想起自己的车子还在剧组停车场里停着。 凌霄和一般的富二代不一样，一般的富二代会有很多辆车，但凌霄因为家里开航空公司，不太喜欢车，比较喜欢飞机。 她只有一辆奔驰，昨天还被郑波那个狗贼戳爆了一个轮胎。 而她，气昏了头，居然忘记提前叫经纪人派人过来接她。 踌躇了片刻，凌霄发现有办法让她准时到剧组开工的，竟然只有封易。 想一想都让人觉得悲从中来。 凌霄站在门前，变换了好几次脸色，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走了进去。 封易正坐着看报纸。 他身侧是硕大的雕花木窗，阳光穿过院子里高大的樟树，落下层层的光影。男人长腿交叠，手臂随意倚在凳子的扶手上，也有一种潇洒恣意的好看。 听见动静，封易抬头看了凌霄一眼。 这一眼意外柔和，像是冰封多年的雪山骤然遇到一阵春风，继而开始消融。 封易放下手中的报纸，“你来了。” 声音也格外柔和，让凌霄忍不住怀疑他刚刚看得不是新闻，而是自己账户上数不清0的资产数额。 “嗯。” 凌霄估摸着封易今天心情应该不错，厚着脸皮开口：“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是车子的事情吧？” 封易淡然开口，像是早就知悉。 “对，我想问你借辆车。” “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封易对凌霄的情况再了解不过。 他拿了一个车钥匙，放在桌上：“奔驰的保姆车，你应该会喜欢。” 公司是有给凌霄配保姆车的，只是最近凌霄都是自己去剧组，车也就停在公司里。 “其实不必。”凌霄没有拿钥匙，“我一个人，借我一辆普通的车就可以。” “不是一个人。”封易抬了抬下巴，示意凌霄看窗外。 院子里站了两个黑色制服的保镖，性别女。 看见凌霄和封易望过来，两人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封易将车钥匙往前推了推：“有她们在，你应该不会再遇到野狗了。” 作者有话要说：封总：人手安插完毕。 第十章 车钥匙被推到了面前。 凌霄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以前的事。 也是一年春季，她来恕园里看望言老太太，正巧，封易也在。 言老太太怕他们两个无聊，找了副棋子，让他们对弈。 凌霄小时候学过围棋，不过技术相当一般，压根不是封易的对手。 在她接连输了三盘后，言老太太看不下去了。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让让人家小姑娘。” “不用的不用的。” 凌霄也是要脸的，下不过人家就是下不过人家，让人刻意让棋算什么。 “我再练练，会比现在有进步的。” “还是个要强的小姑娘。” 言老太太温柔地拍了拍凌霄的头顶，指了指封易：“让他好好教教你。” 彼时封易正在收棋子，闻言叫张伯拿了两本棋谱给凌霄。 “看着学吧，会有收获的。” 言老太太大概少有对封易恨铁不成钢的时候，拿起棋谱朝他身上丢：“让棋不会，对着漂亮小姑娘，让你教教人家你还不乐意，活该单身。” 凌霄当时对封易的心思，是司马昭之心没错，但是长辈将话说得这样直白，还是让她害羞了几秒。 当时她的脸色，应该比窗外的杏花还红了几分。 后来，封易有事先走。 言老太太看着外孙的背影，又看了看棋盘，和凌霄说道：“阿易这孩子，心思比别人沉些，你那么单纯，他随意看看就知道你下一步准备下在哪里。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有一天，他想要照顾你，不需要你开口，他也能给你安排好一切。” 真的，不需要你开口，他可以为你妥帖地安排好一切。 “谢谢你。” 凌霄这次道谢足够真诚。 “不用谢。” 封易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两声：“毕竟我还在等你的报恩。” 凌霄：“……” 想口吐芬芳。 * 晋南在恕园接到自己老板的时候，发现对方心情很好。 封易不是一个情感非常外露的人，可是他今天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愉悦的气息——甚至在对着他说“早”的时候，尾音都有一点点上扬。 这种情况很不常见。 晋南笑着问了一句：“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是昨晚公司美股涨疯了还是钻石矿里出了什么绝世美钻？ 不对，如果是这样他肯定也得到消息了。 难不成老板脱单了？ 封易闻言，抬头看了晋南一眼。 冷冽的目光让晋南立刻清醒了过来，连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他刚刚是脑子被驴踢了吧，居然去探究老板的私事？ 封易倒也没有为难晋南，甚至还回答了他的问题。 “逗了家里的小朋友。” 晋南脑海里立刻闪出了凌霄那张艳丽的脸。 老板家里哪里有什么小朋友，有的明明是个大美人。 不过老板今天心情真的很好。 “说说今天的安排吧。” 尽管心情好，但封易也丝毫没有和人家分享家里的小朋友到底有多可爱这件事情的意思。 晋南收了心思，汇报起今天的基本工作安排。 等日常汇报完后，他起头说了另外的事情。 “集团张董家中喜添金孙，给您发来了百日宴的邀请函。” 这位张董和封易有点过节，封易到集团任职那天搞的那一出，背后也有这位张董的手笔。 “嗯。” 封易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晋南见状，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问什么，而是抽了另一份文件出来。 “瑞安影视那边送了一份策划书过来，他们近期准备筹备一部飞行员题材的电影，想要我们这边的投资。” 虽然希尔集团旗下最著名的，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高不可攀的顶奢珠宝，但是下属的投资公司干的事情都很接地气——不爱买矿，反而喜欢投资影视作品。 瑞安影视是近些年风头正劲的影视公司，出品的电影创造了不少票房奇迹。 圈内但凡有点梦想的演员，都挤破了头，想要参演瑞安的电影。 不过瑞安选人一向不看名气，只看演技，门槛极高。 晋南会将策划书递到封易面前，自然是公司的评估团队已经将该项目断定为可投资。 封易的确也有些兴趣，因而多问了一句：“这个电影，和以往相比有什么特别的吗？” 晋南顿了一秒：“电影的第一主角，是个女飞。” “投吧。” 封易看了眼窗外，高架桥上车流如织。附近机场有飞机刚刚起飞，引擎声轰隆，在他们的位置，还能看到机身浅蓝色的涂装——是凌风航空的飞机。 “让瑞安那边多留一个试镜名额。” 封易和晋南在讨论投资的时候，凌霄正拿着剧本翻白眼。 经过昨天那么一闹，郑波表面上看起来安份了一些，也没有再往凌霄面前凑。 可是私底下，他动了更多的手脚——他砸钱给自己加了戏。 凌霄演的女二号是女主角的好友，有一个在国外念书的固定男友，没有感情线。 郑波的角色是新加的，一个房企小开，对女主角挺照顾，是暖男人设，也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情感脉络。 但是郑波神来一笔，通过砸钱的无耻行为，让编剧去掉了凌霄角色的固定男友，给自己和凌霄安插上了感情线。 郑波的角色对凌霄的角色一见钟情，对女主角照顾，也成了是因为女二号。 既然有了感情线，相应的对手戏也多了起来。 其中有一场戏，还是在泳池里拍的。 妈的，这只臭癞□□存的什么心思，居然想让她一个女孩子在三月的大冷天跳游泳池。 凌霄气得要炸，恨不得将郑波的脑袋摁进游泳池里，让他好好洗把脸，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呸。 郑波成功让凌霄忘记了对封易的那一点点不满。 一直到苏朝颜来接她，还在心底扎郑波的小人。 “委屈你了，我的姐妹。” 苏朝颜早在微信上听凌霄抱怨过一通了，因此刚见到她就给了她一个拥抱，并且飞了两个眼刀给正在和女孩子调笑的郑波。 “我一想到过两天要和癞□□拍泳池戏我就恶心得想吐。” 凌霄悲愤得要死。 “别难过，别难过，等拍的那天，姐们我去现场给你盯着。” 但凡郑波敢有半点不规矩，她都能上去抽他两个大耳刮子。 两人凑在一起，激情辱骂了郑波半小时，才结伴去看电影。 今天有一部青春电影上映，叫《草莓印记》，主演是凌霄和苏朝颜近期特别喜欢的一个小鲜肉，叫程许。 这种小成本的青春电影，很难让人抱有多大的期待。 凌霄和苏朝颜选择去看，还包了场，完全也只是为了支持程许。 果不其然，这部电影的主线剧情很套路。 男女主在校园时期互生情愫。女主因为家教严格，很害羞，不敢大胆地说出自己的心意。男主比她大胆一些，写了情书，可惜阴差阳错地送错了人。 后来男主出国，女主去了别的城市上大学，彼此错过。 两人再相遇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后。 女主成为了一名大学教师，有了一个平淡交往的男友。 和男主角重逢的那天，女主做了午餐，给男友送去。而程许饰演的男主角，正好是女主男友的顶头上司。 一次噼里啪啦火花四射的对视，让两个人都明白了他们还不能放下彼此。 然后男主开始重新追求女主，解除误会，happy ending。 哪怕有喜欢的小鲜肉做主演，凌霄还是被这无聊的剧情弄困了。 等她和苏朝颜从电影院里出来，才回过味来。 “我才发现这部电影里，女主男友实惨。” “谁说不是呢？” 苏朝颜强撑着看完了全片，也跟着吐槽：“最后男女主结婚，那个可怜的前男友，还大度地去到现场祝两人幸福。要是我，非上前掀桌，让这对叫我身披神秘绿光的狗男女瞧瞧什么叫红橙黄、青蓝紫。” 我见了绿，你们俩就把其他的颜色都见一遍吧。 “虽然我是为了程许看的这部电影，但我还是要说，男主角插足人家感情是错的。” 凌霄正义凛然，表示主角的五官不能左右她的三观，并在不剧透的情况下发了一条内涵朋友圈。 凌霄：[分开都分开了，还非得回来搅乱人家平静的生活？把自己当人民币，觉得全世界都爱你是种病，得治。] 配图是一盆嫣红的草莓。 凌霄回到恕园的时候，这条朋友圈已经获得了不少点赞。 看得懂的，比如剧组里的化妆师小妹妹，利索地回复：“我也不懂，男女主要发展感情线不能让女主先分手吗？狗屁三观能过审我也是瑞思白。可怜我们家程程，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要演这种烂片。” 看不懂的，比如封易，连个赞都不想点。 作者有话要说：封总：感觉有被内涵到。 * 你们为什么都不评论了，555555555 既然如此，我们来发红包吧。 第十一章 山水风华的顶层包间里灯火通明。 微暖的灯光透过水晶的折射倾泻而下，在墙上映出了潋滟的影。 里面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麻将与桌面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宋怀安进来的时候，正好有人推倒了面前的长城。 “清一色爆头，手气不错。” 刚刚和牌的是宋怀安的小叔宋斯年。 宋斯年天生对数字极为敏感，在牌桌上几乎无往不利。 “来得挺晚。” 宋斯年抬头看了宋怀安一眼，抬手摸了张新牌：“外头没你的位置了，进去里面待会儿吧。” 宋怀安没有异议，双手插兜，朝着里面走去。 “三条。” 宋斯年刚将手里的牌打出去，身边凑了一个脑袋过来。 周与淮看了眼宋怀安的背影，压低了声音：“哥，你可真不厚道，里面可坐着我易哥。你这侄子和我易哥早八百年前就王不见王的，呆一块儿能好吗？” “不这样哪有戏看？” 宋斯年温和地笑了笑，随手碰了周与淮刚刚打出来的牌，引得周与淮倒吸一口冷气。 宋怀安走进内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封易。 沙发上的人很多，但封易别具一格，一个人坐在那里，像是自然地和周围的人拉出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的气质太冷了，很少有不够熟悉的人敢往上凑。 “封总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合群啊。”宋怀安大咧咧地走到封易身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 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把自己搞得遗世独立有什么意思。 封易的指尖夹着杯柄，就着杯托，轻轻地摇晃着红酒杯。 听到宋怀安的声音，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红酒依着惯性，在酒杯壁上划出一个流畅的弧度，然后渐渐落入杯底。 “不比宋总，总是格外招人喜欢。” 他淡淡地看了眼宋怀安，轻哂。 封易话音刚落，原本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她靠着宋怀安，温柔小意地为他递上了烟。 浓重的香水味熏得人头疼，耳边还响着封易那句讽刺，实在不是什么好受的感觉。 宋怀安接过香烟，往桌上一扔，目光微沉。 女孩见状低了头，很有眼色地往边上退了退。 “招不招人喜欢，不重要。” 宋怀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招人讨厌就挺好，不是吗？” “哦。” 封易想到了凌霄的那条朋友圈，心中涌起一股燥意。 他看了眼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撞上来的宋怀安，语带讽刺：“小宋总对自己的要求倒是挺低的。” 想讽刺人却惨遭反讽的宋怀安：“……” “难得看你们俩和平地坐着。” 在气氛一度尴尬到极点时，想看戏的周与淮走了过来。 他话刚说完，立刻收获了封易和宋怀安分别投过来的不太和善的眼神。 哦，看起来虽然两个人坐在一起，但并不和平呢。 宋怀安看到周与淮过来，猜测外面牌局大概换人了，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等到宋怀安离开，周与淮才坐到了封易身边，语气八卦：“易哥，你们俩刚刚聊什么了。” 封易抬手将袖扣解开，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有些不豫。 “在讨论不讨人喜欢该怎么办的问题。” “不讨人喜欢？” 周与淮一听乐了，“你们俩讨论彼此为什么不讨对方喜欢吗？” 这个问题他也挺想知道的，未解之谜啊。 封易抬眸，盯着他看了片刻。 一直看到周与淮背后一凉，才轻哼了声：“你倒是挺讨人喜欢。” “当然。”周与淮听到封易半带调侃的话，松了口气。他从来都是最讨喜的，无论是在长辈面前，还是在同龄人里，人气无出其右。 “要想讨人喜欢是很容易的事情，隐藏自己可能引起反感的属性，然后厚着脸皮刷好感度，没有不成功的。” 说到这里，周与淮有些得意：“你看我们家小星星，从前烦我烦得要死，现在还不是要嫁给我了。” 周与淮的未婚妻早些年对他十分抗拒，现在两人倒是恩恩爱爱。 封易离开山水风华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 但都市人的夜生活，不过刚刚开始。不夜南城灯火璀璨，藏下了内里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封易晚上喝了两杯酒，靠在轿车舒适的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 眼皮微微沉重，但是脑海中，周与淮的话却愈发清晰。 片刻后，他降下车窗。 春夜的凉风灌入车内，带着湿润的水汽。 确认自己完全清醒后，封易打了电话给晋南。 “明早来恕园时，带上我从巴黎带回来的那条项链。” * 次日是个好天，阳光灿烂，微风轻荡，除了略带一些早春的寒气外，简直无可挑剔。 只是天气虽好，凌霄却没有什么食欲。 今天的早餐是海鲜粥，她手上拿着银勺，在粥里搅了搅，却连一口都没喝。 “怎么，心情不好？” 封易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问道。 “不是很想拍今天的戏。” 凌霄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喃喃说道。 她刚刚接到戏份调整的通知，她和郑波的泳池戏被提前到今天了。想到要和癞.蛤.蟆一起泡泳池，她不仅没什么胃口，还觉得有点想吐。 封易：“不想拍就不拍，你有的是办法，不是吗？” 对于一个签了合同的演员，要是拍戏拍到一半不想拍了，要面对的无非是三件事：第一，是赔付违约金；第二，是面对网友的道德攻击；第三，是承受以后接戏难度上升的后果。 凌霄当然可以赔付了违约金，潇洒地离开剧组，但这不是把自己的把柄往宋怀宁手里送吗？ 凌霄露出了一个纠结的表情，片刻后，像是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成年人，一旦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 凌霄长叹了一声，既然她决定了要将这部戏演下去，也要承担应承担的后果。 算了，就当拍《青蛙王子》或者《美女与野兽》算了。 可是她真的越想越郁闷。 封易见凌霄头越来越低，只差把脸埋进碗里，低声笑了笑。 他还真是难得见到凌霄这样挫败的样子。 凌霄听到笑声，抬头怨念地看了封易一眼。 下一秒，一个浅绿色的皮质珠宝盒被推到了她面前。盒子右下角用金丝绣成的蝴蝶图案，明晃晃地告诉她，这里头装的是一件来自Emerald的珠宝。 “是什么？”凌霄抬手摸了摸珠宝盒。 这个触感，真是能让女人摸了流着泪，从内心深处发出“想要”的呐喊。 封易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凌霄闻言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珠宝盒。 白色的丝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黄金作为底托，从主链延伸，交织成莲花的形状。百来颗滚圆无暇的珍珠镶嵌其上，每颗珍珠周围都有一圈白钻作为点缀，在灯光下，珍珠柔和的光芒和钻石折射出的流光溢彩相得益彰。 Emerald的官网和门店里都不曾出现过这条项链的身影，她作为svip收到的图册里也没有，这是Emerald的绝版项链啊，天呐！ 凌霄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轻了起来。 呜呜呜呜，这也太华丽了吧，这么华丽的珠宝，阖该配她这样绝世的美貌。 尽管一颗心都开始砰砰砰地跳了起来，但是凌霄还是保留了应有的矜持。 封易也没说这是给她的呀，万一只是让她看看怎么办？ 凌霄将珠宝盒往回推了两公分——她舍不得推太远。 “项链很漂亮。” 她一点都不想要——骗人的。 “把口水擦擦。” 封易还看不出凌霄的心思吗？ “好好把早餐吃完，这条项链就是你的了。” 真的是给她的！ 凌霄立刻乖乖地拿起了勺子。 她爸爸号称世界上最爱她都没有这样哄过她吃饭！ 封总大手笔，她想给封总打call！ 哭了，她决定暂时忘记封易对她的那点不好，变身十分钟封易脑残粉！ * 凌霄好好地将项链放进了自己园子的保险柜里，才心满意足地出门。 泳池戏的拍摄地点在至臻雅集酒店，凌霄到的时候，苏朝颜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了。 凌霄拍摄现代剧时，穿的大部分都是私服。 今天她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不露背，不露腰，裙长过膝，连袖子都是半袖，最重要的，是这条裙子一点都不透，过水也不透。 “姐妹，我觉得你穿这条裙子还是太漂亮了。” 苏朝颜看着凌霄，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她姐妹真的可以，穿着这么一条保守的连衣裙，依旧水灵得像新抽的嫩荷。 “我不能因为一只癞.蛤.蟆放弃自己的美丽。” 凌霄也叹了口气，她这属于天生丽质难自弃。 苏朝颜：“……” Ojbk，你长得美，你说的都对。 场记过来通知凌霄需要先拍几个泳池里的单人镜头。 凌霄交代了苏朝颜几句，朝着泳池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一辆迈巴赫停在了至臻雅集的正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封总，我也没胃口，您能不能也哄我吃饭？ 第十二章 “出什么大事了，我刚刚看到经理过去了，居然是用跑的。” “估计什么大人物来了吧。” …… 顶级酒店什么样的大人物都会出现，两个前台嘀咕了一句，互相为对方检查了一遍仪容仪表。 下一秒，酒店负责人从电梯里出来，匆匆地赶向酒店大门。 两个前台对视了一眼，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脸上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至臻雅集的酒店负责人姓张，单名一个余字。 临时接到集团总部将有人来视察的消息时，他并没有多在意，这种例行检查他见的多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今天过来的是集团总裁。 他紧赶慢赶，才在封易的车子到达前赶到酒店门口。 看到限量版迈巴赫逐渐停下，他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拉开车门。 “封总。” 他弯下了腰。 “嗯。” 车内的人冷冷地应了一声，“辛苦。” 至臻雅集是封易还在国内的时候一手操办起来的项目。 至臻是希尔集团旗下一个专做中式珠宝的奢侈品牌，早前已经有了式微的迹象。好在封易力挽狂澜，做出了从珠宝演绎到酒店的大胆尝试，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至臻奠定了至臻雅集的地位，至臻雅集反推动至臻的复兴。 封易带着晋南往里走。 前台两个女孩看到之后挤眉弄眼了一阵，才齐齐弯腰，口中喊道：“封总好。” 封易视若无睹，走向电梯。 至臻雅集二楼的走廊是全景玻璃走廊，从走廊向外可以看见西边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也可以看见东边的游乐场所，硕大的泳池很引人注目。 泳池旁被拉起了警戒线，剧组拍摄正在进行，边上有不少的围观人员。 封易脚步一顿，朝外走了两步。 身后的随行人员一怔，也跟着往前走了两步。 从他们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剧组拍摄的情况。 对着摄像头的女孩刚刚从泳池里上来。她穿着单薄，身上的连衣裙过了水，湿答答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玲珑的身体曲线。裙摆之下，裸.露在外的小腿纤长笔直，白得晃眼。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踩到有些粗燥的防滑瓷砖时，下意识蜷了蜷小巧的脚趾。 “凌霄可真漂亮，这身材绝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赞了一声。 封易眯了眯眼睛，朝着晋南招了招手。 晋南凑过去，低头听封易说话。 半分钟后，晋南朝着封易点了点头，抬脚朝着反方向走去。 封易还站在原地，连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 张余有些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封总，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封易理了理袖口，转头看他。 这一眼凛冽到张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觉得，哪里没有问题？” * 三月份，乍暖还寒，室外泳池的水温还很低。 凌霄被冻得有些麻木，直到厚厚的毛毯被披到身上，她才感觉好了些。 这还只是拍好了她个人的镜头。 凌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郑波这癞.蛤.蟆可真狠毒啊。 苏朝颜看到凌霄的模样，心疼坏了，连忙将人带到身边，打开了小太阳。 橙黄色的暖光和淡泊的阳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凌霄紧了紧身上的毛毯，将手伸到了小太阳前面。 手上的水汽渐渐蒸发，凌霄抬手摸了摸脸。 她现在怀疑郑波怀的是“得不到就毁掉”的恶毒心思。 苏朝颜打开保温杯给凌霄盛了一碗姜汤。 “我以前觉得做你们这一行，钱好挣得就和大风刮来的一样，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凌霄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最后还是摸着良心说了一句：“其实是挺好挣的。” 虽然会有日夜地颠倒，夏冬颠倒的时候，但是比起那些起早贪黑还只能挣那么一点的底层劳动者而言，她这钱和大风刮来的也没什么两样。 “心疼你你还不领情。” 苏朝颜翻了个白眼，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干发帽套在凌霄头上：“一片真心喂了狗。” 两人正说着话，郑波走了过来。 因为郑波那点子臭钱，凌霄已经在泳池里泡了大半个小时，郑波倒好，一身干爽，越看越让人觉得不满。 郑波的目光在凌霄身上扫视了一番，可惜凌霄裹得严实，他什么都看不到。 “裹那么严实干什么。”郑波嗤笑了一声，那天凌霄心高气傲，不肯上他的车，现在还不是乖乖任他宰割，“一会儿洗鸳鸯浴，还是要脱的。” 鸳你妈！ 凌霄被气笑了，“鸳鸯浴？那得有鸳有鸯才行。就你这样的掉进游泳池，顶多算是一锅蛤.蟆汤。” 神他妈蛤.蟆汤！ 苏朝颜差点笑出声，幸亏及时咬住嘴唇才强忍住。 她是专业的，不论多好笑的情况她都不能笑——可是她快要忍不住了啊，哈哈哈哈哈！ 郑波的脸色蓦地黑了下来，他指着凌霄，似乎想要破口大骂。 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一个“你”字刚刚出口，凌霄的女保镖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指，向后折去。 女保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伴随着的是郑波响彻天际的一声猪叫。 全剧组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一个副导演过来询问情况。 凌霄随意看了眼痛到似乎说不出话来的郑波，朝着副导演露出了一个纯真的笑：“刚刚这位郑公子脚底打滑，快摔倒了，我的保镖心善，拉了他一把。” 郑波的手指还在女保镖手中，看起来真的挺像这么一回事。 如果忽视郑波逐渐涨红和被捏到发白的手指的话。 副导演也不是特别看得上郑波，偏心凌霄很明显：“这边地是滑，你小心一点。” 凌霄的鞋尖轻轻在脚下的防滑瓷砖上点了点，笑容灿烂：“好的。” 郑波眼见这女人颠倒黑白，忍痛要开口。女保镖察觉了他的意图，不动声色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郑波再次尖叫出声。咖啡 女保镖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面无表情地说道：“刚刚这位先生又滑了一下。” 副导演：“你还挺乐于助人。” 女保镖：“随了我们家凌小姐。” 副导演：“……” 行吧，爱咋咋地，他只是一个单纯善良，别人说什么都信的小导演。 副导演一走，苏朝颜立刻笑到打鸣：“你哪里找来的保镖，这么可爱。” 这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和她姐妹一脉相承啊。 凌霄也没想到这个女保镖这么上道， “是借的。” 封易挑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她话音刚落，被苏朝颜用手肘捅了一下。 苏朝颜抬了抬下巴：“你看那里。” 凌霄顺着苏朝颜指的方向看去。 导演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精英男，而且这男的，还挺面熟。 “那个男的，是封易的助理吧？” 苏朝颜摸了摸下巴，语气中有那么一点点不确定。 她以前和晋南打过交道，但是很久没见了。 “嗯。” 凌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像是有了一种奇怪的感应。 她抬头，朝着至臻雅集主楼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了走廊上那个颀长的身影。 光影绰绰，两个人明明隔得很远，她却笃定封易在看她，甚至神情有几分温柔。 凌霄感觉到自己左边胸膛里，有什么猛地跳了一下。 “朝颜。”她压下那一点点奇怪的情绪，缓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觉得我一会儿可能不用泡蛤.蟆汤了。” 如凌霄所料，晋南和导演说了会儿话，没过多久，一个场记走了过来。 “刚刚有个酒店方面的工作人员过来，说这边的泳池暂时不能用了，给我们换了两个室内的温泉泳池，只是温泉泳池是分性别的，到时候你和郑波的戏份可能得分开拍。” 多拍几个近景，到时候剪在一起算了，反正这段感情戏瞧着也多余，最后不一定会播的。 * 凌霄拍完这场戏，洗好澡换好衣服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她收拾好东西，回到停车场的时候，发现封易的迈巴赫停在她的保姆车边上。 晋南看见她，走下车，替她拉开了车门。 从凌霄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半隐在暗色中的封易。 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了那次遥远的对视。 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她还是上了车。 车内开着暖气，温度并不高，很适合穿着连衣裙的凌霄。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虽然晋南给的借口冠冕堂皇，但是凌霄知道，是封易帮了她。 “不用谢。” 封易倒是没有像上次一样挟恩求报。 不知道是不是泡了水的缘故，凌霄总觉得头有些昏胀。 她摇了摇头，没有半分改善。 封易向晋南罗列今天在至臻雅集发现的需要大力整改的情况，余光看到了凌霄的动作。 他拿起放在一边的羊毛大衣，放在了凌霄的膝盖上。 黑色的大衣，带着封易身上独特的偏冷的香气，莫名让她感到心安。 凌霄正想说“谢谢”，却听见封易说：“盖上睡一觉吧，再晃，我怕你听见大海的声音。” 凌霄：“……” 呸，你脑子里才全是水。 她正准备回怼封易，一双手掌轻柔地覆上了她的眼睛。 “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封总：做好事不留名，如锦衣夜行。 * 今天我去接狗狗啦，叫芥末，所以晚了点，以后我会尽量在下午六点更。 是的，我有狗了，是一条边牧，和年仔一样的品种。 这张多出来的小嘴，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所以希望大家一定要多支持我的文，拜托拜托。 第十三章 凌霄今天是真的累了。 拍戏本来就是件很累人的事情，何况她今天大部分的戏份在水里。 封易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她也没有挣扎，很快坠入了梦乡。 这不是凌霄第一次在封易的车上睡着了。上一次，也是在这辆车里，凌霄信誓旦旦地说要报答封易，可是看现在的情况，她欠封易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大概是因为心里有点负担，凌霄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一会儿是接着以前的梦，和封易争夺孩子命名权，一会儿又是因为欠了封易人情，被押到哥伦比亚的矿区，徒手开采绿宝石。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凌霄正好梦到自己在南美挖矿，挥汗如雨不说，纤纤十指还沾满了泥土。 而封易这万恶的资本家竟然不满意，说她态度不认真，站在她身后，双手插兜，一脚把她踹到了矿坑里。 简直令人发指！ 凌霄气呼呼地醒了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封易的车子里。 而她又昏又沉的脑袋，正枕着万恶资本家的肩膀。 封易看见凌霄睁开了眼睛。 她好像有些没睡饱，平时总是水亮的眼睛，此刻有些雾蒙蒙的。 “你醒了？”封易问道。 “没有。” 凌霄瓮声瓮气地回答。 她知道自己靠着封易，觉得不应该和他这样亲近，也知道封易八成并不舒服，但是她任性地不想起来。 “还困？” “嗯。” 凌霄点了点头。 封易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问。 他双手交叠放置在膝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霄倚在封易身边，又睡了会儿，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她朝着封易脖子的方向拱了拱，结果动作太大，一不小心从座位上滑了下来。 封易想抓住她都没来得及。 凌霄下巴磕在了封易的膝盖上，痛得要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封易有些无奈，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轻轻地替她揉了揉：“回院子里去睡吧。” 男人的手掌宽大温暖，轻柔下巴的动作，的确在某种程度上安抚了凌霄的情绪。 可是凌霄想要的并不是这样。 她翕了翕鼻翼，语气听起来委屈极了：“你都不抱抱我。” 凌霄撒娇很少有人能招架住。 封易很早就对这件事情有所认知。 听说她小时候调皮捣蛋，犯过不少错误，但是从来没被罚过。 一部分是对同伴撒了娇，让宋怀安宋怀宁抗了，另一部分是对着长辈撒了娇，让人不忍心罚她。 但是凌霄从来没有对封易撒过娇。 很奇怪，凌霄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他，但她在他面前时，总是藏起最真的自己，表现得懂事得体。 封易心中一动，伸手想替她擦掉眼泪。 凌霄头偏头错开他的手，语气变得控诉：“我孩子都给你生了两个了，你还这么对我！” 这是睡糊涂了开始说胡话了？ 封易先是无奈，随后眉心一蹙，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果然温度高得不正常。 “岁岁。”男人的语气难得失去了从容，“你发烧了。” “哦。” 凌霄小声的应了一声，然后朝着封易张开了手臂，“抱抱。” 如她所愿，封易真的将她抱了起来。 公主抱的姿势。 凌霄伸出的双手顺势环住了封易的脖子，小脸贴在封易的胸前。 男人稳健的心跳声落在耳际，凌霄听着听着，觉得脸上有些热。 对了，她发烧了。 脸热是发烧烧的。 凌霄想起发烧不能受凉，露在外面的小手忙不迭地顺着封易领口的方向钻了进去。 “你……” 封易脊背一僵。 他垂下目光，触及到凌霄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凌霄个子不矮，但体重却很轻，窝在他怀里小小的一个。 封易一路将凌霄抱回了她的院子。 凌霄的院子没有灯，但封易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地将她带到了房间里。 感觉自己被人放到了床上，凌霄先是舒服地蹭了蹭被子，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动作很快地伸出了手。 封易正准备打电话给家庭医生，冷不防被凌霄抓住了衣袖。 “怎么了？” 封易替凌霄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你别走。” 刚刚情绪还好好的，转眼间凌霄又抽噎了起来。 “你乖一点。” 封易倒是不知道凌霄生病了这么缠人，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发，“我去给你联系医生，很快回来。” 封易耐下性子，温柔地哄着凌霄很久，最后摘下了袖扣放在她手中，她才作罢。 凌霄拽着封易的袖扣，睁着眼平躺在床上，直到封易回来的时候还是同一个姿势。 乖巧得不像话。 凌霄看见封易回来，像是松了口气。 “我原谅你了。” 封易听到凌霄这样说。 “原谅什么？” 封易可不记得自己最近得罪她了。 “我辛辛苦苦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却一个都没有让我起名字这事。” 小姑娘躲进被子里，露了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声音悲戚极了：“我原谅你了。” 这是入戏太深，还是日有所思？ 她给谁生了两个孩子？又或者是，想给谁生两个孩子？ 封易目光微沉，将人从被子里剥出来：“凌霄，我是谁？” 凌霄睁开眼睛，认真地看了封易一会儿，露出了一个“你有病吧”的眼神。 “是封易鸭。”她眨了眨眼睛控诉，“大猪蹄子。” 随便看一眼都觉得悲从中来。 封易：“……” 原来凌霄脑中剧场里，那个让她生了两个小孩，还剥夺了她的起名权的渣男真的是他。 行吧。 他安慰似的拍了拍凌霄的头顶：“以后孩子的名字都由你起。” * 家庭医生到的时候，凌霄又陷入了昏沉的梦境。 退烧针需要打在敏感部位，以凌霄现在的情况，很难配合。 退而求其次，医生开了两颗退烧药。 病中的凌霄虽然难缠了点，但是吃药还是很乖的。 喝了药后，凌霄就睡下了。 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烧也退了下来。 年轻人身体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凌霄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异样了。 但是她的精神差点崩溃。 她到底对封易做了什么啊！她居然让封易抱她！还拽着封易的手不让他走！ 凌霄将头埋在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尖叫。 她的脸算是因为这场病丢尽了。 她能不能回到过去掐死自己，或者干脆就地化成一缕烟，消失在苍茫天地间啊！ 重点是——封易不会觉得她对他还有什么企图吧？ 真让人头大。 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凌霄才到前厅吃早餐。 “不多睡会儿？” 看见凌霄进来，封易合上了手中的报纸。 他的目光落在凌霄身上片刻，确认她精神状态不错后，才重新将报纸打开。 凌霄见封易没有多余的表情，猜测他并没有太在意昨晚的事情，松了口气。 是了，谁会和一个病到乱说话的人计较呢？ “今天还要拍戏。” 她在现在这个剧组剩下的戏份不多，拍完今天的，差不多也要结束了。 想到以后再也不用见到郑波，凌霄就有点难以抑制的小开心。 不过这点小开心在凌霄看到张伯将丰盛的早餐放在封易面前，而她面前只有一碗白粥时，几乎消失殆尽。 “我不是很想喝白粥。” 她才刚刚生完病，难道不应该好好补补？ “医生说你只能喝白粥。” 封易倒不是特地馋她，只是昨天医生特地嘱咐了，“不仅是这一餐，中午你也要吃得清淡一些。” “那给我来点白糖吧。” 凌霄叹了口气，都是为了身体。 这点要求，封易倒是没有拒绝她。 他挥手叫来了张伯。 见张伯取了白糖罐来，凌霄才勉强有了点食欲。 她找了个干净的瓷勺挖了一大勺白糖出来。 “太多了。”封易随意撇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你是吃白糖还是喝粥？” 连糖都不许多加？白糖还不够清淡吗？ 凌霄也有那么一点点恼：“以前宋怀安带着我喝白糖粥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勺一勺地往里加的。” 室内静了下来。 凌霄心中一突，抬头看封易。 封易也在看着她，神色不明。 话出口后，凌霄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后悔的。 无论怎么说，封易昨晚上照顾了她、帮了她，今天让她少吃点糖，也是关心她的身体。她就算是有点恼，也不该和他呛声的。 大概是最近封易对她太好了，让她变得有些……恃宠而骄？ “对不起，我刚刚说话太冲了。” 凌霄很主动地将勺子里的白糖倒了一半回白糖罐里。 “没关系。” 封易抬手解开了衬衫最上头的扣子，半晌后才说道。 封易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冷，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只是以封易的个性，也不像是会为这样一句无厘头的话生气。 凌霄拍了拍自己的嘴，警告了自己好几遍以后说话前要过脑子。 凌霄喝完了粥，离开去剧组。 封易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坐在位置上揉了揉眉骨。 晋南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 封易看了晋南一眼，淡淡开口：“宋怀安看上的南边那块地，我们也加入竞投吧。” 让他不快活的，怎么能快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更晚了。 本来我下午可以准备好更新的，可是家里崽子的一泡尿，让我被我妈提溜走给它洗窝了。 任何事情都有A面和B面，养宠物也是一样，尽管崽子真的可爱，但是要教好它真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虽然在决定养它之前我已经做好了给它擦屁股的准备，但是真的给它洗窝时，我心里还是有一种淡淡的忧桑。 第十四章 结束了现在剧组里的戏份后，凌霄终于迎来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假期。 原本按照她的想法，遇见假期是要好好睡一觉，当几天的咸鱼，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刚杀青就收到了聚会邀请。 邀请凌霄的是她在港城时的一朵塑料姐妹花，叫做孟情。 孟情和凌霄从小不合，针尖对麦芒，相看两相厌，不过孟情到了南城之后，想到要联系的第一个人还是凌霄。 孟情在南城开了一个酒吧，特地邀请凌霄过去捧场。 今天虽然是酒吧开业的日子，但并没有对外营业，只招待受邀的人。 凌霄到的时候，酒吧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熟人。孟情坐在c位，倚着沙发，指尖夹着红酒杯，慢慢地晃着。 看见凌霄来了，她挑了挑眉，打开手机网页，开始大声念道：“凌霄到底是个什么演技，我看她就是个蜡像，我往地上撒把米，鸡演的都比她好——” 孟情掩嘴笑了笑：“岁，我去杜莎夫人蜡像馆给你要个位置怎么样？演蜡像的本领可不能被埋没了。” 凌霄：“……” 她就说孟情怎么会这么好心地邀请她，果然是为了找她晦气。 “怎么，回忆起自己被从裁缝培训班被绑回来，被迫埋没做衣服本领的悲惨历史了？觉得我不能重蹈你的覆辙？” 孟情这人从小没有什么大理想，一心只想做一个小裁缝，上高中的时候瞒着爹妈偷偷报了个裁缝培训班，被发现后给按在校门口狠狠地打了一顿。 她父母犹嫌不够，周一还让孟情站在国旗下，大声喊了十遍“我再也不做裁缝了，不然我就是猪头”才作罢。至此，孟情面子丢尽，连着几个月遇见人都绕着走。 “你这人有没有意思。” 果然一提这事，孟情就炸毛了：“叭叭叭地就你长了嘴能说？高中的事情你一直记到现在你当自己是爱因斯坦脑容量过剩？你累不累啊？” “不累。” 凌霄看着孟情的样子，心情畅快了不少。 她在孟情身边坐下，还朝着她抛了个媚眼：“这事我准备记一辈子，等我老了，还要告诉我的孙子，保证让它代代相传。” 孟情：“虽然国家放宽了计划生育，但你确定你以后一定会有孙子？” 凌霄：“？？？” 这什么鬼思路？重点难道不是她孟情的丢脸事迹会永远唱响，代代流传？ 两人正吵着嘴，宋怀安走了进来。 他打了个呵欠，看起来精神不佳。 “怎么累成这样，小宋总你头顶好歹还有个大宋总呢，怎么着，日理万机是准备篡位？” 在孟情眼里，宋怀安和凌霄是一派的，于是立刻开火，对他进行无差别攻击。 宋怀安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哦，我这个在公司管人的不用日理万机，你这个做裁缝的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也对，或许你裁缝培训班上得好，成了裁缝头子，每天管理上万台机器，倒也真的是日理万机。” “你这人可真坏。” 凌霄内心笑得要死，面上却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我们小情姐怎么是裁缝了？她要是成为裁缝，那得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猪头裁缝——” 她偏头看了看孟情的脖子：“好好儿的，还没长出猪头。” 孟情：“……” Mmp，她一段黑历史要被人反复说到什么时候？这对狗男女到底有没有意思整天戳她的痛处？ 像孟情一样，因为一件事情，能吃七□□十百千万次瘪的，也委实难得。 凌霄出了恶气，心情舒畅，关心了一下宋怀安：“你怎么回事，精神这么差？” “最近工作上有些不顺利。” 宋怀安倒是也没有瞒着凌霄：“之前我看上了南边的一块地，被人截胡了。” 孟情一直竖着耳朵偷听，听到这里，眼睛亮了亮：“我知道，是封易那走了那块地。” 封易？ 凌霄有些诧异：“怎么，希尔集团准备搞房地产了？” “你和封易好歹曾经是未婚夫妻，封易为什么拍这块地你问别人？” 孟情闻言，像是抓住了凌霄的小尾巴，笑得很得意：“说不定封易是看你和宋怀安走得太近了，吃醋抢地。” “你当封易是你吗？每天脑子都不清醒？” 凌霄翻了个白眼，封易又不喜欢她，何况她跟宋怀安更是清清白白，有什么醋好吃？ “我看你做裁缝没什么天份，这么能编，不如写小说。” “阿呸。” 孟情冷笑一声：“我要是写小说，还能给你安排这种两个男人为你吃醋的戏码？每天不给你挖肾抽骨髓，让你原地升天算我输。” 凌霄：“……” 这女的还挺凶。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互相怼了一会儿，过了嘴瘾就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孟情招呼新来的客人，凌霄坐在一边刷微博。 宋怀宁最近在深山老林里拍戏，没有时间黑她，上次的绯闻也消停了，凌霄的微博难得一片祥和。 她心情愉快地刷了会儿，直到微博给她首页推荐了一本小说—— 三年前，江灵笑爱冷夜入魔，坏事做尽，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他的妻子。 新婚当夜，江灵笑却被推上手术台。冷夜拥着另一个女人，冷冷地看着她：“江灵笑，你以为我是喜欢你才娶你吗？不，我只是为了你身上那颗可以救妍妍的肾。” 江灵笑割了肾，卑微陪在冷夜身边，却没有得到他一个眼神，最后心灰意冷，决然出国。 三年后，江灵笑带着两个宝贝儿子回国。 冷夜悍然出手，封锁机场。 两人再遇，冷夜看着江灵笑，目光中有一丝温柔：“江灵笑，你看，你还不是回到了我身边。” ——“别挣扎了，你的另一个肾，我也要。” 凌霄：“？？？” 原来以为是渣男遇见斯德哥尔摩女主，没想到是傻叉女主遇见挖肾狂魔？ 现在的小说走向都这么清奇吗？ 凌霄怔了片刻，仔细看了看江灵笑这个名字，又看了看三年这个字眼—— 这狗屎小说该不会是就是孟情的大作吧？ 凌霄打了寒战，突然觉得腹中一凉。 她想回家QAQ 。 在回家的路上，苏朝颜的电话打了进来。 凌霄靠边停车，按下了接听健。 电话刚刚接通，凌霄就听见那边发出了一阵以单音“啊”为主的叫声。 持续有十秒之久。 凌霄被震得耳膜一疼，刚想制止，苏朝颜自己停了下来。 接下来是一句响亮的：“今天是我苏朝颜浪迹江湖以来，最丢脸的一天！” “怎么会是最丢脸的呢？”凌霄笑死，“以后说不定还有更丢脸的。” “你还是不是我姐妹！”苏朝颜气鼓鼓地吼了一声，“你都不安慰我还泼冷水。” “我得知道你怎么了才能安慰你啊。” 凌霄一本正经地说道。 “哼。” 苏朝颜知道好友的潜台词是“有什么丢脸的事情，说出来让老爷我开心开心”，但是她压抑不住自己想分享的欲望。 “我今天早上起来喉咙有点不舒服，上班路上刚好经过一个医院，就想着进去配点药。” 故事到这里还是个正常的走向，“我走进医院，一个小护士过来，问我挂什么科，我一时想不出来感冒要挂什么科就说急诊。” “然后呢？”凌霄有些好奇。 “小护士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了我两眼，说他们医院没有急诊。” “嗯？”还有医院不配急诊？ “没有急诊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不是？于是我虚心求教，问小护士喉咙不舒服挂什么科。”苏朝颜苦笑了一声，“结果小护士朝我翻了个白眼，冷冷地说道‘我们这儿是精神病医院，不看感冒’。” 凌霄：“……” 还真是有点丢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不是？” 凌霄安慰她，“反正里面也没有人认识你。” 苏朝颜：“话是这样说没错……” 可是想起来就是觉得丢人啊！ 苏朝颜絮絮叨叨的，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凌霄暂时听不进去了。 她停车的地方，刚刚好是她前段时间买彩票的彩票店门口。 和上一次来的门可罗雀不同，这次彩票店内人来人往。 造成改变的原因，非常明显，是彩票店门前的横幅，红底黄字写着“恭喜本站彩民于2月21日喜中双色球大奖500万元！” 不仅如此，彩票店的墙上还用油漆刷了四个红字“中奖福地”。 2月21日？那不是她买彩票的日子吗？ 凌霄心中一突，开始手忙脚乱地找起彩票来。 她在车内翻找了一会儿，终于从中央扶手箱中找到了那张彩票。 “晚点在和你说。” 凌霄没有再听苏朝颜抱怨，匆忙收了线。她退出微信打开搜索引擎，输入“2月21日双色球号码”，并按下了回车。 2月21日的双色球中奖号码是红球03、07、09、11、15、17加蓝球06。 凌霄看了眼手上的彩票——03、07、09、15、17+06，分毫不差。 凌霄不禁陷入了沉思。 她当时为什么要买彩票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凌霄：这是上天的指示。 第十五章 凌霄难得地失眠了。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床前，她手中拿着彩票，看了一遍又一遍。 凌霄隐约记得自己为什么要买着一张彩票。 那天她在停车场看到了那辆被苏朝颜碰过的62s。碎裂的车灯还没修，但是车窗上贴了一层新膜，保护了她在车窗上留下的字迹。 她觉得封易的行为有那么一丢丢奇怪，可是又觉得封易喜欢她的概率小得和她中了五百万一样。 可是现在，她真的中了五百万。 封易难道真的喜欢她？ 难不成他在出国之后，猛然发现生活少了她，让他夜夜难眠？ 按照这个走向，封易回国那就不仅仅是因为要继承家里的跨国集团，还有可能是想要追回她这颗失去后才发现的朱砂痣。 但是根据封易回国后的行为，她实在没看出他有追求她的意思。 虽然凌霄没有正经谈过恋爱，但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多少人说过要追求她，但那不都是送花、表白、求约会吗？ 就凌霄追着封易跑的那会儿，还会时不时要暗戳戳表达一下爱意呢。 可是封易回国之后对她做了什么？ 说她“不过如此”，讽刺她“脑子里全是水”，甚至不给她吃糖，完全不像是喜欢她的样子。 但封易也做了不少事情—— 从郑波手里救下她两次、给她送绝版珠宝、照顾生病的她……看起来蛮像回事。 凌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最后实在没忍住，发了消息给苏朝颜。 凌霄：【怎么判断一个人喜不喜欢你？】 没睡的苏朝颜秒回：【如果你觉得有人喜欢你，那八成没错了，谁能逃得过我们家岁岁的美颜攻击呢？】 哦吼，这彩虹屁吹的。 凌霄：【如果不是我呢？一个普通的人怎么判断另一个人是不是喜欢她？】 【我想想。】 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六个字出现又消失，过了好一会儿，苏朝颜的消息才回来：【不然试探一下对方会不会吃醋？】 苏朝颜：【都说喜欢这件事情，就和放屁一样，你哪怕再想憋住，也会从缝隙里漏出来。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你总能从声音或者味道中判定一二。】 苏朝颜：【乖巧.jpg】 凌霄：…… 她还从没有见人把“喜欢”这样一件美好的事情，形容得和苏朝颜这么有味道的。 这种带味道的喜欢，她想拒绝。 凌霄：【挺秃然的.jpg】 凌霄：【我以后再也不想喜欢别人，也不想被人喜欢了。】 苏朝颜：【害，逃不过的。】 和苏朝颜聊完之后，凌霄躺在床上静静地想了一会儿。 虽然苏朝颜说的话糙了点，但是挺有道理的，或许她可以试一试。 * 次日是周末，凌霄虽然起得晚了点，但到前厅的时候，封易还在。 他看起来已经吃完早餐了，正在看晨间新闻。 凌霄坐在餐桌前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餐，走到封易身边坐下。 新闻正在说这两天的黄金市场。 凌霄坐着看了会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最近你拿了块地？” 她想了很久，要怎么看封易会不会吃醋。想到后来，孟情的话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先拿已经发生的事情试探一下好了。 封易靠在红木沙发上，闻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感兴趣？” “我就是好奇。” 凌霄笑了笑：“希尔集团好像也不搞房地产，你拍块地难不成是至臻系列酒店要开下一家了吗？” “不是。” 封易轻笑了一声：“是Emerald准备在南城再开一家旗舰店。” 孟情那家伙果然是信口开河的，封易怎么会无缘无故和别人抢地。 不过Emerald要开新的旗舰店了诶，真好。 新闻告一段落，中间插播了几个广告。 凌霄今天和陈茹约好了要去公司，走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程许出现在了广告里。 “程许可真帅啊。” 凌霄一边感叹，一边看封易——封易完全没反应。 试探完毕，凌霄安心地去了公司。 封易偏头看窗外，春光正好，虽然杏花谢了大半，但残红飘落，还别有一番风味。 有麻雀站在树杈上，先是叽叽喳喳地叫了会儿，然后朝着窗台上张伯放着谷子的地方靠了靠。见没人驱赶，又靠了靠。 晨间新闻从黄金市场讲到了最近兴起的粉丝经济，中间插播了一首流行歌曲。 骤然响起的歌声惊扰了不停试探的麻雀，它飞回到树杈上，没一会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试探。 这一次没有歌声的打扰，它终于如愿以偿地吃到了谷子。 只是不知道出手试探的凌霄，得到让她满意的答案了没有？ * 凌霄到公司的时候，陈茹已经在等她了。 “你过来。” 陈茹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职业套装，看起来十分干练。 凌霄依言走到她身边。 陈茹面前的桌子上放了好几份剧本，有他们之前讨论过的，也有新的。 “我之前不是建议你接一两个综艺吗？近期开的综艺我给你挑了挑，南城卫视的是恋爱综艺，不适合你，江城卫视开的是演技提升类综艺——这个不用我多说了吧？” 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茹顿了顿，拿出了一份策划案给凌霄：“杭城卫视也准备开新综艺，有点像你们年轻人喜欢玩的剧本杀，你可以看看。” 凌霄看了眼手中的策划案，杭城卫视的综艺叫《寻》，每一期都是一个单独的故事。 她大概浏览了一遍第一个故事，还挺有意思。 “《寻》这个综艺比较特别，没有固定的mc，全是飞行嘉宾，时间上比较灵活，对接戏完全没有影响。” “嗯。” 凌霄对自己的演技心里有数。虽然网上喷她喷的厉害，不过驾驭一般的剧情，对她而言算不上太难。 参加演技相关的节目，和同行同台pk对她而言可能是公开处刑，但是玩个剧本杀应该绰绰有余。 “除了《寻》之外，我希望你重点关注的是这个。” 陈茹将另一份剧本递给凌霄：“瑞安的新电影。” “瑞安？” 凌霄有些惊讶，倒不是她看不起自己，是瑞安在圈内对演技是出了名的苛刻。她还能被瑞安看中吗？ “不要听到瑞安就怕了好不好。” 陈茹太清楚凌霄在想什么了：“你翻开看看。” 凌霄依言打开剧本。 瑞安的新电影，名字叫做《云巅之上》。 整个剧本脱胎于真实事件。女飞行员周涵驾驶飞机，从沙特飞往港城时，两个发动机接连失速。眼看飞机即将坠毁，周涵力挽狂澜，安全降落。 这件事情在当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出道的吗？”陈茹笑了笑，“你的第一部 电视剧，演的就是一个女飞行员，当初让我非常惊艳。” 凌霄是演正剧出道的，角色就是一个女飞。 只是这一点后来被大多数人遗忘了。 “我知道。” 凌霄顿了顿：“我会试试。” “真乖。” 陈茹朝着凌霄吹了吹口哨，“看你这么乖的份上，给你点福利，晚点让程许陪你吃饭。” 哦吼，还有这种好事。 凌霄眼前一亮：“谢谢茹姐。” 陈茹说让程许陪凌霄吃饭，那绝对不是说说而已，没一会儿，程许就过来了。 “凌姐。”男孩刚刚满二十岁，青涩阳光，看见凌霄腼腆地笑了笑。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奶的男孩子？ 凌霄心中冒了冒爱心泡泡，大手一挥，带着程许去了山水风华。 山水风华虽然是会员制，但金卡会员可以带一个非会员入内。 凌霄刚好是黄金会员，带一个程许吃饭刚刚好。 另一头，封易刚刚推开了山水风华顶层包间的门。 今天有个朋友间的小聚，宋斯年攒的局，只邀请了封易和周与淮。 宋斯年比封易他们大了两岁，生活却养生很多。 别人攒的局都是酒精充斥、烟雾缭绕，麻将桥牌一样不少。到了宋斯年这里，桌子上只有水果和茶。 封易到的早，见包间里只有宋斯年，随口问了一句：“与淮还没来？” “你还不知道他？”宋斯年笑着倒了杯茶，“周末这种好时候，他恨不得天天粘着他未婚妻，这会儿出没出门都还不一定。” “也是。” 周与淮的德行，大家都了解。 “谁说的？” 话音刚落，周与淮推门进来：“我不过是在外面耽误了点时间，你们就说我坏话。” “毕竟我们不知道除了苏家那颗星星，谁还能耽误你的时间。” 宋斯年笑着给他也倒了杯茶。 “年哥，这茶里再加两粒枸杞，你说你退休了我都信。” 周与淮摇了摇头，“我刚刚在楼下大厅遇见了一个女的，路也不看，一头撞进了我怀里，躲都来不及。” 他走到宋斯年面前：“哥你给我闻闻，有没有奇怪的味道，你可不知道，我们家小星星鼻子可灵，要是让她闻到我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今晚恐怕只有狗陪我睡了。” “行了，以后你来聚会别让保镖跟你到包间门口。”宋斯年懒得跟着他作妖。 周与淮叹了口气，转眼看封易：“哥你能把金卡会员可以带非会员在大堂吃饭的规矩改了吗？” 山水风华是封易的个人产业之一，不过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不能。” 封易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将“别打扰我挣钱”几个字表达得明明白白。 真冷酷。 周与淮不爽了，也不太想让别人爽。 “你猜猜我刚刚在楼下看到谁了？”他用手肘捅了捅封易，“你前未婚妻！和一个小鲜肉一块儿吃饭呢。” 封易眉头一蹙，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那个叫程许的小鲜肉最近可火了，凌家那丫头离开你之后这日子仿佛更爽了——”说到这里，周与淮顿了顿，“当初她看着这么喜欢你，现在转头爱了别人，扎心不？” 程许？ 封易眉头的褶更深了。 室内静了一瞬。 三秒钟后，封易沉默地放下茶杯，抬脚往外走。 走到门口了才回头看了一眼：“我出去透口气。” 周与淮看着封易的背影消失，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看了看宋斯年：“怎么回事？” 他不过开个玩笑，封易真觉得扎心了？ “没什么。”宋怀安喝了口茶，“风水轮流转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害，吃醋这种东西，有时候也不是太好发现的。 第十六章 只是单纯出来吃个饭而已，凌霄万万没想到她还能在山水风华遇见孟情。 孟情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连衣裙，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看见凌霄的时候，还撩了撩她的渣女大波浪。 “哟，最近换了口味？” 孟情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着墨镜，先是打量了程许一番，然后发出了啧啧的感叹：“就这小嫩草，你也能吃下去，你不怕接吻的时候，他通过你眼角的细纹看到你苍老的灵魂？” 凌霄：“？？？” 谁她妈眼角有细纹，谁她妈有苍老的灵魂。 她凌霄天下第一美，别说泡个20岁的小弟弟，就算是男友还在幼儿园也正常好吧？ 她强行压下怒意，扯出一个淡笑：“细纹或者苍老的灵魂，也就在接吻的时候看看，但是你那坨发光的眼屎，十米外都块亮瞎我的眼了。” 打嘴炮而已，谁怕谁啊。 发光眼屎？ 孟情摸了摸眼角，“凌霄你是不是女人，这他妈是老子的高光。” 凌霄就等着她这句呢。 “哦，是高光啊——对不起，我还真没看出来。” 她浅笑着用手上的叉子扎住了孟情抵在桌子上的那只手：“这猪蹄子，看来需要回炉重造一下。” 孟情手上一疼，立刻收回了爪子。 她用力地甩了甩 ，像是不敢相信凌霄会这么对她。 “凌岁岁，你认真的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为了个小白脸这么对我？” 凌霄转头看程许，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看吧，有的人就是这样看不清自己。” 她和孟情相看两相厌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对她手软过？ 程许在孟情过来的时候，心中就有那么点紧张。 这个女人来者不善，他看得太明白了。 他原本想站起来替凌霄拦一拦，只是没想到凌霄比他想象得有趣多了。 “如果每个人都有自知之明的话，这也不能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了。” 程许脸上还挂着明媚的笑，说起话来，却像是一把剑。 凌霄没想到小奶狗还挺犀利，朝他竖了了大拇指。 果然不愧是她看上的人！ “狗男女。” 孟情气得要死。她是总是被凌霄涮，但那是一回事，谁有了凌霄撑腰，都可以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这是另一件事。 前者她没办法，忍了，后者她不想忍。 “你——” 孟情指了指程许：“你以为我弄不过她，还弄不过你吗？” 这威胁有些没品了。 凌霄站起来，将程许护在身后：“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欺负小朋友算什么本事？” 她不过是带程许出来吃顿饭，也能遇到这么多事情，真是绝了。 是最近水逆还是她流年不利？ “在外面呢，你有点素质。”凌霄冷静地提醒。 与此同时，封易正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凌霄像护着小鸡仔一样护着程许。 今天一早，在凌霄开口询问城南那块地的事情的时候，封易已经大致有了判断。 她从来不是关心这些事情的人。 凌霄在试探他，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许是听人家说了什么。 封易知道凌霄或许不是那么地希望和他再有什么情感纠葛，所以暂时给她一个想要的答案，于他而言，也算不上太难。 宋怀安的事情是一桩，夸程许是另一桩。 当时电视正好放到程许的广告，封易以为凌霄是临时起意，只是没想到，她和程许还真有点别的交情。 山水风华的大堂经理站在原地，看着自家老板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一颗小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需要我下去处理一下吗？” 两个客人在大堂里发生了冲突，他是有责任的，只是眼瞅着两方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要怎么在老板面前完美地解决，还真是一个难题。 “嗯。肥崽” 封易看了他一眼，片刻后道，“算了，我教你，利落一点就可以。” 孟情没打算真的和凌霄在这种地方闹起来。 只是她明明和凌霄认识这么多年，偏偏什么人在凌霄眼里都比她重要这一点，让她觉得挺不爽的。 她正准备和凌霄再呛两句，大堂经理走了过来。 凌霄也看到了。 大堂经理在这种时候出现，自然是来处理冲突的。 山水风华里虽然严禁任何人拍摄传播客户隐私，但凌霄和程许到底是公众人物，但凡在外头有点不好的风声，都会对两人的事业造成影响。 凌霄眉心一蹙，在考虑是否要息事宁人，大堂经理的处理方式倒是让她震惊了一番。 “这位小姐，山水风华里不可以闹事，请您立刻离开。” 这话是对着孟情说的，明明白白直截了当。 孟情有些难堪：“一个巴掌拍不响，凭什么让我一个人走？” “您的意思是让凌小姐和您一块走？”大堂经理故作讶异，“这当然不行，谁走也没有凌小姐走的道理，她可是山水风华的大股东。” 孟情是懵逼着走的。 说真的，凌霄也有些懵逼。她哪里是山水风华的大股东，她要是是，早让孟情滚蛋了。 “你——” 凌霄正想开口询问，大堂经理露出了一个略显神秘的微笑：“我知道您想问什么，老板正在楼上的包间里，您可以亲自去问他。” 说完这话后，他朝凌霄身后的程许看了一眼，体贴地道：“这位先生可以自行在大堂里吃饭。” 凌霄并不是很乐意去见山水风华的老板，她好不容易可以和程许一块儿吃饭，坐下没多久就被孟情打断，现在又要被迫中止，多可惜。 “我能不去吗？”凌霄猜测山水风华的幕后老板认识她，或许就是平时会接触到的那群富二代中的一个，不然不会叫人出来替她解围。 既然认识她，应该也不会介意见不见面这种小事。 大堂经理面露难色——他老板是给了他一套解决方案，也给他下达了任务，可是他没说任务对象拒绝时应该怎么办啊。 这时候就考验他的能力了不是？ “凌小姐……” 大堂经理正准备劝服凌霄，程许开了口。 他看着凌霄，露出了微笑：“凌霄姐姐，你去吧，这次没吃成饭没关系，正好下一次换我请你。” * 凌霄推门进去的时候，封易正坐在包间里。 他面前的餐桌上摆满了食物，热气腾腾，像是刚上的。 “是你要见我？” 凌霄看见封易，难免有些惊讶。 她知道封易除了希尔集团之外，自己也有不少产业，但是她没想过山水风华是其中之一。 “嗯。” 封易淡淡地应了声，“陪我吃午餐？” “封总吃饭没人陪？” 凌霄看了他一眼。 封易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来山水风华，闲得慌来视察产业吗？ 难不成被人放了鸽子？ “想和你一起吃，不行吗？” 封易拿起醒酒器，往波尔多杯里倒了点红酒。 他没有系袖扣，衬衫的袖口被挽上去一点，露出了男人结实修长的小臂。 不知道是不是刚经历了什么可以扰乱心神的事情，连平时总是一丝不苟扣上的领口处纽扣也松开了两颗，从凌霄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男人性感的锁骨。 “我们不是每天都一起吃饭吗？” 凌霄眨了眨眼，将男人的锁骨抛出脑海。 “是这样。” 封易将盛着红酒的波尔多杯放在凌霄的面前，抬眸看她，“所以我习惯了。” 男人的神色不似往常冰冷，说淡漠，却又像是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温和。 但是凌霄和他对视的时候，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难以压抑的烦躁，一瞬即逝，又或者说，被很好地掩饰了。 这样的情绪很少在封易身上出现，或者说凌霄以为封易和“烦躁”这种情绪是绝对绝缘的。 毕竟从凌霄认识他起，封易永远是淡定从容的，什么样的难题，到了他手中都可以轻易地化解。 习惯个屁呀。 凌霄撇了撇嘴：“那我一辈子陪你吃饭好不好？” 普天之下皆你妈都要迁就你的习惯？ 凌霄语气有点冲，但封易似乎并不介意：“好啊。” 凌霄：“……” 狗男人想得还挺美。 既然坐下来了，她也没太客气。 凌霄夹了块排骨，“你刚刚为什么让人说说我是山水风华的股东？” 封易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看着凌霄，缓缓说道：“因为之前山水风华的股份，在封家给你的聘礼单子里。” 无论是封易还是凌霄，都不曾在重逢后提起过以前的事情。 更没有提起“订婚”相关的字眼。 凌霄是不想提，因为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 她原本以为封易也是一样的，结果现在看来并不是。 “这种东西，我以为都是长辈张罗的。” 凌霄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封易没有搭话。 就在凌霄以为他准备结束这个话题时，封易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是那种结个婚，全部让家里出钱的人？” 应该……不是吧？ 凌霄知道封易个人的产业不少，也知道他向来独立，有自己的想法。她只是觉得封易对她或许不会太上心。 当时两家商量着订婚的事情，为的是强强联合，她并非封易钟意的结婚对象。 在封易眼中，她只是个不懂事的邻家妹妹而已。 这么一想，她当时的角色，好像有些苦情。 凌霄突然对坐在她面前的这位，当初让她如此苦情的男人不顺眼起来。 她这么高贵美丽，狗男人怎么会配呢？ 幸好她当初没有答应订婚的事情。 封易看不到她丰富的内心活动，将凌霄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他沉思了几秒：“不过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毕竟封家给的更加惹眼。无论是Emerald的股份，还是恕园，都比山水风华的股份更让你动心吧？” 凌霄：“？？？” 当初封家给她的聘礼单子里，还有Emerald的股份和恕园？ 靠，她当初为什么没有仔细看？ 错亿，真的错亿。 封易看着凌霄脸上露出了类似震惊、后悔等一系列的表情，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的手指在红酒杯光滑的杯壁上摩挲了片刻，倏然一笑：“看来你是连单子都没有翻开看过。” 港城传统，婚嫁都依照旧俗。 当初封家向凌家下聘的时候，是封易亲手誊抄的礼单。恕园和Emerald的股份，不一定是最值钱的，却一定是凌霄最中意的，所以在誊抄时，封易将他们调到了最前面。 凌霄左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情。 “因为在那之前，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当时，她打定了主意，不要嫁给封易了。 即如此，看什么聘礼单子呢？ 不过恕园和Emerald的股份……想到她错失了这些，凌霄还是觉得有些心痛。 窗外的清风吹过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 “后悔吗？”封易抬眸，看着凌霄，目光沉静，却又暗起波澜，“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接受吗？” 再给一次机会？给当初的她还是现在的她？ 给当初的她，她必然不会。 如果是给现在的她…… 凌霄沉吟了片刻，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你为什么问这个？” 某个可能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封易，你——” 凌霄闭了闭眼。 虽然她觉得现在问可能有些蠢，但是，她实在有些憋不住。她觉得封易的语言和行为一直在给她某种心理暗示，如果不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她可能会夜夜失眠。 “封易。” 凌霄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十七章 凌霄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这感觉像是她刚刚结束了一次重要的考试, 在等待结果。 她的心脏咚咚咚地在胸膛里跳着，而她的目光落在封易身上。 她在等他的答案，却又说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还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封易也在看她。 窗外春光融融, 映得男人眼中好像也有光。 “我没想过你会这样直接地问。” 他和凌霄之间隔了许多，无论是那段无疾而终的婚约，空白的三年，又或者是她曾经对他的追求——每一样看起来都无可逾越。 “那你当我没问过好了。” 凌霄很快打了退堂鼓。 她刚刚就不该问出口的。 幸好现在包间里只有她和封易，不然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她三年前追求封易不成，现在失心疯了。 “问了怎么能当作没问呢？” 封易原本有些犹豫，现在给凌霄答案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如果他现在敷衍过去，将来事情被捅破的那一天, 这将成为他们之间, 一个新的障碍。 “凌霄。” 封易顿了顿, 换了个称呼：“岁岁, 如果你感觉我喜欢你——” 凌霄原本都放弃知道答案了，封易的话又将她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她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封易很少叫她岁岁，重逢之后叫过那么一两次, 在分开之前，几乎没有。 她只记得有那么一次, 她去封易的公司找他，恰逢他在开会。 凌霄在会议室旁的休息室里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快睡着。 封易进来的时候，大概看到坐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她，伸手托住了她的脑袋。 “岁岁——”他顿了顿, 换了个称呼，“凌霄，我不是让你不要来吗？” 情况和现在完全相反。 “可是我想看见你。” 凌霄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一头热，可是她真的忍不住。 当时的她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信奉的是想要的，一定要自己去争取。 她眼睁睁地看着封易的眉头蹙起，以为他下一句会是：“我不想看见你。” 可是到最后，他看似无奈地道：“那你看吧。” 凌霄后来想了一次又一次。 她想，或许封易当初对她的态度能够更坏一点，也许她会放弃得更快一点。 可是他没有。 也不知道是出于对一个邻家妹妹的照顾，还是对一个女孩的绅士，封易从没有对她说过什么过分的话，甚至在很多时候，会照顾到她的方方面面。 然而到了最后，那些飘渺的温柔，全成了扎在她身上的软刀子。 凌霄从繁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然后，她听见封易说：“没错，我的确喜欢你。” 凌霄觉得脑子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导致她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一度多想听到这句“我喜欢你”，只是现在，她的心境完全变了。 “哦，谢谢你的喜欢。” 凌霄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嫣然一笑，拿起了自己的包：“可惜了，我不会喜欢你。” 迟到的正义和后来的喜欢，在她这里，是两样最无用的东西。 * 凌霄没想到自己还可以这样拒绝封易，这种感觉，简直比中了五百万还爽。 她从“咱们老百姓，今天儿真高兴”哼到“农奴翻身把歌唱”，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只不过这好心情也只维持了一晚上。 前一天晚上睡得很香，可是到了第二天，她立刻想到了摆在面前的问题。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封易说“我不喜欢你”，可是现在，她还在恕园里。 封易也在恕园。 之前这段时间，他们甚至每天都在一起吃饭。 从前倒没什么，她和封易虽然有过婚约，但撇开这段往事，两个人也能算是相熟的朋友。 可是无论什么关系，但凡参杂了感情，那就不一样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凌霄在床上打了个滚，引起了年仔的注意。 年仔探头看了看主人，发现她没什么事后，撤下了扒在床上的前爪。 凌霄注意到狗儿子的动静，翻身看它：“仔，我们搬走怎么样？” 年仔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好像听懂了她仔说什么，呜咽了一声，听上去有点舍不得。 恕园对狗狗而言真的是一个好的住所，哪怕不用出门，它也可以尽情奔跑消耗过剩的体力，毕竟牧羊犬需要的运动量难以想象。 “可是妈妈准备搬走了。”凌霄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年仔的头，“你要一条狗住在这里吗？” 年仔哼唧哼唧地凑了自己的头倒凌霄身边，表示自己一定要跟着她。 凌霄很有行动力，决定了要搬走，立刻约了苏朝颜陪她看房。 对于凌霄而言，房子的地段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保密性和面积。 “怎么突然要买房？” 苏朝颜一大早被拖出来，简直呵欠连天。 “你这熬夜的习惯得改改，指不定哪天就秃了。” 凌霄先是摸了摸好友还算厚实的头发，然后才回答她的问题：“我前段时间中了五百万。” 她倒是没有说封易的事情，她好友圈子里的人对她和封易的事情大多知晓，但凡有点风声传出，都得闹得沸沸扬扬。 售楼部的小姐姐递了水过来，苏朝颜刚刚拧开，闻言睁大了眼睛：“你中了五百万？” 她姐妹这是锦鲤转世吧，五百万也能中？ “嗯。” 凌霄推了推鼻子上的墨镜，面上表情有些得意：“第一次买彩票，还是机选的。” 天选之子，绝对天选之子。 苏朝颜艳羡地看了一眼天降横财的好友，随即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谁中了五百万会立刻决定要买六千多万的房子？” 他们现在看的这套房子，靠近南城CBD。江景房，自带180度半圆形观景平台，可以看到脚下奔腾不息的南江，也可以欣赏对岸的无敌夜景。占地近400平，光是主卧面积就超过100平，巨大的衣帽间十分适合女孩子。 房子是好房子，价格当然也是好价格。 中五百万到手只有四百万，只够这房子的零头。 虽然苏朝颜一直知道好友手上捏着不少钱，但是她没想到她离开家了手头也宽裕成这样。 凌霄是真的中意这套房子，面积够大，年仔在客厅里跑酷也可以。 于是在苏朝颜发出灵魂拷问的时候，她扯了扯嘴角：“我呀。” 谁中了五百万会立刻决定买六千万的房子？ 我呀。 有钱就是任性，瑞思白。 苏朝颜朝着凌霄抱拳。 凌霄决定做得很快，几乎才看完房子，就拍板要将房子买下来了。 这种大额支出需要账户的所有人亲自去银行签字。 凌霄去银行的时候拿了不少材料，签字的动作帅得一批。 最后，银行的工作人员见她东西太多，还特地找了个环保袋给她，上面印着几个大字“存款亿元纪念”。 苏朝颜：“……” 她姐妹是什么绝世富婆，现金流这么充足的吗？刷了六千万还有上亿？ 将房子买下来后，凌霄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将“存款亿元”的环保袋往今天背的稀有皮birkin里一塞，然后从角落里捞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彩票。 “这个奖麻烦你帮我去兑一下。”她将彩票交给苏朝颜，“你知道，我的身份不太方便。” 苏朝颜接过彩票，突然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说好的因为中了五百万所以买房子的呢？你连彩票都没兑就先把房子买了！ 苏朝颜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然后问道：“你要不要顺便再买辆车？” 你那辆小破奔驰实在和你狂炫酷霸拽的气质不符。 “你说的有道理。” 凌霄闻言顿了顿，“只有一辆车出了事情没替换，还容易遇上限行，正好我前段时间摇到了一个新车牌，再不上实效就过了。” 哦，你还摇到了新车牌？ 苏朝颜哭了，南城的车牌号难摇得要命，中标率大概两千分之一——算了算了，她姐妹连五百万都中了。 看车这种事情苏朝颜不是很擅长，正好宋怀安有空，陪着凌霄去看了一辆。 临了，两个人还一起吃了顿晚餐。 封易下班回家的时候，凌霄还没有回来。 张伯替他上了饭菜：“小姐说她不回来吃了。” “她有说去哪里了吗？” 旁的封易算不上太在意。 他早知道但凡凌霄察觉到他的心思，一定躲着他。 躲着他没关系，他总有办法让她自己到他面前来。 只要她安全就好。 张伯知道凌霄的去向，不到饭点的时候，凌霄打过电话给他。 但是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很快，封易也知道了答案。 前厅里有一个监控显示屏，显示的是大门的情况，是早前，为了方便张伯照看恕园周围特地装的。 此刻，显示屏亮着。 封易看见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停在了恕园门口。 先下车的是驾驶位的人。 夜幕低垂，布加迪的车灯大亮，宋怀安从驾驶位上下来，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打开了车门。 宋怀安伸了左手过去，很快，一只白皙的手搭了上来。 接着那点搀扶的力度，凌霄从车子里走了出来。 监控没有声音，但封易看得见凌霄脸上的笑容。 她心情很好，这一整天都很开心，因为宋怀安。 宋怀安看起来心情也不错，他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朵盛开的桃花，别在了凌霄的发间。 “叮”地一声，唤回了张伯的视线。 他回头，发现他家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去。 地上落着半截被折断的筷子。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就真的是那种，做事还蛮绝的人。 封总以前也喜欢凌霄。 最后，恭喜封总终于光明正大地吃上醋了。 ———— 我最近更新时间有点不稳定，主要是狗子真的太磨人了。大家以后如果要养狗，一定要买那种家庭式环境犬舍出来的狗狗，虽然会贵点，但是很多行为也会更适合家养。 我尽量固定时间吧，你们比较喜欢什么时间更新？ 这章发红包。 第十八章 （二更） 恕园门口, 宋怀安将凌霄送了回来。 宋怀安很少来恕园，这回来了，免不了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番。 “是你喜欢的风格。” 他先是看了看朱门石狮, 又看了看墙角的花树：“小时候你就喜欢这种中国风的住所, 住上了也算是得偿所愿，怎么突然要搬了？” “说到底，再喜欢也是别人家。” 凌霄没和苏朝颜说封易的事情，也会儿也没打算和宋怀安说。 她马上要搬走了，把这些纠葛都留在这里，就挺好。 “说的也是。” 别人的金窝银窝，都是别人的。 凌霄在南城这么多年，也该有个自己的家了。 宋怀安随手从墙角探出的花枝上摘了一朵桃花，簪在了凌霄发间。 “等要搬家的时候记得找我。” 凌霄摸了摸鬓边的花, 嫣然一笑：“放心, 做苦力的事情怎么少得了你？” 话音刚落, 身后的木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响。 两人同时往后看去, 只见封易站在门下，手中握着年仔的牵引绳。 年仔看到主人，尾巴摇得快飞起来了, 可惜身边人威压太重，它只能坐在原地。 门边两盏走马灯缓缓地旋转着, 光影忽明忽暗。 凌霄偏头看封易，只觉得他脸黑如锅底。 “好巧啊。” 男人站得笔直，目光落在凌霄身上片刻，又看向宋怀安。 “小宋总大晚上的挺有兴致，来我家门前摘花？” 宋怀安对封易出现在恕园表现得有那么一点惊讶。 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恕园和封易才是真的有从属关系，他住在这里, 虽然有那么点出人意料，但在情理之中。 宋怀安朝着封易的方向偏了偏头，然后用眼神示意凌霄——“这才是你要搬走的原因吧？” 凌霄瞪了他一眼——“知道还问。” 两人眉来眼去了一阵，像是完全把封易当成了空气。 直到年仔叫了一声，两人才回过神来。 “比不得封总，这是大晚上要去遛狗？” 宋怀安先是拍了拍凌霄的头，然后看了看封易手中的年仔：“我怎么记得年仔向来喜欢自己遛自己？” 边牧智商高，年仔在恕园里玩的很开，根本不需要人特地去遛。 封易这时候牵了年仔出来，欲盖弥彰的味道实在是太重了。 封易盯着宋怀安那只在凌霄头顶上的手——如果视线可以幻化成实质，那只手现在大概已经千疮百孔。 “不是特地遛狗，是年仔好像听到了主人的声音，非要出来看看。” 封易睁着眼睛说瞎话。 “年仔可没有这么不淡定。” 凌霄会信他的鬼话才怪。她从封易手中接过牵引绳，然后拍了拍年仔的头，“我们仔儿已经长大成狗了，遇事最淡定了是不是？” 年仔看了看凌霄又看了看封易，惆怅地皱起了眉。 这年头，做夹心狗也很累的。 年仔呜咽了一声，趴在了地上。 凌霄看着它的怂样，翻了个白眼。 好把，智商高就是比较容易趋利避害。 封易站在原地，任由凌霄从他手中接过牵引绳。 凌霄在昨天明确说出了拒绝的话后，对他的态度也摆的很明白。 从他出现在门口起，凌霄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像是遇见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封易早知道凌霄但凡察觉了他的心思，必然会对他冷淡，但是当这种情况真实发生，他还是觉得不舒服了。 凌霄和宋怀安一起吃饭，他送她回家，两个人眉来眼去，宋怀安揉她的头顶——每一件好像都让他无法接受。 他甚至怀疑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或许他应该循序渐进，等凌霄将过去的事情淡忘几分，再考虑剖白心迹。 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如果有，更早的时候，他就应该买上了。 “不进去吗？” 封易看凌霄蹲着，出声问道。 凌霄听见了。 但是她没有回应。 凌霄拉着年仔站起来，然后回头看宋怀安，冲着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再见。” “好。” 宋怀安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多做纠缠，“等你要搬家了，我来接你。” 宋怀安的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凌霄看着他走了，也没有和封易说话，而是直接牵着年仔往回自己院子的方向走。 封易跟着她，两人大约隔了半米的距离。 春天的风多而轻缓，落在树间簌簌作响。 凌霄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时有些拿不准封易到底想做什么。 她猛地回头，而身后的人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继续往前迈了一步。 凌霄的鼻尖撞上了男人的胸堂。 “痛。” 凌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转瞬发现自己的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覆上了一双男人的手。 封易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别动。” 这条路上的灯很少，光线有些暗。 为了看清凌霄的鼻子是否有受伤，封易低下头，往前凑了几分。 太近了！ 凌霄倒吸了一口气。 原本封易揽着她的腰，两个人就已经够近了。 现在简直是呼吸相闻。 凌霄双手抵在胸前：“你放开我。” 封易的目光落在她紧蹙的眉心。 三秒钟后，他松开了揽着凌霄的手臂。 “鼻子没事。” 刚才那一瞬间的靠近，好像只是为了给她检查鼻子。 凌霄轻哼了一声，回头继续往里走。 身后的脚步声深深浅浅，仍旧没断。 她再次停下脚步，然后听到了封易的声音。 “你要搬走了吗？” “是啊。” 凌霄说的明白：“我今天刚买了房子，精装修，明天就可以走。” 年仔呆在地上像是有点不耐烦了，扬起爪子碰了碰凌霄的裤脚。 凌霄低头拍了拍年仔。 “你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 凌霄才弯下腰，听到封易这样说。 “我外祖母后来要来恕园，与其明天搬走，后日再回来，不如再等一等。” 言老太太太喜欢凌霄了，这次来南城，自然也是要见她的。 凌霄受了言老太太不少照顾。如果现在她在外地，或者剧组忙到不行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她格外空闲，不陪陪老太太，她良心难安。 “知道了。” 凌霄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带着年仔进了院子。 这回封易没有再跟上来。 他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突然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封易到的时候，宋斯年正在逗鱼。 一缸子的小金鱼，条条被他养得膘肥体壮，摇着尾巴在水中游动的时候，甚至有几分难以言说的艰难。 “稀客啊。”封易很少到宋斯年家中做客，他们好友相聚，再外面的时间更多。 宋斯年将手里的鱼食丢进缸子里，走到沙发上坐下，“怎么了，有心事？你来时那震天的引擎声差点把我的鱼吓出心脏病。” 那缸子小金鱼是宋斯年妻子买的，他一向宝贝得很。 “是有点心事。” 封易在沙发上坐下。 两人都不抽烟，别墅里的佣人很有眼色地准备了水果和茶。 宋斯年撇了一眼佣人上的水果，指了指其中一筐葡萄：“这红宝石葡萄太太回来了要榨汁吃的，收起来。” 将重色轻友发挥到极致后，他才转头看封易：“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凌家那丫头？” 凌霄和封易纠缠这么多年，现在看似桥归桥，路归路，再没有什么瓜葛了。 但宋斯年看得明明白白，封易喜欢凌霄。而且这喜欢，怕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他甚至看明白了凌霄或许就是封易和宋怀安多年不合的原因。 “嗯。” 封易应了一声，“你们家那个侄子，家里不准备给他安排一两个联姻对象相处一下吗？” “你不行，你怪怀安？” 宋斯年难得看到好友有这样不理智的时候，男人果然都是嫉妒的化身。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你和凌霄的事情。” 封易明白。 他今天看到宋怀安送凌霄回来的时候，心中像是坠了块大石头，又闷又疼。 他吃醋，不安，可是他也知道，即便不是宋怀安，但凡他拿不下凌霄，她身边永远会出现新的人，赵怀安、钱怀安、孙怀安、李怀安…… 虽然理智这样告诉他，但是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宋怀安可以马上从凌霄身边消失。 能立刻结婚更好。 客厅的偏窗开着，凉风吹到封易的脸上。 宋斯年恍惚间竟然觉得好友脸色有些白。 “怀安和凌霄之间不一定就是那种关系。” 宋斯年叹了口气，“他们两个从小认识，到现在多少年了，如果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这倒是句大实话，只是摆了更残酷的现实在封易面前。 凌霄和宋怀安之间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如果想要在一起，甚至都不需要磨合。 宋斯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挑眉改口。 “情场如战场，你在商场上游刃有余，不至于在情场上栽跟头，苦肉计、美人计、反间计……总有能奏效的。” 他总觉得最有用的是苦肉计。 他刚刚看到封易惨白的脸色，不是也准备放弃自己的大侄子，站在他这边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狗子已经能听懂好几个指令了，感动！ 第十九章 凌霄第二天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 电话是陈茹打来的, 接通之后，凌霄只听见对方说了言简意赅的三个字：“上微博。” 来了来了又来了！ 一听这话凌霄就知道没好事。 她打开微博，看到热搜第一条是#凌霄恋情曝光#。 作为被曝光恋情的女主角,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恋爱了好伐？ 凌霄点进词条一看, 最上面的热门微博是一个搅屎棍营销号发的。 内容是她昨天和苏朝颜一起买房的照片。 营销号言之凿凿，说凌霄一掷千金买豪宅，肯定是婚期将近。 哦吼，买个房就是婚期将近，那她和苏朝颜一起去买的房，这些人怎么不造谣她出柜了？ 凌霄无语了一阵，继续往下翻。 下面的营销号不仅说她婚期将近，甚至排列了一下近期和她有过绯闻的诸位男星，宋怀宁赫然在列。 行吧, 过两天他们连她的结婚证怕都要造出来了吧？ 凌霄刚刚看完, 陈茹的电话进来了。 “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嗯。”凌霄有些头疼, “我不过买个房而已, 怎么这么多事情？” “我们这边准备好律师函了。“ 陈茹也头痛：“你这血雨腥风的体质怕是改不了了。” 流言可以震慑，但是体质真的没法改。 非洲人不可能变成欧洲人，绯闻女王也不可能突然人淡如菊。 “算了, 不说这个，反正这种新闻你一年到头都断不了。” 陈茹叹了口气, 像是有些认命，“今天晚上有个投资人的酒局，其中有两位是《云巅之上》的大投资商，你如果愿意，可以去一下。” 圈内有不少酒局都不太干净，陈茹清楚, 凌霄也清楚。 所以陈茹将决定权放在了凌霄自己手中。 像她这样民主的经纪人其实不多了。 凌霄知道这次机会难得。 瑞安的片子，选角严格不是从试镜开始的，从拿试镜名额起，就是很大的一道坎。 按照凌霄以前在圈子里的表现，她想要拿到试镜名额有些难，通过投资人获取名额是比较稳妥也比较可靠的办法。 但是凌霄心里也有道坎。 出道这么些年，她还从来没想过要靠牺牲自尊或者更重要的东西来换取一个上升的机会。 倒不是她有多出淤泥而不染，只是骨子里刻了骄傲，让她跨出这一步的确挺难的。 凌霄在院子里枯坐了个把小时，直到刷到了孙洁洁的微博。 孙洁洁是圈内的新生代小花旦，一年前和凌霄一起拍过戏，是一部民国戏，谍战主题，叫《暗涌》。 凌霄演的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地下党，孙洁洁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大概是仗着凌霄在网络上口碑不好，在剧集播出期间，孙洁洁一路买了十七个热搜，发了数不清的通稿踩凌霄，甚至弄了个词条叫#孙洁洁才是女主角#。 这种圈内的手段大家都常用，一般剧播完了，热度蹭到了，也就歇了。 可是孙洁洁不一样，孙洁洁就像一块牛皮糖，黏在凌霄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比如现在，孙洁洁发了新的微博。 孙洁洁：刚刚得到了瑞安新戏的试镜机会，有点慌张。 本来只是一条充满绿茶味的微博，炫耀一下自己拿到了珍贵的试镜机会，可是孙洁洁偏要配上一张自己的精修图，巧了，图上那套衣服，一个多月前凌霄穿过。 粉丝们的彩虹屁早已饥渴难耐。 “我们洁洁果然演技过硬，拿到瑞安的试镜机会很不容易诶！” “我们洁洁这么棒，一定能顺利拿下想要的角色！” “宝贝，一飞冲天的机会来了，拿下角色，顺利拿奖啊！” …… 这些评论都是针对她微博内容的。孙洁洁挑了几条回复，大致内容是“试镜的人很多，我只不过是一般水平啦”、“哈哈哈，觉得都还离得很远，拿奖更是遥遥无期”、“能得到试镜机会我已经很满足了”……绿茶味浓厚，凌霄隔着网线都闻到了。 当然，也有粉丝跳过内容，在图片中发现了哗点。 “我们洁洁是什么仙女，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也太美了吧！” “哈哈哈哈，我想到了自称娱乐圈颜值标杆的某人，简直被我们洁洁秒杀！” “某人真的是，美貌比不过我们洁洁，演技也比不过我们洁洁——凌霄一定拿不到瑞安的试镜机会吧，哈哈哈哈！” “瑞安能给凌霄机会？我倒立吃屎！” …… 这些评论孙洁洁倒是没有回复，只是假装不小心地点了个赞。 凌霄刷着刷着翻了个白眼。 孙洁洁到底能不能学会独立行走？每天贴着她炒作就真的这么爽吗？ 还有那群粉丝——不知道是不是瞎得和蝙蝠一样，说孙洁洁演技比她好就算了，孙洁洁比她漂亮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凌霄气鼓鼓地在心底里骂了半天，直到手机黑屏，映出了她娇艳的脸。 她拿起手机，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美貌——都这么漂亮了，还有什么事情好不开心的呢？美女犯不着和视力障碍者计较。 不过孙洁洁这么一闹，倒让凌霄思考起去酒局的可行性来。 能行，拿个名额，不能行，就当作 见识一下这个圈子光鲜亮丽背后的另一面。 酒局位置定在一家私人会所里。 这家会所虽然没有山水风华有名，但是限制较少，更适合圈内的局。 这种会所也不讲究审美高雅，怎么金碧辉煌怎么来，恨不得在马桶上也镀层金。 酒局还没有开始，凌霄已经被头顶看起来千斤重的水晶灯晃瞎了眼。 圆桌之上，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几杯黄汤下肚，彼此间也放开了不少。 来这次酒局的不止凌霄一个女明星，其他几个凌霄看着也能算是眼熟。大概是彼此都知道对方是冲着什么来的，几人自上桌起也没有交流。 凌霄直觉来这趟酒局就是个错误。 虽然她想要瑞安的试镜机会，可是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她不允许自己堕落，去软声谄媚。 气氛已经活络了起来。 坐在凌霄对面的女明星有个“新时代玉女”的称号，这个时候，玉女也懒得再披皮了。她一边和身边的啤酒肚老男人调笑，一边将手伸到了桌子底下。 不用看也知道现在这桌上是个什么光景。 凌霄冷眼看着，也有几分厌恶起来。 不过拿试镜名额本来就是凭本事的事情，她没有酒桌上的本事，输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凌霄低头，望着杯中的红酒，开始思考找个什么理由退场能显得不是那么突兀。 “凌霄。”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听见对面有人叫她。 凌霄抬头。 喊她的正是那个和“玉女”打得火热的啤酒肚。 啤酒肚姓陈，桌上人都喊他一声“陈总”。 凌霄的目光望他身边方向转了转，正好对上了“玉女”的视线。 这位“玉女”不知道刚刚做了什么，脸色有些潮红，看向凌霄时，神情多有不善。 “陈总。” 凌霄知道她在想什么。 陈总一手拉着身边人，目光却在凌霄身上流连。 那种打量，像是在看一个货架上的物品。 在场的人对来的女明星们，抱着的几乎都是同样的态度。 “我看你好像全程都没有说话，怎么，是觉得我们这些人不配你多陪着聊几句？” “陈总什么话。”凌霄知道自己在这场子里搞得太纯情，可能已经引起了很多不满。 她陪了个笑脸，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我敬陈总一杯。” 不过一杯酒而已，喝了能脱身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陈总一听这话，身边人的小手也不拉了。 他站起来，体积不小的肚子碰倒了桌面上的酒杯。 不过他浑然不觉。 “敬我酒可不是这个敬法。” 陈总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他叫人再开了瓶拉菲：“凌霄，我也不为难你，我们喝交杯酒，还是你吹一瓶，你自己选吧。” 如果这还不叫为难，那什么叫为难？ 喝交杯酒的时候吹一瓶吗？ 凌霄觉得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她是脑子被吃掉了才会来这个酒局吧，即拿不到试镜的名额，又惹了一身骚，现在还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猪八戒为难。 “我吹一瓶。” 凌霄知道陈总想要的是她选择“交杯酒”，但是她过不了自己心中那一关。 不过是吹一瓶酒而已。 凌霄接过红酒瓶，摇摇端起：“我敬陈总。” “敬谁？” 话音刚落，包间的门被打开。 外头的空气灌入，让室内靡靡不堪的氛围消散了几分。 所有的人都朝着门边望去。 男人穿着一成不变的灰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看起来优雅又禁欲，与眼前的包间格格不入。 凌霄从听到封易声音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动过。 如果说脑子犯糊涂，参加了一个乱七八糟的酒局是她今天做的一件蠢事，那么被封易撞到她被猪八戒为难，要自干一瓶酒，大概就是对她一时冲动的惩罚。 她好不容易从封易面前咸鱼翻身，怎么可以这么丢脸！ “封总。” 不停地有人站起来向封易问好，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凌霄站在原地，听到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皮鞋踏在地上的节奏声，意外地合上了她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半分钟后，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了视线里。 Silvano Lattanz的皮鞋，很早之前凌霄送过一双给封易，不过从来没见他穿过。 “你要敬谁？” 封易又问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两天，三次元发生了点事情，有点抑郁。 年前辞职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到年后会遇见疫情。 现在这种无业吃存款的状态，大概和凌霄一样，是冲动的惩罚吧。 虽然前两天没更新，但是我有榜单字数要求，周四前都会补上的， 第二十章 凌霄听到封易又问了一遍。 她抬头看了封易一眼, 然后慢腾腾地伸出手指，指向了对面的陈总。 陈总从封易低声询问凌霄情况，而凌霄连头都没抬的时候, 就知道情况怕是不好。 封易和凌霄大概是旧识。 他虽然没有和封易打过交道, 但是听多了封易的名字。 这位爷在商场上无往不利，年纪轻轻就坐稳了希尔集团总裁的位置，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姓氏和血脉，更多的，是因为他独到的商业目光和天赋。 当然，陈总也听过不少听起来不是那么友好的传闻—— 几乎所有和封易打过交道的商人，都说封易此人手段狠辣，如非必要，千万不要招惹。 现在他好像, 恰好撞到了枪口上。 陈总还保持着那个看着封易的姿势。 凌霄的手指远远地指着他。 “是小凌主动要敬我酒。” 陈总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姑娘给我敬酒, 我总不能不喝吧？” 陈总家里也做珠宝生意, 近来南亚的几座红宝石矿产量收紧, 他还等着希尔集团从手指头缝里漏出这么一点来满足公司的需求。 封易，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把锅往凌霄身上推总没事吧？ 封易站在凌霄身边。 封易一身黑色的西装, 凌霄一身黑色长裙，两人看起来倒是登对极了。 封易听了陈总的话, 挑了挑右边的眉毛。 他的目光落在了陈总身上，不消片刻，便收了回来：“就凭你？” “什么？” 陈总一时没有明白。 封易难得有耐心。 他轻笑了一声：“就凭你，也配让她敬酒？” 四周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都静了下来。 一道、两道、三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正在对峙的三人身上。 陈总脸上略显谄媚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了，额头上有汗珠溢了出来。 “封总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封易看了一眼坐在凌霄身边的那个人，那人也有眼色, 立刻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还顺带叫人进来换了一套新的餐具。 封易慢条斯理地在位置上坐下，一手倚着椅子扶手，一只手伸出，轻弹了弹红酒杯壁。 玻璃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封易偏头，看凌霄：“你要不要主动敬我一杯酒？” 封易在这种时候让她敬酒？凌霄和封易认识多年，不过片刻犹疑，立刻会意。 她端出了最傲慢的态度，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你不如做梦。” 四周响起了深深浅浅的抽泣声。 所有人都震惊于凌霄的答案。 封易在南城是什么地位？凌霄居然这么蹬鼻子上脸？ 得罪了金主爸爸怕是以后都不用混了吧？ 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凌霄的结局，想看封易会怎么出手收拾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 作为全场焦点的封易倒是淡然。 他酒杯中刚填了红酒，此刻被他夹在指间轻轻摇晃着。 封易的目光落在凌霄身上，嘴角噙着丝笑意，看着有几分宠溺。 不过当他转而看陈总时，目光瞬间凌厉了起来，粹满了冰锥：“你看，连我她都不敬，你又算什么东西。” 陈总就知道这事还没有过去！ 刚刚挂在脑门上的汗珠已经滑到了下巴，他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太过难看。 “封总说的是。” 陈总仿佛已经看到了消失的红宝石原石，心中淌血。 他为什么要嘴贱为难凌霄，好好喝酒不行吗？ “道歉吧。” 封易的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大波动。 他抬起下巴，点了点凌霄手中的红酒瓶：“你怎么让凌霄敬你的，你自己来一遍，也给后人打个样。” 混同一个圈子，陈总万万不敢得罪行业龙头。 他也没有多说，从凌霄手中接过红酒瓶，仰头喝了起来。 这世上的弱肉强食，果然一成不变。 凌霄没有心情去看陈总的丑态，她转头看封易。 男人像是一点不在意桌面上的事情，淡定从容，仿佛早已大局在握。 那头陈总还因为他一句轻飘飘的话死命灌酒，这头他已经低头整理起袖口。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入衬衫袖口，细微地调整了袖扣的位置。 今天封易戴的是一对蓝宝石袖扣，白金镶边上隐隐可以看到云朵的花纹，看起来有些眼熟。 凌霄还没来得及细想，刚刚喝完酒的陈总将酒瓶放在了桌上。 “咣当”一声响，唤回了凌霄的思绪。 “今天这事是我对不起你。” 现在的陈总和之前那个拉着女明星小手，不可一世的陈总简直判若两人。他对着凌霄鞠了一躬，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卑微：“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次。” 凌霄和人斗嘴一流，面对这种道歉，还真有些不擅长。 封易也没有给她开口原谅的机会。 封易站了起来，一只手搭上了凌霄的肩膀。 凌霄今晚穿的黑色礼服是一字肩的，封易的手搭上她肩膀的那一刻，两人肌肤相贴。 凌霄可以感觉到封易手心的热量，封易大概也能感觉到那一瞬间，她的轻颤。 “你们继续喝酒吧，凌霄我就带走了。” 封易也没有说对陈总的道歉是满意或者不满意。他的手从凌霄的肩膀处滑落到她的腰间，十分自然地将人虚揽在了怀里。 封易带着凌霄离开了包间。 包间内众人看着两人离开，皆起了散场的心思。 遇见这种事情，还能喝得下酒怕是有鬼了。 凌霄跟着封易往外走。 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一直黏在她的后背上，不知道是谁的，但并不友善。 嫉妒、不甘……所有的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仿佛要将她烧穿。 凌霄猛然回头，正好和那位“玉女”对上了视线。 对方没想到她会回头，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低头，错开凌霄的目光。 “怎么了？”封易低声询问。 “没事。” 凌霄笑了笑，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过了走廊的拐角，彻底隔离了众人的视线，凌霄停下了脚步。 她将封易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扒拉开，然后客气地道了声谢。 “道谢倒是不用。” 封易将手收回，插.进裤子口袋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替你处理这些事情。” 凌霄仔细回忆了一下，封易这段时间的确为她做了很多。 她原本就欠了他不少人情，现在又多了一桩。 “是我麻烦你了。” 凌霄态度倒是放得端正，“以后我尽量不麻烦你，你好不容易回国，我也不能让你一直替我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最重要的是，这种人情一直欠下去，她担心哪天封易再告白的时候，她会拒绝得不够果断。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直受人恩惠，关键时候容易心软。 封易闻言，停下了脚步。 这会所老板品味差到了极致，大概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在走廊上也装了一米多长的水晶灯。 封易比凌霄高不少，两人对视时，凌霄难免要抬起头。 这水晶灯实在晃得她眼睛疼。 “我喜欢被你麻烦。” 凌霄想抬手揉一揉眼睛，听到封易这样说。 “我喜欢被你麻烦，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 是了，三年前封易也替凌霄处理过不少麻烦事。 凌霄刚来南城的时候，学校情况，是封易替她收集的，宿舍是封易陪着她去的。 到后来，她要麻烦他的事情就更多了。 凌霄记得有一年夏天，她死皮赖脸地要封易陪她去游南湖。 为了能够有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她租了一艘小船。 摇船的是船老大。 他们那一艘船的船老大性子活泼爱说话，一开始将凌霄逗得前仰后合。 但是船老大也好斗，在过桥洞时，撞了一下迎面过来的船。 好巧不巧，那一撞让他们这艘小船猛地一侧，凌霄为了维持平衡朝封易身上一扑，将脚上的高跟鞋甩到了水里。 尽管最终被捞了上来，但小羊皮的鞋子，过了水压根不能再穿了。 船老大很内疚，说要赔一双给凌霄。 但是凭他乘船挣的钱，要赔这双鞋子太难了。 凌霄不会去为难船老大，而是眼巴巴地看着封易。 封易接收到她的目光，开始提出可行性方案。 “我叫人给你送一双过来？” 凌霄摇头。 “等司机过来接你？” 凌霄还是摇头。 在封易提了七八个方案，都被否决后，凌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你背我回去。” 她原本以为封易会拒绝的，但是他没有。 封易沉默地背起了凌霄，一路沿着湖往回走。 南湖四周种了一圈的柳树，知了趴在树干上，嚎个不停。 凌霄趴在封易的背上，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内心也在嚎个不停。 她没想到封易真的愿意背她，也不知道被心上人背在身后，是这样一种感觉——只是闻着他周身的冷香，都觉得灵魂要出窍。 夏天连风都是热的。 虽然凌霄不重，但是时间久了，她还是看到了封易额角的细汗。 凌霄抬手替他擦了擦，突然良心发现：“我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当时封易好像说了一个答案，只是很巧，有大车呼啸而过她没有听清。 凌霄没有勇气让封易再回答她一次， 那时封易不喜欢她，她担心如果再问一次，得到的答案是“你真的很麻烦”或者“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麻烦我”。 如果封易当时的答案就是“我喜欢被你麻烦”…… 凌霄不敢再想下去，她低头，一滴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出了眼角。 这狗屁水晶灯，真的很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真的不要养狗。 我家狗子，因为偷吃了一块番薯，今晚拉了四次shit，他原本只拉一次的。 每一次我都以为它已经解决完生理问题，结果刚回笼子就开始嚎…… 我今天给它刷了四次笼子。 养狗真的太不容易了。 * 看到有小可爱担心我弃坑—— 这本文我一定会好好更下去的。 第二十一章 回恕园的路上, 凌霄一手托着腮，看着窗外飞快逝去的风景，一手搭在腿上, 有节奏地敲击着。 “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凌霄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了事情的哗点。 封易救了她没错, 可是今天封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是和以前一样，知道她在那里，特地赶过去的吗？ 又或者，他本来就是要参与酒局的？ “你还想得起来问这个？” 封易轻笑了一声：“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不明显吗？” 一个女明星，出现在全是投资人的酒局里，自然是为了资源。 封易的目光沉了沉：“以我对你的了解，我实在没想到你会去参加那样的局子。” 凌霄以前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曲意逢迎。 刚刚进入南大的时候，她兴致勃勃地参加过学生会。 那时的凌霄热情大方, 在部门里人缘很好, 工作能力也很被认可。 到了大三, 凌霄一心准备留任, 成为学生会主席。 那一届的竞争很激烈，虽然凌霄表现出众，但是对那个位置也并不是十拿九稳。 很快有人发现了这一点。 上一任的学生会主席很喜欢凌霄, 暗暗追了好久，可惜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他找到了凌霄, 告诉她，只要凌霄愿意做他的女朋友，学生会主席的事情，他可以帮她搞定。 凌霄想也没想，立刻拒绝。 那位学长当初也是校园里的红人，家里条件好、修养好, 长得又高又帅，周围对他明恋的暗恋的，数不胜数。 见凌霄拒绝得干脆，他也没有死搅蛮缠，反而很有风度地和凌霄说：“虽然被拒绝了，我一样会帮你。” 凌霄的选择震惊了不少人——她直接退出了学生会主席的竞选。 当时封易也有些不太能明白凌霄的想法。 她前期为了这个位置准备了太多，花了太多的心血，这样说放弃就放弃，实在是有些可惜。 他问过凌霄原因。 凌霄告诉他，她本来就觉得自己能当上学生会主席。但是学长那段话在她生活的圈子里都传开了，但凡她当上了学生会主席——不管是不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受了学长的恩惠。 时间久了，也许她也会这样认为。 那么到后来，学长再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她会开始犹豫，不敢拒绝。 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断了自己会曲意逢迎的可能性。 连开始的可能性都不愿意有的凌霄，怎么可能会委屈自己？ “那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 凌霄虽然不喜欢迎合别人，但是这些年她也变了不少：“前段时间我不是还为了留在恕园，对你说了不少软话吗？为了自己的目的，做点什么违背心意的事情，也不是太难的。” “因为要搬走了，所以现在开始说真心话了？” 大概……是这样吧。 凌霄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话题被扯开太远，凌霄想起封易还没有给她答案。 以她对封易的了解，她也没法想象他会出现在那样声色犬马的场合。 但是这话凌霄没有说出口——她刚刚还亲手推翻了封易对她的认识，现在说这种话，不是把刀子往封易手上递吗？ “很难猜吗？” 封易转了转手上的腕表，没有再卖关子：“你出现在那里，是为了见投资人，获得一个试镜的名额，而我，刚好是投资人之一。” 封易果然是投资人！ “《云巅之上》是个好项目。” 希尔集团有投资也不奇怪。 在凌霄说完话后，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 封易看着凌霄，倏然笑了一声：“《云巅之上》的确是个好项目，但是凌霄，我投资这部电影，是为了你。” 男人特地压低了声音，在略显昏暗的环境中格外诱惑。 凌霄心神一动，然而持续不到片刻。 “哦。” 一个简单的单音节字，表明“我知道了，但那又如何”。 封易好像猜到了她会有的反应，于是慢悠悠地说道：“我今天也是听说了你会去会所，所以到了那边。” 好、好吧。 早知道搞定封易一个就可以拿下试镜的名额，她干嘛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去应付一屋子的人？ 可是封易的身份太尴尬了。 如果是以前，她从封易手中拿了试镜名额也就拿了，但是现在，封易是一个对她有企图的人。 先受了他的恩惠，再拿了名额，她还怎么在他面前摆冷脸？ 那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不然——有骨气一点拒绝？ “我还记得你当初防患于未然，退选学生会主席的事情。” 封易突然提起了旧事：“我原来担心你会因为我而拒绝这样一个机会，但是你说我对你了解不够透彻，这些年你也变了很多，那我想，你会接受吧。” 这世上怎么会有封易这样的人？ 凌霄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和封易一样，将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记得分毫不差，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编成一个完整的逻辑链还给你的人。 拒绝曾经的学长是她做的事，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了，这是她刚刚摆出来的观点。封易将两者放在一起，简直让她无力反驳。 然而事实上，凌霄也不过还是曾经的那个凌霄。 可怜、弱小又无助。 凌霄也没有说接受或是不接受，而是反问封易：“你为我做这么多干什么？” 为她投资电影，为她解围，现在干脆给她找好了接受试镜名额的理由。 “很难理解吗？” 封易莞尔：“凌霄，我在追求你，为你做这么点事，你就觉得难以理解了吗？” 从前你在我身边做了这么多，不是也乐此不疲吗？ 封易的话在封闭的车厢内回荡，刺激着凌霄的耳膜。 她摸了摸右脸，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要追求我——至少先通知我本人吧？” * 凌霄这一晚上睡得很香，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年仔早已经醒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开门去前厅找了张伯吃饭，也没有闹她。 凌霄摸了摸年仔的狗头，然后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微信的消息列表里，苏朝颜凭借着157条消息，让自己的对话框保持在了最顶部的位置。 凌霄：【怎么了，大小姐？】 好友这种程度的发疯完全在凌霄的接受范围内。 毕竟她和苏朝颜关系很铁，就算苏朝颜哪天进了精神病医院，她也能坚持一周看她三次那种。 哦，精神病医院苏朝颜已经去过了——看感冒。 苏朝颜消息会得很快。 苏朝颜：【是你又出事了，小宝贝。】 苏朝颜：【昨天是结婚买房，今天是得罪大佬，姐妹，我真的佩服。】 苏朝颜：【什么微博热搜，那就是我姐妹的朋友圈。】 凌霄还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情，苏朝颜已经甩了链接过来。 事情最早发酵在匿名论坛里。 有个博主发了个帖子，名字叫做：“某女星口无遮拦，得罪大佬，怕是要凉”。 0楼：我听业内人士爆了个大料，保真。昨天有个投资人酒局，现场到了一位大佬级人物（题外话说一下，大佬又年轻又帅，简直我的理想型）。大佬不知道是不是看中了某女星的美貌，竟然让她敬酒，结果这个女星不知道是不是不认识这位，可牛啤坏了，当着大佬的面说“你不如做梦”。 1楼：得罪金主爸爸，瑞思白。 2楼：看到标题我脑海中就浮现了凌霄的脸，点进帖子一看——“美貌”，好吧，果然是凌霄。所以现在某女星是凌霄的明码了吧。 3楼：哈哈哈哈，喜闻乐见是不是？ 4楼：拜托凌霄不要只注重自己的美貌，有时间多看看财经新闻。P.S.这位大佬是常出现在财经新闻里的那种吧？ 5楼：大佬：给我凉！ 6楼：强烈要求楼主披露大佬信息（小声比比：毕竟我担心不是真大佬没法让凌霄这种资源咖凉。） 7楼：凌霄怎么会凉，毕竟背后有资本捧，资本牛啤！ 8楼：大佬背后不也是资本吗？我押十包辣条，凌霄会凉！ …… 现在微博热搜上#凌霄凉#已经蹿到了榜首位置。 苏朝颜：【看完了吧？姐妹你说说你到底得罪了哪位大佬，能处理的我们看看处理了，不然你真的要灰溜溜回家继承家里的皇位和400架飞机了。】 凌霄看完帖子很是无语，虽然她昨天对着身为投资人爸爸的封易说了“你不如做梦”，但是现实情况完全不是帖子里说的这样，甚至恰好相反。 也不知道是谁断章取义，乱传消息。 凌霄：【小场面别慌。】 凌霄：【我谁也没得罪，好得很，你快去睡觉吧。】 安慰完了苏朝颜，凌霄转头找陈茹。 陈茹也发了消息询问凌霄这件事情，但是因为凌霄从来自带资源，陈茹倒也没有很慌张，甚至没有打电话给她。 这件事情对凌霄而言，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是那不下《云巅之上》。 陈茹：【不顺利没事，回头我再帮你看看情况。】 甚至有心情安慰凌霄。 凌霄：【不用了茹姐，《云巅之上》的试镜名额我已经拿到，也没有得罪大佬，一切正常。】 处理完这个无厘头的乌龙后，凌霄才起床洗漱。 今天言老太太要过来，算算时间，也该到南城了。 凌霄从衣柜中挑出了一条宝蓝色的旗袍。 这条旗袍是凌霄还在港城的时候，找一位老师傅做的，一针一线，全靠人工，足足让她等了两个月。 凌霄脱下身上的睡衣，白皙的肌肤在晨光的映射下通透晃眼。 她换上旗袍，灵巧的手指落在领部的珍珠盘扣上。盘扣一颗一颗地被系上，遮住了精致的锁骨。 凌霄的身材玲珑有致，秾纤合度，最适合旗袍不过。 她站在镜子前欣赏了一会儿，才抚了抚衣服上的苏绣。 果然只有最漂亮的衣服才配得上最漂亮的她。 穿上同色的高跟鞋后，凌霄从梳妆台上的珠宝盒子里取出了一根和田玉簪，给自己绾了个发髻。 最后选了一对儿蓝宝石耳坠带上，凌霄才对自己今天的行头大致满意。 她穿过院子里的走马廊走到门口，刚拉开门，却惊讶地发现言老太太正站在门外。 老太太精神矍铄，一身枣红色的旗袍，气质斐然。 她看到凌霄，也很是惊讶。她退后一步看了看院墙，又走回到原来的位置。 “言奶奶，您不是十点半的飞机到吗？” “岁岁你怎么住在阿易的院子里？” 一老一少一齐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一定想不到，我家狗子，趁着我拖地的时候，跑出家门，害我找了好久，最后还是它玩够了自己回来的。 不要养狗，真的不要养狗，就这么几天我感觉我血压都升上来了。 第二十二章 前厅里, 言老太太坐在了上首，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一对年轻人。 凌霄坐在言老太太对面，隔壁坐着封易, 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倒是封易, 面对外祖母八卦的目光，还能淡定自若，甚至抬手给三人都倒了杯茶。 “阿易，我可是亲眼看见岁岁从你院子里出来，这事你可得给我交代清楚。” 外头春光正好，言老太太许久没回恕园，也没有去看一眼园子，反而搞了个三堂会审。 有她中意的漂亮小姑娘从她外孙的院子里出来，这事可比什么狗屁倒灶的园子重要多了。 “就是您看到的那样。” 封易语气平淡地回答, 顺手将茶杯递到老太太面前。 什么是就您看到的那样？这话也太容易被人误解了吧？ 凌霄想翻个白眼, 但是在长辈面前, 她还是要维护一下形象, 因此硬生生忍住了。 “我之前不知道那是封易的院子。” 凌霄虽然觉得自己迟钝了一些，但是事情到现在，她也大概了解了。 她现在住的院子, 以前是封易专属的，难怪院子里的配备这么齐全。 言老太太今天提早过来, 原本大概是想给封易一个惊喜，结果不巧撞上了她，以为她和封易住了一个院子。 老太太早些年就想过要撮合她和封易，这下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什么叫不知道？” 老太太原本还笑眯眯地喝着茶，一听这话，不太开心了, 将茶杯放到桌子上，重新审视眼前的两人。 情况好像不是她想得那样啊。 “我来的时候，那个院子没有人住，我看环境不错，就住下了。” 凌霄回答得很实诚，将前因后果也说的明白：“封易回国之后住了另外的院子。” “嗯。” 这会儿封易倒是配合：“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凌霄闻言看了封易一眼—— 这句话倒是放在什么地方都合适。 “这样啊。” 言老太太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 她看向封易，目光中全是恨铁不成钢：“罢了，你们这些小辈的事情，我们这些老人家也不好管。” 老太太装模作样地叹了会儿气，慈爱地握起了凌霄的手：“岁岁，你替我去厨房端碟子龙井酥出来好吗？” 言老太太喜欢吃龙井酥，厨房一早就备下了。 凌霄猜到老太太有话和外孙说，也没有多问，乖巧地起身。 看着凌霄离开的背影，言老太太叹了口气。 “岁岁这么好的女孩子，你怎么没有好好把握住呢？” 封易没有说话。 言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发现往常总是意气风发的乖孙这会儿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落寞。 “怎么，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对岁岁了？” 言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仍旧目光如炬，看清这群孩子之间的弯弯绕绕对她而言再容易不过了。 她早些年的时候，就觉得凌霄适合封易。 三年前两人的状态在外人看来都是凌霄剃头挑子一头热，言老太太也一度这么认为。 直到那天，封易陪着她参加了一个私人珠宝展。 珠宝展上最惹人注目的是一顶17世纪的古董皇冠。所有人都在惊叹于皇冠的华丽精致，连她也不例外，可是封易，这个家中经营者十几个珠宝品牌的专业人士，看了半天，竟然说了一句“凌霄应该会喜欢”。 从那时起，言老太太就知道，封易对凌霄，绝对不像他们看到的那样。 “是有些后悔。” 封易完美没有在自己外祖母面前掩饰一二的意思。 “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言老太太拿起桌子上的苏绣绸扇敲了敲封易的手臂：“我那么喜欢岁岁，你以为我会在这种事情上帮你？” 封易也没有说会或是不会，只是问道：“如果我留您下来多住几天，您会答应吗？” 说话间，凌霄已经走进了前厅，正在和佣人打招呼。 言老太太什么人，这两小孩哪怕和那猴一样精，摆在她面前也不过那么一回事。 一听这话，她就知道她的乖孙和凌霄之间，怕是需要一点时间。 等着人走近了，她拿起绸扇，敲了敲桌子：“行吧。” 顺手推舟，最容易不过了。 “什么行吧？” 凌霄刚刚回来，听到了言老太太的话，有些好奇。 “没什么，这臭小子问我什么时候走。我反问他觉得我什么时间走最好，结果这不肖孙居然和我说明天。” 言老太太叹了口气：“我哪里拗得过他，只能说行吧。” “最好明天走？” 凌霄一惊，看向封易时目光已经带了谴责：“你怎么能这么和言奶奶说话呢？” 她将龙井酥放在了桌子上：“这可是言奶奶的园子，人家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有你什么事儿呢？” 封易是被外星人附体了还是被魂穿了？居然赶自己外祖母走？ “还是我们岁岁懂事。” 言老太太闻言，拉住了凌霄的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一定要在这园子里住上一个月才行。” “就是。” 凌霄应和了一声，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嘿，言老太太要在恕园住一个月，那么她是不是也还要在恕园里住一个月？ 她诧异地看向封易，难不成封易刚刚是想由他来做这个坏人，赶紧放她自由？ 封易察觉到她的目光，也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也没看明白？” OK，看来是她快人快语，把自己坑了。 言老太太也没理会两个小辈之间的眉眼官司，转头吩咐张伯把她的院子收拾舒坦些，她这一住怕是要住不少时日。 老太太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没多久就回院子里休息去了。 仿佛坑了自己一把的凌霄留了下来，看着封易，尴尬极了。 “我之前住的是你的院子？” “是。”事到如今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怎么以前不说？” 如果封易一早说了那是他的院子，凌霄怎么也不会住得这么心安理得。 “以前说了会怎么样？” 封易莞尔，抬眸看她：“你另找个院子住，或者立刻搬走？何必这么折腾。” 如果封易一回国就告诉她，她现在住的院子是他的，凌霄会怎么做？ 她也不知道。 或许当时要求留下了的时候，会变得没有办法再理直气壮。 也许她真的会搬走，就像知道了封易喜欢她，她就决定了要搬走一样。 就算不从恕园里搬出去，她也会重新找个院子。 “说不说，导致的不同结果莫过于你是不是会遇见麻烦。” 反正进入恕园，封易是要搬的，如果说了，凌霄肯定会搬院子。 两个人麻烦，不如一个人麻烦。 “我说过我喜欢你麻烦我，但是凌霄，我希望你的生活可以简单快乐。” 不是在讨论院子的事情吗？怎么这么突然就走向了煽情？ 封易到底为什么要一直对着她说好听的话呀？ “我知道了。” 凌霄舔了舔嘴唇，莫名觉得有点慌。 就是那种，像是眼前突然出现了什么不可控制的事物，一直朝着她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撞上她的感觉。 难得的，她觉得自己有点落荒而逃。 * 言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是交际达人，现在虽然年华不再，但是仍旧保持着年轻时的那点小爱好。 从这点上来看，老太太是个长情的人。 她年轻的时候爱和同龄的年轻人一起玩耍，现在虽然上了年纪，但仍旧爱和年轻人一起玩耍。 从这一点来看……老太太依旧长情。 谁不喜欢年轻人呢？ 只是很不巧，南城里她认识的年轻人只有那么几个。 但是老太太没有气馁，还是将人喊上，凑了一桌吃饭。 受邀的有苏朝颜、宋怀安。 两人也很给面子，立刻答应了邀请。 一起吃的是晚餐。 苏朝颜到的时候，凌霄正和言老太太一起讨论菜色。 封易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两人，凌霄的狗安静地趴在他的脚边。 这画面和谐得像是祖孙三代，一家四口。 苏朝颜用力地将奇怪的想法甩出脑海，她的姐妹还有她的狗儿子，怎么可能会和封易还有他的外祖母是一家四口？ “晚上吃什么？”苏朝颜走到两人面前，自然地勾起了凌霄的脖子。 “你喜欢的都有。”凌霄对这个好朋友一向上心。 “在我这儿还能少了你吃的？” 言老太太认识这苏家的丫头，也颇为热情，招呼着人坐下。 凌霄找人给她上了茶。 苏朝颜坐在了封易的隔壁，揪起一边年仔的脸使劲揉了一通，才放过他。 只逗狗场面好像有点冷，苏朝颜隔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抬头个封易打声招呼。 “封总最近还好吗？” “托福。” 封易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冷场的人，这次也毫不意外地让场面冷了下来。 太他妈无趣了，凌霄当初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苏朝颜翻了个白眼继续逗狗。 宋怀安进来的时候，年仔已经被揉到不耐烦了。 听见开门声，它朝外看了一眼，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呜咽。 “年仔。”宋怀安先是和言老太太、凌霄打了招呼，然后也揉了揉年仔的脸，换来一个幽怨的眼神。 宋怀安安抚性地拍了拍它的头，然后站起来，双手插兜。 “怎么封总今天没有去遛年仔？” 宋怀安在讽刺那天封易带狗出来打搅他和凌霄说话的事情，封易脸皮厚，以不变应万变：“我说了那天我只是带年仔去找他的主人。” “岁岁养年仔的确花了不少心思，年仔也爱她。” 宋怀安见讽刺不成，也没有多做纠缠，换了个话题：“年仔这么可爱，不知道等岁岁搬走了，封总会不会想他。” 在接受完两轮蹂.躏后，年仔已经明白了在场谁最靠谱，又躲回到了封易脚边。 宋怀安看了眼年仔已经蜷缩到封易椅子下的肥硕身躯，笑了笑：“年仔看起来也很喜欢你。” “当然会想。”封易难得见年仔全心全意依赖他的样子，想到了他的主人，连神情都变得柔和了起来，“但是他们会不会走，还不一定。” “房子都定了，怎么不一定？” 宋怀安觉得封易在垂死挣扎，笑得开怀。 “万事万物，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封易揉了揉年仔的脑袋，笑得温柔。 苏朝颜在一边听了好一会儿，没弄懂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岁岁搬家了，和封总有什么关系？” 说得好像封易天天能见到岁岁和年仔似的。 “你还不知道？” 宋怀安闻言有些诧异，不过想到凌霄将这事瞒得这样紧，又觉得有些畅快。 她看起来并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和封易又碰在了一起的事情。 “封总也住在恕园。”宋怀安知道苏朝颜会是一个好队友，督促凌霄离开恕园的队友，“原来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苏朝颜：？？？ 封易也住在恕园？她屋顶着火了？ 凌霄正在敲定最后一道甜点，突然感觉到背后火烧火燎的。 她回头，正好对上了苏朝颜的视线——她的好姐妹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了。 “怎么了？”凌霄有些疑惑地看向远处三人一狗的组合。 她先看了看宋怀安——这家伙脸上带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又看了看封易——封易没什么表情，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所以她的好姐妹为什么生她的气？ “怎么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想起之前看房时，凌霄编出来搪塞她的鬼话，苏朝颜就觉得屋顶上的火快把她也给烧着了。 哦，她手上还有凌霄给的500万“钱质”，如果凌霄不能和她解释清楚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这钱质就会掉进她的口袋。 屋顶着火了，房子塌了，她总要拿点精神损失费吧？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下一章是多方混战？ *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狗子这么奇怪的生物，上一秒让你恨得要死，下一秒又会心软想摸摸他。 第二十三章 饭桌上, 凌霄觉得气氛略微有些诡异。 言老太太坐在上首，她和苏朝颜坐在老太太左手边，封易和宋怀安坐在老太太的右手边。 原本再正常不过的场景, 偏偏凌霄觉得所有人都似有若无地将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搞得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恋过了头。 “岁岁, 你尝尝这松茸山珍汤。” 言老太太笑眯眯地给凌霄盛汤，一边的亲外孙倒是被冷落了个彻底。 松茸山珍汤很鲜，凌霄尝了一口，正准备夸两句，突然听到隔壁发出了一声叹息。 有人叹气不奇怪，奇怪的是，叹气的是苏朝颜。 凌霄太了解这位朋友了，她什么时候叹气过？她只有让人叹气的份。 想起晚餐前苏朝颜莫名其妙不善的眼神，凌霄开始回忆自己哪里惹到了她。 ——也没有啊。 “朝颜你要不要尝尝这奶香虾球？” 凌霄努力想和好友搭句话。 苏朝颜倒是很给面子地吃了虾球, 但是她并没有和凌霄说话, 而是再叹了口气。 她突然不戏精, 开始装忧郁还真的让凌霄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怎么的, 凌霄下意识先看了对面的封易。 好像无论遇到什么问题，只要有封易在，就能有合适的解决方案。 封易收到了她的目光。 他自然知道苏朝颜为什么摆出这幅态度, 无非就是气凌霄没有告诉她，他也住在恕园的事情。 “张伯, 替我去我的院子里拿伴手礼，一会儿给几位客人。” 凌霄跟在封易身边这么多年，很快听出了画外音。 封易在她求助之后，明目张胆地吩咐张伯给他去拿东西，是在告诉她，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住在恕园里的事情了。 所以, 苏朝颜也刚刚知道了这个事情。 凌霄没有告诉苏朝颜封易也住在恕园，一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这件事情，特地提起反而显得她太在意，二是因为她真心觉得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苏朝颜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被好友隐瞒重大消息的事实已经让她逐渐丧失了理智。 凌霄转头看苏朝颜。 苏朝颜听到封易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了过来。 她点了点桌子上的上汤双菜，浓稠鲜美的汤汁里包裹着鸡肉和火腿：“这道菜我给她想了个新名字，暗度陈仓，宋怀安，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宋怀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名字不吉利。”言老太太觉得凌霄和封易两人默契地传递消息，还挺有趣，结果被人打成了“暗度陈仓”，不是太开心。 “我觉得叫‘情意绵绵’挺好。” 凌霄原本以为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宴会，现在看来——鸿门宴啊，可怕。 她默默低头，也不理会几人之间的官司。 苏朝颜看到好友一个劲儿地吃菜，连忙cue她加入战局：“岁岁，你觉得哪个名字好？” “我也想听听你的看法。”听到苏朝颜的话，宋怀安应和。 苏朝颜、宋怀安战队已经发起了攻击，另一个战队自然也不甘示弱。 言老太太已经放下了筷子，正和蔼可亲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连封易也擦了擦嘴角，垂眸看向凌霄。 被八道目光注视着，凌霄觉得她好像是炉子里的烤鸭。 进京赶烤都没有这么难的。 忽略掉两个惹是生非的男人，一边是正在生气的好友，另一边是给予她颇多恩惠的长辈，真是此事古难全。 “我先尝尝。” 凌霄叹了口气，找了个借口拖延时间。 餐食是每人一份的，凌霄那份上汤双菜正好还没吃。她先是喝了口汤，然后用娃娃菜叶包裹住汤内的火腿送到嘴边。 火腿的鲜香混合着娃娃菜的微甜在味蕾上炸开——如果上面没有一个让她头痛的难题，这还真不失为是一道好菜。 凌霄咀嚼了一会儿，发现众人落在她头顶的目光越来越炙热。 她沉吟了片刻，突然灵光乍现：“你们起的都太文艺了，叫小猪拱白菜怎么样？” 小猪拱白菜？ 正在等答案的几人面面相觑，随即纷纷有了各自的理解。 苏朝颜和宋怀安觉得凌霄在讽刺封易——就你这头猪，还想拱水灵灵的娃娃菜？做梦吧。 言老太太大致满意——自己家的猪会拱别人家的白菜了，能不让人满意吗？ 只有封易，淡淡地看了凌霄一眼。 ——她恐怕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凌霄却是是随口一说的，想要两方都不得罪，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固有的套路中跳出，寻找一个新的解题思路。 还好，她赌赢了。 这顿饭在凌霄的灵机一动中有了个圆满的收尾。 原本以为一切都该结束了，但是事实证明，她想得太简单了。 项庄才舞了一遍剑，随时可以来个回马枪。 饭吃完了，还可以喝个茶，聊会儿天。 言老太太一早叫人收拾了湖上的水榭，吃完饭正好可以坐着消遣。 水榭里放了张圆桌，不像饭桌，有明显的上首。 和刚刚一样的座位，凌霄却莫名觉得压力更大了一些。 现在她的左手边是苏朝颜和宋怀安，右手边依次是言老太太和封易，这压迫感，和刚刚在答送命题时一样一样的。 “苏家丫头，你有男朋友了吗？” 言老太太虽然时髦，但是免不了有长辈的通病。 今天这四个年轻人往这儿一坐，怎么看怎么像两对。 苏朝颜一边剥橘子一边回答：“没有啊。” 苏朝颜两年前谈了一段，很伤，之后一直单身。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奶奶我看看，以后给你介绍一个。” 身边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没有对象，是对每一个热心老人家的侮辱。 凌霄一听话题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开始担心苏朝颜要作妖。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听见苏朝颜嘿嘿笑了一声，祸水东引：“我呢，一时半会儿是嫁不出去了，因为我连自己喜欢什么样的都不知道，不过我们岁岁不一样啊。” 苏朝颜笑着揽了凌霄的手臂：“岁岁，你喜欢什么样的，让言奶奶给你介绍一个呗。” 凌霄温柔地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她算是看出来了，苏朝颜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气了。 凌霄有些头疼，暗地里踹了她一脚。 对面封易看了凌霄一眼，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这一脚凌霄没用什么力气，苏朝颜看起来毫无反应，继续喋喋不休。 “岁岁害羞不肯说，那我替她想一想。”她装模作样地看了凌霄片刻，然后回头瞥了封易一眼，一本正经地道，“配得上我们岁岁，那一定要长得帅，另外重要的，得是大方吧。” 这两点倒是很中肯。 言老太太看了看自己的外孙——长的帅、大方，正好两样全占。 然而下一秒，苏朝颜的目光就转向了宋怀安。 “我记得怀安哥哥在岁岁18岁生日那天送了她一套房子，算是够大方了。” 宋怀安是送过凌霄一套房子，在寸土寸金的港城。 只是现在凌霄都在南城，那房子也有些年头没住了。 言老太太原本以为苏家的女娃娃和她站一头，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她摇了摇手中的绸扇，正想着该怎么扳回一城，余光瞥见了凌霄的耳坠子。 凌霄戴的还是昨天那副蓝宝石耳坠。 品质极好的蓝宝石被打磨成水滴的形状，镶嵌在白金底座上，周围绕了一圈云纹，挂在凌霄耳间，像是坠了两滴泪。 “岁岁你这耳坠子看着有点眼熟。” 言老太太微眯了眼，像是思忖在哪儿见过。 凌霄抬手摸了摸耳坠。 她首饰太多了，除了极少数特别珍贵或特别有纪念意义的，基本都很难想出个确切的来源。 “可能是随手买的吧。” “也可能是哪个大方的男人送的。”苏朝颜继续插嘴。 还没完没了了！ 凌霄又踹了苏朝颜一脚，用以泄愤。 大概是这一脚的动作有点大，坐在凌霄对面的封易看了她一眼。 而被踹了一脚的苏朝颜浑然不觉。 她也仔细看了看这幅耳坠子：“我记得岁岁你挺喜欢这幅耳坠的，那天你从港城回来，戴的就是这幅耳坠。看来这个男人不仅大方，送的礼物还挺合你的心意。” “真的吗？”凌霄并不记得这些细节，有些怀疑。 “是真的。” 回答她的不是苏朝颜，而是封易。 “当时我还夸了一句。”封易抬手，理了理袖口，露出了腕间的蓝宝石袖扣。白金底座，云纹环绕，和凌霄的耳坠显然是出自同一系列。 凌霄见过这幅袖扣，当时就觉得有几分眼熟。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封易的袖扣和她的耳坠竟然出自一个系列，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幅耳坠还是封易送的。 封易当初夸她耳坠漂亮难道是在赞美自己的眼光？ 不对，封易还送过她耳坠？ 凌霄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质疑，那边封易已经温柔地笑了笑：“我送的礼物，难得你珍藏了这么多年。” 苏朝颜：？？？ 我是在给谁做嫁衣裳？ “我们家阿易，可真是不仅大方，送的礼物也很合岁岁的心意。” 言老太太笑开了花，原本以为今晚要输了，没想到这么快扳回一城，完美。 现在这场面，凌霄竟然一时说不出是好是坏。 但是顶着言老太太的目光，她觉得颇有压力，于是发了微信谴责封易。 凌霄：【整个晚上没见你说几句话，一开口就给自己搞了个高光时刻：）】 封易：【不是你要求的吗？】 凌霄：【？？？】 封易：【刚刚那么用力地踹我，难道不是在让我多说两句，救你于水火？】 嗯？封易这是要救她于水火吗？ 不对，刚刚她那两脚都踹得封易？ 作者有话要说：封总：拍拍裤腿，深藏功与名。 * 昨天我家狗丢了，一晚上没找着，今天早上自己回来，睡在了门口。 服了。 之前说想帮我养狗的人还在吗？狗送你了。 第二十四章 言老太太年纪大了, 精神相对而言差一些，坐着陪年轻人聊了会儿也就回房休息了。 主角走了，在场诸人也没有要继续畅谈下去的意思, 又坐了会儿也散了。 凌霄和封易作为主人负责送客。 苏朝颜看起来仍旧不是很开心, 和凌霄道别的时候，脸色看起来也很不好。 凌霄有心哄哄她，将她拉到了一边。 “你都要走了，还不能给我一个笑容吗？” 凌霄伸手戳了戳她的脸。 “哼。” 苏朝颜冷哼了一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凌霄拉着她的手，左右晃了晃：“笑一个。” 苏朝颜被晃晕了，伸手一把揪住了凌霄的脸：“卖萌救不了凌岁岁，说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朝颜在一开始知道自己被好友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信息时, 真的气到爆炸。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找到机会就没说。” 凌霄叹了口气：“反正我也住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个, 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搬家？” “等言奶奶走了之后。” “那老太太什么时候走？” 问到这里, 凌霄就有些犹豫了。 “大概一个月的样子？” “……” 苏朝颜翻了个白眼，忍了好久才没有当场暴走。 “我不是非要你搬离恕园或是怎么样。”苏朝颜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才说道, “岁岁，我是不希望你再陷进去了。” 当初凌霄有多喜欢封易, 苏朝颜最清楚不过。 她也知道，但凡一个女生真心真意地爱过一个人，有多难割舍。 苏朝颜眼睁睁地看着凌霄亲手将自己和封易割裂，怎么可能看着她再次和对方纠缠不清？ “脑子拎清楚一点，没有一只笨兔子可以在一棵树上撞死两次，人也不可以傻到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苏朝颜紧了紧身上的风衣, 最后叹了口气。 “我知道。” 在知道封易的心思后，凌霄已经在第一时间给了最果断的拒绝答案。 她早不去设想她和封易之间可能有的未来——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未来？ 另一头，封易和宋怀安也在谈话。 宋怀安双手插兜：“你觉得她们两个在谈什么？” “很好猜不是吗？”封易轻笑了一声，“无非就是岁岁什么时候搬走的事情。” “是啊，岁岁什么时候搬走呢？” 宋怀安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封易谈论这个话题。 “到了时候自然就走了。” 封易也不是第一次打马虎眼。 到了时候——神噩梦时候能算是该走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只要有新的理由让凌霄留下，那么那个时候的到来就可以无限推迟。 “封总，你不适合岁岁。” 宋怀安深知第一个问题在封易这里很难得到答案，于是换了个思路：“何况岁岁现在也不喜欢你了，强扭的瓜不甜。” “小宋总这话说的真有意思。” 封易抬头看了看凌霄和苏朝颜所在的方向——苏朝颜正捏着凌霄的脸，而凌霄也开开心心地让她捏着。 从前凌霄对着他的时候，笑容总比对着别人的时候多，连脾气也比对着别人的时候好。 可是现在，一切都像是反了过来，她在他面前，很少有真的笑得开心的时候，对着他说话也总是带着刺。 封易垂落在裤缝边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捻了捻，片刻之后又松开。 ——那又如何，一切总会恢复原状的。 “你有什么立场站在这里和我说这样的话，我不适合岁岁难道你适合？” 封易的语调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岁岁不喜欢我了，难道她现在就喜欢你？” 宋怀安倒是没想到封易会这样直接地将话都还给他。 是啊，他也不一定适合凌霄，最重要的是，凌霄也并不喜欢他。 他和封易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不，封易至少曾经接近过终点，而他一直在起跑线上。 看着宋怀安沉默，封易猛地觉得刚刚堵在胸口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那头凌霄和苏朝颜已经说完了话，正在往回走，封易扯了扯嘴角：“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是解渴。” 凌霄走回到恕园大门边的时候，正好听见封易说了这么一句话。 有点耳熟。 凌霄蹙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当初也说过这句话。 那个时候她追着封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丝毫没有进展。 苏朝颜觉得她的姐妹世上最美，根本不需要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于是劝她：“强扭的瓜不甜。” 她当时的回答是：“我管它甜不甜，只要这个瓜能吃、解渴就行。” 骤然想起自己往日的中二，凌霄感觉有些许不适。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苏朝颜能不能记得都不一定，站在她面前的封易和宋怀安估计根本都不知道。 “岁岁，我走了。” 苏朝颜拍了拍凌霄的肩膀，和她道别：“我说的话，你要记清楚。” “我知道了。” 凌霄再次郑重地答应了她。 知道好友是个重承诺的人，苏朝颜听到她两次给了肯定的答案，终于放下心来。 “这段日子，多谢封总照顾我们岁岁了。” 和凌霄道完别，苏朝颜又看向封易。 凌霄看到苏朝颜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愉快的表情，叹了口气。 苏朝颜多不喜欢封易啊，现在为了让她和封易划清界限，还在这里和封易废话。 “不需要。” 封易和知道苏朝颜的意思，但凡他接受了这声谢，他和凌霄这段时间的相处，就成了他“受苏朝颜所托”照顾凌霄。 将他和凌霄彻底放在对立面上的这种行为，封易不喜欢。 “不管怎么样，这声谢谢，我还是放在这里了。” 苏朝颜才不管封易什么态度，她只管把自己的态度放明白了。 苏朝颜和宋怀安各自开了车来。 凌霄和封易看着两人离去后才回到园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暖了的缘故，园子里已经有了虫鸣声。 凌霄和封易一起往回走。 凌霄的院子离前厅更近一些。 到了院子门口，凌霄立住了脚步。 她将耳朵上的耳坠子摘了下来。 “这真的是你送的？” 凌霄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怀疑，但是她有些忍不住。 封易在重逢后只送过她一条项链，如果她手上这对耳坠子真的是封易送的，那至少得是三年前，他们还没有分道扬镳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对封易多狂热啊，至于收到他送的礼物却完全没有印象吗？ 封易扬了扬手腕，腕间的袖扣露了出来。 “证据都在面前了，你也不信？” 凌霄沉默了片刻，最后伸手，抓住了封易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 封易显然料不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动作有些僵硬。 他垂眸看了她片刻，最终还是由她摆布。 男人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掌纹清晰。 凌霄内心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是都做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她将耳坠放在了封易的掌心，然后松开了他的手。 “还你。” * 凌霄又失眠了。 这是她和封易重逢之后第二次失眠，而让她失眠的原因，还是封易。 那对蓝宝石耳坠，凌霄真的挺喜欢的，不然佩戴的频率不会这么高。 可是她将它还给封易了。 说实话，凌霄觉得她当时还耳坠给封易有冲动的成分。 如果说她将耳坠还给封易，是要和他两清，那她手上还有一条封易送的古董项链呢，难道也要一并还回去？ 如果说她将耳坠还回去，是为了不和封易用看起来像是情侣用的东西，那她估计得好好回去清理一下她的珠宝箱。她有那么多件Emerald的珠宝，说不定哪一件封易就有同个系列的产品。 所以她干嘛这么冲动，还白白损失一件珠宝。 凌霄后悔到在床上打滚。 另一头封易也没有睡。 凌霄还给他的耳坠和那对袖扣一起被放在衣帽间的珠宝盒里，紧紧地挨在一起，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 封易没想到凌霄会把耳坠还给他。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难道是他最近太激进了，让凌霄愈发退却？ 封易揉了揉眉骨，有些拿不准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宋斯年的电话打了进来。 希尔集团正在筹备一个新的珠宝品牌，宋斯年很感兴趣，有心想要入股。 聊完公事，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你怎么还没有睡？” 封易深知自己这位好友是老干部作息，这个点给他打电话聊公事还真是难得。 “我没和你说吗？我和我太太正在欧洲度蜜月，现在英国还是下午。” 那头宋斯年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一股难以掩饰的狗粮味。 “如果我没记错，你和我记忆里那位宋太太结婚两年了，你们度什么蜜月？” 情路不顺的男人最受不得这种刺激，当即掀翻狗粮盆：“还是说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换了一位太太？” “单身狗懂什么。” 电话那头的宋斯年到也不在意封易这点小情绪：“一起旅行是最增进感情的方式，何况两个人在一起，情人节我都能每天过，在结婚第二年重度一个蜜月怎么了？” 一个优秀的单身狗喂养者，会在单身狗将狗粮掀翻之后，找一个新的盆，给他盛上更多狗粮。 宋斯年显然是一个王者级别的单身狗饲养家。 在封易刺了他两句后，他对他展开了新一波的狗粮攻击：“不和你说了，我太太在学单车，我得去给她扶后座椅了。” 听到电话被挂断的“滴滴”声，封易觉得心情更差了一些。 不过宋斯年能和他的妻子琴瑟和鸣，是不是证明他曾经提出的某些理论，也是行之有效的？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封总：“结婚两年了度什么蜜月。” 后来的封总—— 结婚第一年：“岁岁，我们去度蜜月。” 结婚第三年：“岁岁，我们去度蜜月。” …… 结婚第十年：“岁岁，我们去度蜜月。” 第二十五章 （一更） 凌霄有个广告拍摄, 在杭城呆了个把星期，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雨季。 春日连绵的小雨将整个城市浇了个透, 湿润沁入了角角落落。 保姆车在宽广的街道上飞驰。 这次的行程, 陈茹全程陪着凌霄，回来的时候也是两个人一起回来。 “这次广告拍摄效果不错。”陈茹提前收到了几张广告主的样片，看了之后很满意。 她看了许久，放下了手中的iPad：“现在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瑞安的试镜。” “我知道。” 凌霄托腮看窗外。 这部片子对凌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这两年的戏路像是被孙悟空画了个圈，局限性太大了，如果找不到突破，很快就会看见职业生涯的天花板。 “后天我接你去试镜。” 陈茹拍了拍凌霄的肩膀。 车子一路开到恕园。 凌霄住在恕园的事情，陈茹是知道的, 凌霄买了新房的事情她也知道。 不过这种事情, 身为经纪人也没有必要多问。 将人送到家后, 她就离开了。 雨还在下, 凌霄撑着伞往自己的院子走。 前厅的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个小雨篷，凌霄路过的时候，封易正坐在下面, 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架笔记本电脑和一壶茶。 虽然有雨篷，但春风裹挟着细雨, 还是落了不少到篷下。木质方桌靠外的一角上已经落了不少雨珠。 凌霄看了封易一眼，有些奇怪：“你今天没有去上班？” 她记得今天是周五。 封易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抬起头来看凌霄的时候，脸色隐隐有些苍白。 “嗯。”他点了点头，“请假了。” 凌霄环顾四周，发现以往总能在前厅被找到的张伯此刻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走到封易边上坐下, 随意瞄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发现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英文单词。 “你也有请假的时候？” 凌霄收了雨伞靠在桌子脚上，“不过请假了还要工作，你这总裁做的也不容易。” 封易轻咳了两声：“在其职谋其政罢了。” 人一旦坐上决策者的位置，那是半分也放松不得。 苍白的脸色、请假、咳嗽…… 凌霄并不难得出封易病了的结论。 “喝茶吗？” 他也没多说其他的话，伸手拿起茶壶，取了个空置的茶杯倒了杯茶。 茶水出壶已经没有热气，封易眉心微蹙，伸出手指碰了碰杯壁，到底没有将那杯茶递给凌霄，而是放到了一边：“茶凉了，你刚从外面回来，喝了不好。你估计也挺累的，早点回院子里休息吧。” “能有什么不好的。” 凌霄轻嗤了一声，拿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早凉了。 “我刚刚就想问了，言奶奶和张伯呢？” 他们能放任封易一个人在雨中工作，还喝冷了的茶水？ 封易看到凌霄拿起茶杯的时候动了动，见她只是抿了一口，也没有多加阻止。 “外祖母旧人有约，张伯陪着去了。” 张伯年轻的时候，一直跟在言老太太身边，这些年年纪大了才来打理恕园。自从言老太太回了南城，张伯还是跟着她的时间更多一些。 “看这样子，言奶奶和张伯是不知道你病了吧？” 凌霄原本也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可是看到封易病了，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病了的那回。 那一次她病得厉害，是封易照顾的她。 一旦想到自己还欠着封易这么一桩，她就没有办法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走掉。 “外祖母和人早就约好了，我怎么能因为自己让她爽了别人的约。” 封易淡淡地笑了笑：“何况也不是什么大病，没有到要别人照顾的程度。” 不是什么大病…… 凌霄从前见到的封易都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倒是很少看到他这幅逞强的样子。 她静静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会儿，突然拿起了伞，撑开走到了雨中。 封易敛眉看着凌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算好了凌霄回来的时间，算好了言老太太和张伯出门的时间，算好了生病的时间，却没有算到凌霄对着生病的他还真能无动于衷。 看来宋斯年那厮的理论，也并不是哪里都适用。 还有工作等着他处理。 封易转头，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张毯子盖到了他的身上。 因为生着病，封易的反应有那么一丝慢，等到他感觉到身上多出的温暖，想转头时一把额温枪已经怼上了他的额头。 “38.4。”凌霄收回额温枪看了他一眼，“就这样你还说不是什么大病？” 凌霄觉得自己出口很是凌厉，可是落在封易耳中却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一个人为什么会因为你不够关心自己的身体而对你疾言厉色？因为她关心你的身体。 “嗯。” 封易应了一声。 凌霄原本就有些不太开心，听他这么一应，更加不开心了。 “你还嗯。” 她将手上的伞丢到了桌上：“给我滚进去，叫家庭医生过来。” * 今天的封易实在是乖顺得不可思议，甚至让凌霄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让别的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她对着他说了“滚进去”，他竟然真的自己乖乖地走到了室内。 前厅里灯光明亮，和窗外的阴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封易坐在沙发上，凌霄坐在他对面。 封易手上还拿着他的笔记本。 凌霄看了他一眼，道：“工作如果不是太要紧就放一放？” 封易闻言，也真的乖乖放下了电脑。 好嘞，看来人生了病是会比较乖。 家庭医生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凌霄和封易坐着，颇有种相顾无言的尴尬。 凌霄坐了几秒，突然觉得还不如刚刚叫封易继续工作，至少那样她还会感觉自在一点。 为了掩饰尴尬，凌霄拿出了手机刷微博。 自从孙洁洁在微博上发表绿茶言论后，她微博底下的情况一直不是很好，有不少孙洁洁的粉丝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塞满了粉丝，一直在她微博底下叫嚣。 好在她早关了私信，不然私信里的情况怕是更加难看。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封易虽然生病了，性情大变，但感觉还是和以前一样敏锐。 “也没有。” 凌霄没想和封易说这些事情，反正都和封易没有关系。 “那还是不开心了。” 封易看了她片刻，问道：“什么能让你开心一点？新的珠宝还是新的资源？” “什么都不能让我开心。” 凌霄翻了个白眼：“你管好你自己。” 两人的对话结束在医生来的时候。 家庭医生给封易做了检查，开了退烧药。封易身体好，只要注意休息，烧很快能退下来。 既然要注意休息，那一直在前厅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凌霄陪着封易回了他的院子。 凌霄从来没有去过封易现在住的院子，不过好在封易自己神智是清醒的，也不需要她做什么。 封易的院子临水，在房间里也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雨声。 不过院子里的防潮措施做得很好，走进房间里感受不到丝毫的潮意。 比起凌霄现在住的房间，封易住的这个房间装修风格要简单得多，连家具都不过是刚好够用而已。 强行压下了鸠占鹊巢的愧疚感后，凌霄才能正常地和封易说话：“我把你的药放在这里了。” 凌霄走向房间内的书桌。 虽然房间内家具不多，但整体的质量还是很高的。 封易的书桌是红木材质，四周都有精美的雕花，凌霄抬手摸了摸桌角的小松鼠，然后将药放在了桌面上。 “好。” 那头的封易应了一声。 这张红木书桌好像有些年份了，为了保护桌面，上头盖了一块玻璃。 玻璃和桌面之间放了不少照片，凌霄随意看了几眼，竟然发现里面有一张是自己的。 那个时候的凌霄脸上的婴儿肥未退，看起来还很稚嫩，脸上笑容倒是灿烂，眉眼弯弯，透露出那一刻的好心情。 她穿了一身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肩上披着一块红色的丝巾。她光着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身后海浪翻涌，她的长发在海风中被吹拂起，乍一看有一种异域风情的美感。 凌霄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拍过这样的一张照片，更加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照片会在封易的手中。 凌霄转身，正想问问封易，一回头却看见了男人大敞的领口。 “啊！” 凌霄尖叫了一声。 封易正在脱衣服。 男士衬衫上的扣子不少，因为发热，他的动作稍微有些慢，此刻正解到肋骨位置。 因为凌霄这一声尖叫，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手指还搭在扣子上，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 他问道。 “你说怎么了？” 凌霄一抬眼就能看到男人半露的胸膛——精壮，再往下点还能隐隐看到凸起的腹肌。 虽然觉得自己对封易已经没有意思了，但是男色当前，凌霄还是觉得有些热。一丝红晕慢慢爬上了脸颊，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厉声谴责：“你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你怎么自己脱上了？” 现在的男孩子都这么缺乏自我保护意识吗？现在的社会到底有多危险他们不知道吗？ 要是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她这样的柳下惠，而是虎狼之女的话，要怎么办？ “我以为你走了。” 封易顿了一顿，才说道。 “那你至少也确认一下。” 凌霄瞪了他一眼，结果因为身高差距，又看到了不该看的。 她连忙别开眼：“你这样也太不小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二更 第二十六章 （二更） 凌霄瞪了好一会儿, 也没等到封易的回答。 她仰着头看高处，觉得有些累，低了头想缓一缓。然而她刚低头, 却发现刚刚让她抬头的“景色”此刻正直戳戳地抵到了她面前。 凌霄倒吸了一口气——什么情况啊这是！ “你说我太不小心了。” 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 有些冷冽。 凌霄连忙抬手，将他往外推，却听见他说：“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小心一点。” 教、教个屁！ 这封易生个病而已，怎么像是变了个人？有时候听话得不像话也就算了，怎么还有傻得不像话的时候？ “行了行了，睡觉吧。” 凌霄头疼极了。 “睡觉。” 封易顿了顿，拉过凌霄的手放在自己的未解完的衬衫扣子上，问道：“衣服要继续脱吗？” “脱脱脱。” 睡觉怎么能不脱衣服。 凌霄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用力甩了甩, 默念了三遍“我不能和病人计较”。 “但是等我走了你再脱。” 凌霄一边说话, 一边扭头往外跑。 封易站在原地, 看着凌霄像兔子一样逃出了院子，勾了勾嘴角。 那头凌霄一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才敢停下脚步。 他喵的, 刚刚心跳有点超速啊。 将手搭在心脏位置，确认自己的心跳速度已经恢复了正常水平后, 凌霄才继续往里走。 院子里，年仔一个多星期没见她了，一见到她尾巴就摇得飞起，抬着嘴筒子一个劲儿地往她面前凑。 凌霄先给张伯和言老太太去了封易生病的消息，才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带他回房休息。 凌霄这晚上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将将二十岁, 约了苏朝颜一起去斯里兰卡。 斯里兰卡风景很美，但某些时候并不是很安全，宋怀安和宋怀宁担心她们，跟着一起去了。 斯里兰卡出产的蓝宝石品质极佳，凌霄在当地的宝石集市看中了一块蓝宝石原石——矢车菊蓝，颜色极为罕见，无裂，个头也不小，当然要价也很高。 那块原石很得凌霄的心意，凌霄也只是犹豫了十来分钟，再回头时，那块原石却已经被人买走了。 识货的人总是多的，凌霄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继续游玩。 那一次出行，凌霄在斯里兰卡呆的时间并不短，这一场梦像放电影一样，让她断断续续回顾了整个行程。 她看到了在海边嬉戏的自己，坐水上火车的自己，逛当地集市的自己……她甚至还梦到了自己迷路和苏朝颜等人走散，最后靠着好心人的帮助回到酒店的细节。 第二天醒来时，凌霄还有些恍惚，甚至觉得自己还在那个浪声滔天的小岛上，从窗外探出头去就可以看到在酒店外玩耍的孩子们。 她一开始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她去过很多地方旅行，如果要排印象最深刻的行程，斯里兰卡甚至进不了前十。 凌霄闭上眼睛，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终于在这段冗长的梦中找到了一点点头绪。 她想起她在封易那里看到的那张照片，照片中她的装束，就是在斯里兰卡的旧都康提。 那张照片封易是从哪里得来的？ 别人送的，还是那时候他就在斯里兰卡？ 可是那个时候封易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偷拍她？甚至将这张照片留了这么多年，现在还夹在书桌的玻璃下？ 凌霄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要得到答案也不难，当面问一问封易就行了。昨天的封易因为生了病有些不正常，今天的应该正常了吧？ 只是凌霄到前厅的时候，封易并不在。 “封易还没起吗？” 凌霄以为封易还没有退烧。 “少爷已经去公司了。” 张伯给凌霄上了早点。 “他的病好了吗？” 凌霄有些讶异，虽然年轻人身体好，但是生了病还是应该好好将养吧？何况……“今天不是周六吗？” “到了少爷这样的位置，哪里还有真的周末。” 张伯看起来也很心疼封易，他叹了口气，取了一屉蟹黄小笼包给凌霄：“何况少爷昨天请了假，不仅积压了不少工作，也推了几个会议，国内的也就罢了，有几个国际会议还是很要紧的。” “辛苦辛苦。” 这真是穷人有穷人的辛苦，富人有富人的心酸。 “也都是应当的，底下这么多人还要靠着少爷吃饭呢。” 张伯将早餐上齐了，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博古架上取下来一个小小的珠宝盒。 他将珠宝盒放在凌霄面前：“少爷说了，昨天多谢小姐的照顾，这对耳坠，就当作是谢礼。” 凌霄打开珠宝盒，在盒子的绒面里衬里躺着的，是凌霄之前还回去的那对蓝宝石耳坠。 “少爷说，看您之前总是佩戴着这幅耳坠，想来也是很喜欢，既然如此，应该也不介意他一份礼物送两遍了。” 凌霄的确不介意，毕竟她当初把耳坠还回去就后悔了。 这么漂亮的矢车菊蓝宝石，市面上也很难找到了。 凌霄近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第二天的试镜。 如果是普通的试镜，凌霄这会儿一定在仔细研读剧本，但是瑞安的试镜不一样。瑞安的试镜从来不试剧本上的片段，随机得很，根本无从准备。 既然无从准备，凌霄也想得开，重新看了一遍周涵的事迹后就将这件事情丢开了。 见她闲着，言老太太干脆找她和自己一起做整理工作。 言老太太这次回南城，不仅仅是为了看看自己喜爱的后辈，更重要的是，她想整理一批在恕园里的青铜器，捐献给博物馆。 恕园有一间专门的院子放青铜器，那是言家先辈的旧藏。 战争年代，言家先辈为了保护这批青铜器做了不少事情，甚至让其深埋于地下以躲避战火。现在时代和平了，再让他们埋没于黑暗中，就太可惜了。 言老太太显然对这些青铜器很有感情，每一件，她都能细数它的年代、来历，显然对他们很有感情。 凌霄跟着老太太做清理工作，做到中午也没有清点掉大半。 “这么多青铜器，您全部要捐掉吗？” 凌霄有些不理解。说实在的，这么多青铜器，不乏精品，着实是一笔可观的财富。而且看言老太太整理时的样子，简直是将他们都当成了不会说话的孩子。 “是要全部捐掉的。”言老太太叹了口气，“我很早之前就想将他们都捐掉了，不过当初我叫阿易把恕园写进给你的聘礼单子里，是想要叫你以自己的名义捐的。” “啊？” 凌霄已经知道恕园差点成为封家给她的聘礼了，但是她还是头一次知道言老太太有让自己捐这笔青铜器的打算。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让你有一个可以走到台前的机会啊。” 言老太太笑着摸了摸凌霄的头，“你大学学的是天文，日常爱好又是开飞机，我当初就觉得，以后你的工作要么是在实验室里，要么就在飞机驾驶舱里。” 谁知道最后竟然在娱乐圈里。 “当时你和阿易……” 言老太太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顿：“你和阿易在当时看来，应该算是商业联姻？利益结合是一种很极端的婚姻基础，这样的婚姻，最容易维系也最容易破裂。我想你以后在封家有底气，和阿易长长久久，不仅仅有一个雄厚的家世就够，至少，也要站在台前，让所有人都看到你。” 凌霄从前不知道言老太太这样用心良苦。 但是…… “没用的，言奶奶。” 凌霄笑了笑，避而不语。 言老太太看了看凌霄，突然伸手打了她的胳膊一下。 凌霄正沉默着装深沉，被老太太的突然攻击吓了一跳，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怎么了？” 无缘无故被吓了一跳，凌霄觉得有些委屈。 “你说怎么了，在你奶奶我面前你还装什么思考者？”言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吼了凌霄一通，“你说，你现在也不谈个朋友，当初还拒绝了和阿易的联姻，是不是都因为你那对父母？” 凌霄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父母，甚至连想起，有时候都不怎么愿意。 现在骤然被言老太太吼破，她竟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凌霄的表现，言老太太也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早些年的时候，凌家夫妻也算是圈内的模范夫妻，感情甚笃。可是立人设需要十年如一日，翻车不过需要几秒。 凌家的事情内部捂得严实，但言老太太和凌家的关系近，知道一些内情。 凌家夫妻出事，或者说他们的事情被捅到凌霄面前的时间，和凌霄拒了联姻的时间几乎吻合。 “岁岁，你老实告诉奶奶，你是对联姻彻底失望了呢，还是对婚姻彻底失望了？” 第一次有人问凌霄这个问题。 但是说实话，她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也许都有吧。” 良久之后，她囔囔地道。 陡然间被提起父母的事情，凌霄还是有些小伤感的。 但是很快，她的伤感就被打破了。 事情的起因是有人在匿名论坛里发了个帖子。 帖子的标题是“牛啤，前段时间被爆得罪了大佬的女明星竟然也拿到了瑞安的试镜名额！” 苏朝颜将帖子发给凌霄的时候，这个帖子已经翻过了七页。 而曾经爆料凌霄得罪了圈内大佬的帖子也被顶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凌霄真的口碑太差，这回帖子里还是一水儿踩她的人。 “牛啤牛啤，不知道背后金主是谁。” “lx何必呢？就她那个演技，拿到了试镜名额也不过是去自取其辱罢了。” “哈哈哈，人家就是喜欢自取其辱，你管她呢？” “有没有人能弄到瑞安的试镜视频啊，哈哈哈，我想看公开处刑！” “楼上，我也想看，说不定就是我未来一年的快乐源泉！” “u1s1，我真的不懂lx，拿到了试镜名额又能怎么样，难不成她还能靠着背后的zb或是jz真的拿下角色？” “她能拿下角色我倒立吃屎，立贴为证。” …… 下面大概有凌霄的粉丝看不下去了，在“倒立吃屎”那条回复下评论：“有本事你去实名区发。” 结果那位朋友真的去了实名区，还给自己改了个微博名叫“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要是凌霄能拿下瑞安的角色，我倒立吃屎！” 凌霄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本来就因为空穴来风的谣言郁闷至极，现在来了一个撞枪口的，干脆一窝蜂似的涌了上去。 “博主你等着。” “我等你直播。” “到时候别赖皮。” …… 谁看到自己的偶像被这样看轻都会觉得不服气的，何况凌霄的粉丝也没有用什么激进的语言。 然而当有人再将这件事情搬回论坛后，味道就完全变了。 那些仗着匿名的网友开始肆无忌惮地嘲笑凌霄和凌霄的粉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更有甚者问“网友‘说到做到’说凌霄拿下角色，他可以直播倒立吃屎，请问如果凌霄没有拿下角色，是不是也可以直播一下”？ 凌霄看完帖子之后缓了许久才克制住自己亲自下场撕人的冲动。 凌霄：【我累了，真的。】 苏朝颜发了个拍头的表情包，然后安慰她：【怕啥，姐妹我相信你可以，我也在等着那人倒立吃屎。】 凌霄：【我也希望我可以。】 说实在的，凌霄就算一开始有点信心，被这么一搞也要变得没信心了。 她之前只是觉得自己比不过老戏骨们，在偶像剧里表现得也算是中规中矩，她甚至一度觉得她在网络上被黑得发亮，是因为大多数时候，网友们被宋怀宁的水军带了节奏，以至于对她太过苛刻。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竟然有人愿意下“直播吃屎”这么大的赌注，看来在观众眼里，她之前在电视里可能真的像个蜡像。 凌霄气得在家里放了一天自己的电视剧。 封易回来的时候，电视还在播着，是凌霄主演的《暗涌》。剧情正好走到凌霄演的女主为了救被困在了医院地下室里的战友，利用了单纯善良的女二号。 说实在的，《暗涌》这部电视剧的背后团队水平很高，整个剧情节奏把握得非常好，播出时创下了收视狂潮。 连封易这样平时几乎不看电视剧的，就等晚餐这会儿，都看出了这部电视剧的优秀。 “这剧不错。” 凌霄听到了封易难得的夸奖。 “那里面我演的怎么样？” 凌霄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她迫切地需要被认同。 她今天看了一天的电视，也没觉得自己演技真的差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当然也在及格线。” 封易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得到封易的答案后，凌霄才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在得知凌霄为了寻找认同后，张伯和言老太太也陪着她看了会儿电视，都给了她肯定的答案，但是凌霄没法相信这两位对她一向宽容的老人。 倒是封易——虽然封易现在貌似在追求她，但是凌霄知道，他一定会给出一个客观的评价。 “一部电视剧，无论其他方面再优秀，但凡主演有巨大瑕疵，都没有办法获得很高的成就。” 张伯已经过来通知开饭了，封易起身，系上了西装的扣子：“我记得《暗涌》拿过奖吧？就这部戏来看，虽然你的演技不如剧中的老戏骨，但完全在及格线以上。” 封易知道凌霄明天有试镜，更知道对于瑞安的试镜而言，有一个好的心态非常重要，于是在说完了实话后，还安慰了凌霄一句：“这部片子里你是原音吧，这对于电影是一个很大的优势，比这个女二号强。” 封易说这话的时候，电视上正好出现了孙洁洁那张绿茶味的脸。 孙洁洁自诩演技卓越，但是凌霄和她现场对过戏，她的演技，有一大半都来自配音。对于要现场收音的电影而言，这的确是一个难以弥补的缺陷。 得到了封易的安慰后，凌霄的心情好了很多。 甚至在看到孙洁洁点了她的黑赞后都没有生气，甚至有些期待明天和孙洁洁的对决。 陈茹在看到孙洁洁点的黑赞后也过来安慰了凌霄一通，生怕她被影响了心情。 结果反倒被凌霄安慰了几句。 说真的，凌霄原本没有多少拿下角色的把握，但是到了现在，她好像到了不得不拿下角色的地步。 * 瑞安的试镜下午两点开始，到了上午10点，各位参加试镜的人才收到了试镜的地址。 试镜的地址在南城民航大学。 看到这个试镜地址的时候，凌霄着实是有些惊讶的。 她有些拿不准瑞安的意思，他们是想要让参加试镜的女演员接受一下专业的飞行培训？还是想让他们感受一下民航氛围？ 到了现场之后，凌霄才知道，都不是。 瑞安是想让女演员们开一下飞机。 瑞安今天的试镜题目，就是当你遇见了和周涵同样的情况，会如何来操纵飞机。为此，瑞安找了关系借用了南城民航大学的训练基地，高价租下了一台空客320的模拟飞行器。 虽然在场的女演员们都坐过不少次飞机，但是大部分人上了飞机就是呼呼大睡，别说开飞机了，她们连驾驶舱都没有进去过。 现在看到面前硕大的钢铁机器，演员们都是懵逼的。 “我服了，瑞安果然是瑞安，试镜而已，搞得这么复杂。” “还要会开飞机啊，瑞安怎么不干脆找周涵本人来演？” “我看瑞安是根本没打算拍这部片子吧？” “我倒要看看瑞安能不能找到一个会开飞机的女演员——要是会开飞机还当什么女演员？我去当飞行员不香吗？” …… 凌霄已经听到周围有不少人已经开始了抱怨。 瑞安是有些夸张了。虽然是民航题材的电影，可是演员哪里需要会开飞机？只要能演开飞机不就行了。 可是瑞安的夸张，此刻正好合了凌霄的心意。 因为她刚好真的会开飞机。 而且她最熟悉的机型就是A320，一模一样的模拟机，她港城的家中有一台。 作者有话要说：受托帮推文，席千树的《高甜剪辑》，感兴趣的可以看下～ 数十年以前高考大省中青城也搞过素质教育实验，但只试验了一届往后青城教育界再也没人提起过这事。 那年教育局挑选了外来务工子弟培英中学的两名尖子生交换至全市最好的高中师大附中。 后来那届师大附中的学生谈起来这件事都带着些酸涩，因为那一届成就了两对著名的早恋典型。 灰姑娘×王子组合和穷小子×公主组合。 培英的俩交换生不知道使了什么歪门邪道让他们学校的公主殿下和少爷发了疯似的跟着他俩跑。 令人心碎的是早恋并没有好结果，他们的公主殿下连大学都没上从此失踪，而少爷失恋心碎远赴国外。 可是灰姑娘却上了清华、穷小子则去了北大。 那年师大附中痛失清北的尖子生，从此再不与培英来往。 多年后师大附中请知名校友回来开讲座，校长站在台下狠狠叮嘱等会要上台的知名企业家、著名外科医生、投行精英、国家某部委干部，“等会谁都不许提你们当初在学校干过的那堆荒唐事！” 四人两两相望，我们的故事，其他人怎明了。 第二十七章 现场的工作人员送上了号码牌。 凌霄的号码比较靠后, 可以稍作休息。 训练基地里放了几张简陋的塑料凳子。 凌霄也不嫌弃，随意坐了下来，打开浏览器再看了一遍周涵事件的始末。 凌霄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吸引眼球, 在试镜会场也不例外。 在场不少人已经放弃了这次试镜, 干错站着或坐着，讨论剩下的人通过试镜的可能性。 凌霄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反复提起，语气都不是太好。 不过她并不是太在意。 孙洁洁过来的时候，凌霄已经看完了事件全程，正在脑海中复习周涵的操作。 事情发生的时候，周涵刚刚放机长，虽然飞行时长不短，但并不算太有经验。比起她的操作，凌霄觉得她在面对空中停车时展现出的冷静和职业素养更令人钦佩。 “凌霄。” 孙洁洁笑着和凌霄打了声招呼, 然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嘴角露出了个不太友善的笑容：“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孙洁洁今天穿了一身藏青色的海军风连衣裙, 看起来鲜嫩可爱, 很符合她一贯的风格。在场的其他女明星也大都争奇斗艳，相比而言，凌霄的确简朴。 她穿着一件设计简单的白色衬衫配黑色的西装裤, 虽然剪裁优越，但并不出挑, 如果不是凌霄本人身材修长，气质斐然，这一身必然让她泯然众人。 凌霄并不觉得自己今天穿的有什么不妥，今天是试镜，又不是走红毯，她也不需要艳压群芳。 “哦, 可能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只能做陪衬了。” 孙洁洁什么德行，凌霄和她一起拍了近百场戏，最清楚不过了。 现在圈内人这么多，她也懒得和孙洁洁起争执。 孙洁洁闻言，露出了一个微笑，带着三分嘲讽：“你怎么这么说呢，当初你也是演过女飞行员的，还收获了不少赞誉。想想后来这些角色，塑造一个女飞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太难吧。”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凌霄肯定要朝着孙洁洁翻白眼了。 她这话什么意思？赤.裸.裸嘲讽凌霄出道即巅峰。 “我的确不太会塑造角色，以后如果还有机会合作，洁洁你要记得好好教教我，毕竟你在片场空闲时间比较多。” 都是千年的狐狸，演个聊斋谁不会？凌霄是出道即巅峰，但她孙洁洁还不是只能给她做配？ 孙洁洁听懂了凌霄的弦外之音，脸色微变。 不过也只有一瞬间。 “我想我们以后不会有机会合作了。” 那边已经有人在叫号，孙洁洁高傲地扬起头，踩着脚上十公分的高跟鞋往模拟机走去。 孙洁洁出来的时候脸色很差。 她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扶着墙，像是下一秒就会吐出来。 凌霄的顺序在孙洁洁后两位，一直到她准备入舱了，孙洁洁还在原位。 孙洁洁的经纪人和助理都在她边上安抚着，可是孙洁洁颤抖着双腿，就是没法往前走一步。 “找人背她出去吧。” 凌霄原本也不是什么圣母的人，路过孙洁洁时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进了模拟机。 模拟机的副驾驶位置上坐着民航大学的教员，导演坐在驾驶座后方，正低头记录着什么。 《云巅之上》的导演是瑞安的金牌导演江华。 大概是经历了不少次的失败“飞行”，江华的脸色很不好。 凌霄站在原地大概等了五分钟后，江华才缓过来一点。他抬头看了凌霄一眼，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你是到目前为止，第一个穿裤装来试镜的。” 基本上的女演员，包括凌霄，都觉得既然是试镜，那么第一眼的印象很重要。 不过其他人通过盛装出席来优化这个第一印象，只有凌霄觉得，她需要留给导演的第一印象，是贴角色。 周涵是一个飞行员，日常的着装是制服。 凌霄没有飞行制服，于是她选择了最贴近制服款式的衬衫和裤子。现在看来，她赌对了。 “要操纵飞机，还是裤子更加方便。” 凌霄走到驾驶位，朝着江华笑了笑。 “模拟舱里装了摄像头，一会儿你的表现会被全程录像，可以接受吧？” “可以。” 凌霄动作熟练地系上安全带，“我们开始吧。” * 凌霄是在半个小时后离开模拟机的。 同前边试镜的女演员们糟糕的状态不同，凌霄走出模拟机时仅仅看起来比进去时疲惫了几分。 江华也跟在她身后出了模拟机。 “所以你是真的会开飞机？” 刚刚凌霄坐在驾驶位上就是一通熟练的操作，副驾驶上一贯严格的教员看了之后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入行前学过。” 凌霄倒也没有隐瞒。 她会开飞机，这是她的优势。 “好的，请你回去等待试镜的结果。” 虽然江华并没有给出一个肯定或否定的答案，但是凌霄知道不管成或者不成，她都在江华面前挂上了号。 这就是一件好事。 凌霄回到家里的时候，言老太太正和张伯商量着要怎么过清明。 在南城，清明节是一个大节日，要打扫屋子、祭祖，还要全家人在一起吃清明果子。 港城没有这样的风俗，之前在南城的日子，也没有人陪在凌霄身边，因而这是凌霄第一次正经地过南城的清明节。 “岁岁喜欢艾草汁混糯米粉做的皮儿，还是芋头和番薯粉做的皮儿？” 言老太太是个细致的人，桩桩件件都要安排得妥帖，问凌霄这会儿的时间里，已经让张伯端上了两种皮儿做的清明果子。 一共两屉清明果子，一屉泛着淡淡的青绿色，细闻还有淡淡的艾草香，一屉是偏褐色的，相较而言，有些其貌不扬。 作为一个资深的颜控，凌霄先是夹了一个艾草皮儿的清明果子，咬了一口。 南城的清明果子最经典的馅料是冬笋咸菜配腊肉，腊肉的咸鲜配上冬笋的清爽，再加一点咸菜，味道一绝。 不过糯米皮儿混着艾草，有股似有若无的苦味，凌霄没有太中意。 倒是用番薯粉和的皮儿，Q弹嫩滑，更得凌霄偏爱。 “我喜欢这个。” 凌霄夹起褐色的清明果子，果断投出了票。 “那我们清明当天多做一些这个。”言老太太笑着让张伯记下，然后转头拍了拍凌霄的手背，“你这口味，倒是和阿易很像。” 凌霄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一阵推门声响起。 然后入耳的是男人低沉的嗓音，和外面淅沥的雨声：“什么和我很像？” 临近清明，江南多雨，封易收了手上的黑色长柄伞，抬头看她们。 一老一少正倚窗谈话。窗边的杏树抽出了新的枝桠，绿意盎然。杏花落尽，绿色的小果挂上了枝头，好像在竖着耳朵偷听。 场景和谐得不可思议。 “说你的口味和岁岁挺像。” 言老太太起身从张伯手中拿过了毛巾，轻轻替外孙掸了掸身上的雨珠：“还好，没怎么淋湿。” “雨不大。” 封易难得温和。 言老太太带着封易到了桌边：“饿了吧，先吃个清明果子垫垫肚子。” 她很自然地端起来番薯粉皮儿做的那一笼：“早前我还觉得只有你不喜欢艾草的，是我们家的异类，现在有岁岁陪你了。” 凌霄从刚才开始，一直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又到了与家族亲人相关的节日的关系，凌霄总觉得自己近来多有愁绪。刚刚看到言老太太和封易祖孙和睦，这股愁绪更深了几分。 以至于连言老太太那句调侃都没细听。 “哦，看来我们是同类。” 封易垂眸看凌霄。 “什么同类？” 凌霄抬头看他。 凌霄一开始目光还有那么点涣散，和封易的眼神对上后才渐渐凝神。 封易太熟悉凌霄了，只是透过目光也能将她心中所想摸个七八分。 “没什么。” 凌霄家中的事情，到现在似乎还是个不能提的禁忌。 封易十分体贴地岔开话题，转移凌霄的注意力：“今天试镜怎么样？” “应该没太辱没您给我的名额。” 果然，说起别的，凌霄目光中的神采也多了几分：“我今天遇见了江华导演，他对我的印象还不错。” “看来你的确表现得不错。” 虽然对娱乐圈算不上太关心，但是有凌霄这一层关系在，封易对相关的人和事还是有一些基本的了解。 “即使拿不到角色，结个善缘总不会错。” “我也这么觉得。” 凌霄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凌霄的手机铃声是系统自带的提示音，但是这个电话不同，它有专属的铃声。门德尔松的《春之歌》轻快活泼，带着点让人嫉妒的独一无二。 封易目光落在凌霄的手机上，有片刻愣神。 凌霄很快接起电话。 电话是苏朝颜打来的。苏朝颜在筹备公司的新品发布会，要向凌霄借两件首饰作为新一季的服装搭配。 以凌霄和苏朝颜的关系，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会儿你们先吃。” 凌霄简单交代了一下，然后牵着年仔回了自己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我这个混蛋，我居然半个月没更文了…… 给大家跪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我会日更到完结。 第二十八章 “姐妹, 你这收藏量我是服的。” 苏朝颜走进凌霄的衣帽间，忍不住叹了一句。 苏朝颜和凌霄相识多年，知道她对珠宝很狂热, 但是从未认真欣赏过她的收藏, 这是第一次。 凌霄现在住的院子原本就有为封易设计的衣帽间，面积不小。凌霄住进来后，衣帽间虽然保持了它原有的用途，但还是历经了一番改造。 原本这个衣帽间三面墙全是衣柜，只有中岛台用于存放手表、袖扣等饰品。然而凌霄的珠宝首饰实在是太多了，中岛台远放不下，于是她摒弃了一部分上层衣柜，全部改为珠宝柜。 房间顶部的吊灯一打，整个衣帽间瞬间珠光宝气, 闪耀逼人。 “如果你去过我港城的衣帽间, 就会发现这不过是九牛一毛。” 凌霄拿起遥控器, 降下最上层的珠宝柜, 让苏朝颜挑选。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你到了南城之后买的？” 苏朝颜目光落在一顶冠冕上。白金锻造了皇冠的底托，水滴形状的粉钻攒成花朵的模样，一朵朵在皇冠的底部相连。一颗硕大的祖母绿作为主石被镶嵌在皇冠顶部。 苏朝颜小心翼翼地捧起了这顶皇冠, 转身看凌霄：“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Emerald2008年的限量款, 叫‘唯爱’，全世界只有这么一顶，这也是你到了南城之后买到的？” 苏朝颜是个服装设计师，就职于国内著名的时尚成衣品牌。都是混时尚圈的，她对各大顶奢每年的代表作也算是如数家珍。 “是。” 凌霄有许久没有戴过这顶皇冠了，但是她只消看一眼就能记起它的来历。 这顶皇冠的设计太特别了。世人的传统思维都是绿叶衬红花, 但是这顶皇冠的设计师以粉钻镶嵌成花来衬托象征绿叶的祖母绿，简直大胆得不可思议。 哪怕你不过是世人眼中的绿叶，在我眼里，也是衬得所有鲜花黯然失色的主角，这大概是设计师对“唯爱”一词，或者说是对爱情的独到见解吧。 “2008年这顶皇冠问世后，没多久就被私人买家买下。” 凌霄将那颗祖母绿从皇冠上摘下，别在了衣服左侧。类似的皇冠大都可以拆解成胸针。 “去年的时候，我和一个朋友在偶然间提起了这顶皇冠，结果他说他认识这顶皇冠的买主，如果需要，他可以询问对方是否有出售的意图。” “于是原买主把它卖给你了？” “嗯。”凌霄点头，“而且几乎是以购入的原价卖给我的。” 这种限量款的顶奢珠宝，收藏价值会比它本身的价值高上许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升值空间是无法估量的。对方藏了它十年之久，竟然愿意以原价卖给凌霄，十分难得。 “在欧洲的朋友？” 苏朝颜选了两条项链，倒没太在意那位卖主的厚道，而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是那位斯蒂夫先生吗？” “嗯。” 凌霄在国外有一个从未见过面，却为她提供了很多帮助的好友，叫斯蒂夫。她和斯蒂夫相识于三年前，当时她适逢家中巨变，精神状态很差，斯蒂夫算是她的精神导师。 “你手上那条项链，也是斯蒂夫替我购入的。” “你很信任他啊。” 无论是“唯爱”还是苏朝颜手中的项链，都不是什么便宜的物品，几百上千万的资金给一个素未蒙面的外国人，让其代购商品，还真是勇气可嘉。 这种国际资金往来，但凡凌霄被骗，要追回都很难。 “我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信任他。” 凌霄抬头想了想：“或许是他曾经给我的帮助太大，以至于我觉得他如果想骗我的钱，一次两次我都可以忍吧。” “姐妹以后如果需要被人骗钱，请先考虑我！” 苏朝颜大声嚷嚷。 “讨厌。” 凌霄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说真的，这么些年了，你怎么也没有和这位神秘的斯蒂夫先生面个基？” 苏朝颜听说过斯蒂夫先生和凌霄之间的事情，不多，凌霄也不经常提起。 “我是提过见面请求的，不过对方拒绝了。” 凌霄和斯蒂夫的交流基本都通过网络，虽然提起来斯蒂夫想是她的挚友，但是事实上，她对他知之甚少：“有时候，见光反而会让一些情谊变味。” 不见反而留了一种朦胧的念想，让人时时惦记。 言老太太担心凌霄和苏朝颜看个珠宝忘了时间，体贴地让张伯送了热乎的饭菜。 两人一起吃了晚餐，苏朝颜心满意足地带着挑选好的珠宝离开。 凌霄晚餐后困意上涌，打了个盹。 迷迷糊糊中，她梦到自己开了一架塞纳斯172在空中飞行。她很小就在美国学飞，一个人驾驶飞机出行或是看风景曾是她最喜欢的业余活动。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她身边坐了个人。 直觉告诉凌霄，那是斯蒂夫。 她很想看看斯蒂夫到底长什么样子，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能转头。 突然飞机遭遇了气流，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在凌霄努力控制飞机的间隙里，她余光看到了身边人的样子——赫然是封易的脸。 凌霄是被吓醒的。 她睁眼的时候，还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落在耳边，发出呼吸声的，是正在熟睡的年仔。 凌霄坐了起来，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才觉得整个人从梦中的恐慌里缓了过来。 令她恐慌的，不是无法控制的飞机，而是她的恩人突然变成了封易……这到底是个什么无厘头的梦。 凌霄看了眼没心没肺，睡得正香却让她在梦中过度受惊，差点嗝屁的狗儿子，怒从中来，伸手狠狠地拍了一掌它的屁股。 狗倒霉的时候，连呼吸声大点都是错的。 年仔从睡梦中惊醒，扭头看了眼主人。 凌霄笑了笑，摸了摸它的狗头安抚它：“我们仔儿怎么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年仔看了主人片刻，又将头放回了原本的位置，闭上眼睛前还抖了抖自己的后腿，像是在奇怪这个噩梦带来的痛感如此真实。 晚餐后睡了一觉，到正经睡觉的时候，她反倒清醒了。 凌霄想着晚上做的梦，又忆起自己有段时间没和斯蒂夫联系了，干脆打开电脑写了封邮件。虽然凌霄和斯蒂夫也是WhatsApp好友，但是更多时候，他们用邮件联系。 很简单的一封问候邮件，凌霄写完了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种现实的联系，在某种程度能让她确认这世上真的有斯蒂夫的存在，也不会突然变成她身边的某一个人，比如封易。 * 几日后是清明节，公司放假，凌霄一到前厅就看到了正在看新闻的封易。 跑酷完归来的年仔正张着嘴疯狂哈气，乖巧地蜷缩在封易脚边等待开饭。 “早餐在桌上。” 封易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凌霄一眼，微微点了点下巴。 今天的早餐就是前几天才吃过的清明果子。 拳头大的果子，吃了一个，凌霄就饱了。 “今天早上是个什么行程？” 凌霄走到年仔身边，救起他的耳朵揉了揉，然后将手指放到它下巴上搔了搔。凌霄的手法很娴熟，年仔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早上要去城郊扫墓。” 从市中心到城郊，哪怕走绕城高速，也要近两个小时。凌霄起得不算早，现在已经将近九点，看这样子，他们是得在外面吃午餐了。 “你们准备在什么地方吃午餐？” 凌霄一边继续给年仔做马杀鸡，一边问到：“我不太好被拍到的，在外面吃午餐要选择私密性好一些的场所。” 封易听她这样说，目光中的似乎深了几分：“你也去？” “对啊。”凌霄歪了歪头，“不可以吗？” “没有。” 封易摇了摇头，也揉了一把年仔的脑袋：“你想去，自然可以去。” 尽管封易这样说，但凌霄明显感觉到当她收拾好东西，跟着封易出现在停车场的时候，言老太太和张伯都有些讶异。 “岁岁你也去吗？” 言老太太拉着凌霄的手，眼中的光让人有些看不懂。 “我不能去吗？” 凌霄有些懵，她没有正经过过南城的清明，但是往年她在港城的时候也有跟着父母去祭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禁忌。 “没有。” 言老太太虽然有此一问，但最终还是给出了和封易一样的答案：“你当然可以去。” 出门前连着被人问了两次，凌霄忍不住有些多想，只是等她有那么点想明白的时候，车子已经启动了。 齐柏林宽敞的后座上，凌霄问封易：“在南城，祭祖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祭祖这件事情，南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虽然是清明假期，但封易并不清闲，车上的小桌板被放下，他此刻正在翻阅一份文件。听到凌霄的问话，封易修长的手指在小桌板上敲了敲，频率正好合上了凌霄心跳的频率。 窗外的景物在飞快地后腿，封易抬眸看身边的人，嘴角噙着淡淡的一丝笑意：“但是祭祖祭祖，自然是祭拜先祖，岁岁，你跟着我们走，是祭拜的我家先祖。” 一个女孩子，跟着一个男人去祭拜他家中先祖——这个行为仔细品一品，可以说道的可太多了，最容易想到的，是这个女孩有嫁入男人家中的心思。 前脚拒绝人家，后脚跟着人家去祭拜他家先祖，凌霄觉得她现在的行为很可以当得上一句“又当又立”。 第二十九章 凌霄不敢说话了。 她不过是想要见识一下真正的南城的清明节, 结果好像硬生生把自己给坑了。 好在言老太太和张伯都是厚道的人。 只是封易…… 凌霄快速地瞥了一眼男人英俊的侧脸，托着腮帮，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封易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反正现在的封易应该不会自恋到觉得她对他还有意思的。 两个小时后, 车子停在了城郊的一个小庄园外。 他们出门的时候还晴空万里，眼见着要下车了，天突然变起脸，下起了连绵的小雨。 “有伞吗？” 凌霄看了眼窗外，有些犹豫，虽然雨不大，但她单纯不喜欢淋雨。 等了一分钟，没有得到答案。 凌霄回头，才发现封易带着耳机, 眉心微蹙, 手中拿着一支钢笔, 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看来是还在忙工作。 封易还没下车, 凌霄自然也不急。 她靠着窗，继续看窗外。 言老太太和张伯乘坐的车子停在他们之前，庄园内走出了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中年妇女, 撑着伞，引着两人往里走。 张伯和言老太太都走了, 凌霄身边的封易也没有半分着急的模样，身后跟着的保镖看似也完全没有动静。 凌霄正准备再问一遍封易，突然感觉到身后的车门被打开。 等她回头看的时候，封易已经信步下车。 “你……” 凌霄没来得及叫住封易，眼睁睁地看着他下了车，绕过车头, 走到了她身侧的车门边。 “走吧，我们一起。” 封易一手抵在车门上方，防止凌霄碰到头，一手撑着伞，为她挡住外面的风雨。 凌霄看着封易，不知怎么的，心中涌出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没有别的伞了吗？” 由封易来给她撑伞也太奇怪了吧？他们也不是亲密到能撑一把伞的关系。 这庄园不做他想，一定是言老太太或者她夫家的产业，里面的人八成认识封易。她跟着人家来祭祖还能厚着脸皮说是心思单纯没想太多，那现在她跟着封易同撑一把伞进去，也太容易被人误会了吧？ “有伞。” 封易听到凌霄的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你不是不喜欢撑伞吗？”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 她什么时候不喜欢撑伞了？凌霄正要反问封易，突然脑海中蹦出了一段往事。 在她对封易热情不减的时候，曾有一次约他去看航展。 去的时候晴空万里，等两人准备离开时，天已经彻底阴了下来，豆大的雨点转瞬倾倒而下。 虽然有司机可以将车子开到展馆门口，但从展馆屋檐下走出在上车这一段，难免会淋到雨。 好在跟着来的保镖细心且贴心，提前为两人准备好了雨伞。 伞被递到眼前，凌霄却没有接。 “告诉你一个秘密。” 那边封易已经撑开了雨伞，却被凌霄抓住了衣袖。 一偏头，正好对上凌霄那双秋水微漾的杏眸。 封易是知道凌霄要作妖的，可是他还是没忍住，接了她的茬：“什么秘密？” 凌霄笑眯了眼，抓着封易衣袖的手更紧了几分，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拽：“我的手前两天被人撞伤了，不能撑伞，而且我也不喜欢撑伞。” 凌霄说的都是屁话。 手被人撞伤了是真的。在航展前两天，凌霄在操场跑步时被一个踢球的少年撞了一下，不过那一下只让凌霄胳膊酸痛了半个小时，早已无碍。 至于喜不喜欢撑伞——不管喜不喜欢，该撑的总得撑。 凌霄当时不过是想和封易撑一把伞，话出口了才发现其中漏洞良多。 她心中有些忐忑，一方面觉得自己太过了，一方面又怕封易丢给她一句“让保镖给你撑”弄得她颜面全无。 在凌霄期待又纠结的目光中，封易将撑开的伞举过头顶，向前走了一步。 凌霄有些小失望，正准备认命地接过保镖手中的伞，前面的封易突然回过头来。 “不是不喜欢自己撑伞吗？” 男人一手撑伞，一手插兜，目光沉静地看着凌霄：“还不快过来。” 苏朝颜，包括凌霄身边很多的人都觉得她对着封易单箭头的那三年算是吃尽了爱情的苦，但是凌霄知道，虽然她没有得到封易的回应，却也被纵容得不像样子。 封易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凌霄垂眸叹了口气。 “你怎么什么都记得。” 当初那么多零碎琐杂的往事，有些她都快忘了，封易却像是半分都没有忘却。 但那些事情又有什么好记的呢？ “一方面是因为记忆力好。” 凌霄也没有坚持再要一把雨伞，而是一手抓着封易的胳膊，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刚刚在封易身边站定，却听到他说：“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说话的人特别吧。” 凌霄抓着封易胳膊的手一顿，须臾间竟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封易早就承认了自己喜欢她，可是他之后的行为，凌霄也没多看得出是喜欢她的样子。褪去了初初重逢时那点子针锋相对的意味，他们两个人的相处反而显得日渐平淡。 凌霄都觉得或许她能迅速看淡封易对她有意思这件事情了，封易又突如其来地甩出这么句看起来在隐晦表白的话，砸得她有点头昏脑胀。 不过凌霄向来心狠。 不仅对封易心狠，对自己也蛮心狠的。 “当时的我是很特别。” 凌霄沉吟了片刻才给自己想了合适的形容词：“又蠢又作。” 她当年是真的被宠坏了，矫揉造作到没边。 封易脚步一顿：“你对自己下嘴挺狠。” “过奖过奖。” * 城郊的这座小庄园是个两进的四合院，言老先生的产业。 他过世之后，便留给了自己唯一的外孙。 正堂三面墙挂满了言氏先祖的画像，中间放着一张供桌，上头已经摆满了供品。 虽然庄园里也养着佣人，但言老太太只让他们准备了供品，祭饭，她要自己动手做。 凌霄有心想帮老太太的忙，但被赶了出来。 “我们家老头子，最喜欢我做的饭，你们年轻人在一边玩着就行。” 老太太坚持，凌霄也没有办法，跟着封易一行人在正堂外等候。 正堂外的屋檐下放了几张红木小椅子，供几人小憩。 在这种场合，也由不得人挑剔。 凌霄随意坐下，耐心等候。 雨水在黛瓦上跳跃，发出清脆的声响，旋即从瓦沿落下。 凌霄静静地看了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扭头看正堂内的画像。 这些画像除了年代最近的几幅，大都是经过修复的。凌霄不知道是基因过于强大，还是修复师在修复化作的时候夹带了私货，她看着只觉得屋内的男性画像，大都能在眉目间找到点封易的影子。 挂在左侧门边的那一幅，和封易最像。不过封易气质偏冷，而画像中的人慈眉善目，只看着就让人觉得他会是个很爱笑的人。 “这是我的外祖父。” 封易见凌霄盯着一副画像看了许久，开口解释。 “难怪。” 凌霄恍然，这一屋子的人，就这位和封易血缘最近，最像也无可厚非。 这幅画像边上还空了一块位置，那应该是给言老太太留的。 凌霄从来没见过言老先生，猛然提起，多问了一句：“你外祖父是怎么过世的？” “是病逝。” 这也不是什么禁忌：“我外祖父和外祖母住在同一条巷子里，是邻居。” “他们是青梅竹马？” 凌霄见有故事听，来了精神。 “算不上。” “他们虽然住在一条巷子里，但是我外祖父比我外祖母大了十岁，我外祖母还在蹒跚学步的年纪，我外祖父已经一边上学，一边跟着父亲学做生意了。” “那他们两个是怎么在一起的？” 更早些的时候多数婚姻都源于父母之命，言老先生家中富裕，到了年纪，应该就被安排上婚姻大事了，也没时间等言老太太长大吧？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巷子口。” “我外祖母家中算是书香门第，她父亲是进士。虽然我外祖母是个女孩，但一直跟着家中的男孩一起念书。那天她念完书在巷子口玩，遇见了个人贩子。人贩子想用糖葫芦拐骗我外祖母，却反而被我外祖母耍了一通。” 言老太太从小伶牙俐齿。 凌霄：“然后呢？” “那人贩子恼羞成怒，见拐骗不成，想要硬抢。” “那天我外祖父正好从外面归来，将我外祖母智斗人贩子的过程听了个全，正觉得有趣，看见人贩子抱起我外祖母想跑，连忙站了出来阻止。” 凌霄想起了自己看过和拍过的无数片子：“英雄救美，爱情的开端。” “也算不上。” 说到这里，封易目光中染上了点笑意：“我外祖父文弱，被人贩子打了一棍，直接栽倒在了地上。不过幸好他嗓门够大，及时喊出了家里的下人。” 凌霄：“……” 青梅竹马是假的，英雄救美也是假的，这个故事真的好不落俗套，好棒棒！ “我外祖父是挂着彩第一次见他的未来岳父。虽然武力值不行，但他凭借着好口才和好见识得到了未来岳父的赏识。” “至此，两家来往多了起来，我外祖父和外祖母也一天天熟了起来。” 听到这里凌霄忍不住插了句嘴：“然后青梅竹马，情愫暗生了？” 这回故事总该是个正常的走向了吧？ “没有。” 封易摇了摇头：“没多久，我外祖父家中破产，卖掉了祖上留下的珠宝铺子和家中的老宅，去了北城。” 第三十章 “两人最后是在北城重逢的, 当时我的外祖母在念大学，外祖父终于事业有成，给外祖母就读的大学捐了一笔钱。” 接下来的故事走向终于正常了起来。 两个多年未见的小男女, 大的未曾婚配, 小的情窦初开。 “外祖母的父亲虽然早些年很欣赏我外祖父，但是他并不看好两人的婚事。” “当普通后生欣赏和当女婿，肯定是有差别的。” 凌霄表示可以理解。 “他觉得我外祖父是个商人，粗鄙，还大了他女儿这么多，实在不能称为良配，于是将我外祖母关在了家里，要两人分开。” “还挺□□。”凌霄有些惊讶，“不看好是一回事, 硬生生棒打鸳鸯就是另一回事了。” “言老先生最后是怎么打动他岳父的？” “死缠烂打呀。” 言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正堂, 听见两位后辈在说她的故事, 轻声笑了笑, 目光落在墙上的画像上，满是温柔。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没有文化的人，他买回了在南城的祖宅, 天天往我家院子里扔一些酸诗。” 回忆起那些时光，言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不仅如此, 他还天天堵我出门的父亲。” 门外有佣人经过，听到这里也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这年头，要脸还是要媳妇儿，不是最简单的选择题吗？” “就你懂。”言老太太嗔了一句。 “大概是看他心诚，又或者是我父亲实在被缠烦了，最后同意了我们两个的亲事。” 那都是大半个世纪前的事情了, 可是纵然往事如烟，只消稍稍提起，又让人觉得历历在目。 “我还记得自己穿着大红喜服嫁给他的样子，也记得他握着我的手，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样子。” “可是他嘴上说了要对我好一辈子，最后还是先我一步走了。” 生离死别，世上最苦。 “老头子是脑溢血走的，当年他才63岁。”言老太太的眼眶渐渐湿润，“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为了救我挨的那一闷棍，让他头上留了病根。” “怎么会。” 凌霄还从未见过老太太这般伤情的模样。 “你又说这种话，外祖父听到了肯定会不开心的。” 封易轻轻地拍了拍言老太太的肩膀：“外公走的时候，我答应过他，要保护你，让你快快乐乐地活到100岁，再去见他。你要是在他面前哭，他一定是认为我没有做好。” “行了行了，我不陷你于不孝不义。” 言老太太拿起帕子揩了揩眼角：“去把祭饭端进来吧。” 祭饭上桌，凌霄自然地避了出去。 她还记得来时和封易谈话的内容，她一个非亲非故的外姓人，实在不适合祭拜别人家的祖先。 言老太太原本给凌霄准备了祭香，点燃后转头一看，小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岁岁愿意跟着来，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了什么突破。”言老太太没好气地将手中的香分给外孙，然后将香举过头顶，鞠躬三拜，“结果岁岁看起来还是对你半点意思没有。” 语气中多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急不来。” 封易嘴上这么说，但心中未必不急。 他和凌霄现在的确是毫无进展，好在凌霄现在还住在恕园，近水楼台。 “我看你之前用的什么苦肉计，全是浪费时间。” 老太太将香插进香炉里，又合手拜了拜才转头训导外孙：“学学你外祖父，死皮赖脸，让岁岁看到你的诚意，你的爱意，比什么都有用。” 言老太太有时候真是看不懂自己这个外孙，明明有着一流的脑子资源，但是对待情之一字，却小心得不可思议。 “岁岁当年多喜欢你啊，你加油努把力，我相信你可以。” * 过完清明，凌霄忙碌了起来，等空闲下来，又过了一个星期。 回程路上，凌霄有些疲惫，斜靠在座椅上刷微博。 最近她的名字没有在热搜上蹦跶，很令人满意。 随意点开了推荐，最上面一条微博是一位博主的旅行日记。 这位博主是飞行爱好者，昨天乘坐凌航的飞机飞墨尔本。她想要请机组为她填写飞行日记，遭到了礼貌的拒绝。 国内的航空公司这方面的规定是比较严格，博主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太难过。 然而后来，事情峰回路转了。 博主坐的头等舱，身边的乘客，竟然是要到墨尔本出差的凌风航空总监。 对方知道她有一个飞行梦后，叫来了乘务长，替她递了飞行日记，甚至还邀请她在飞机平安降落后参观了驾驶舱。 “我没想到凌风航空的高层这么平易近人，我请她与我合了影。她告诉我，她的女儿也很喜欢飞行，喜欢浩瀚星空。” “她说起女儿的时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温柔。我想她一定超爱她的女儿，所以才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共情。” 凌霄冷眼看着博主晒出的照片。 博主看上去十七八岁，正是青春无敌的年纪，而她身边的女人穿着量身定制的高级套装，虽然年岁不小，却气质斐然。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馈赠了她一份沉淀的优雅。 凌霄的心情突然不好了起来。 “送我去苏家吧。” 凌霄和前排的司机说道。 凌霄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喝酒。 正好苏朝颜没日没夜地忙完了她的新品发布，也想要放松一下，两个人一拍即合。 凌霄带着苏朝颜去了孟情的酒吧。 孟情的酒吧开了之后只红火了半个月，等好友们的热情全部褪去，立刻变得门可罗雀。 凌霄到的时候，孟情正倚着吧台擦杯子。 余光瞥见凌霄，她挑眉吹了声口哨：“稀客呀。” 两人自从在山水风华闹了不愉快后，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不过这本来也是他们的常态。 “怎么想起来看看我这个犄角旮旯里的朋友？” “还不是怕你店倒闭了，找我借钱。” 凌霄白了孟情一眼。 孟情小时候因为梦想和父母闹翻无数次，但凡她父母停了她的卡，她就厚着脸皮来找凌霄借钱。 “哦，那我还得谢谢你照顾我的生意。” 孟情回白了凌霄一眼，“喝什么酒？” “都行。” 凌霄垂眸想了一会儿：“上贵的吧。” 既然是照顾孟情的生意，总要样子做足了。 “好嘞。” 孟情吹着口哨去拿酒：“才搞到的两瓶90年罗曼尼康帝，今天看样子是要全开了啊。” “你和这孟情关系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糟糕啊。” 苏朝颜听过凌霄对孟情的吐槽，还以为两人日常有多王不见王呢，现在看来不是挺融洽的吗？ “主要是我大度。” 凌霄扯了扯嘴角：“你不知道孟情这个人到底有多讨厌，我但凡小气一点都得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彼此彼此啊。” 孟情送酒过来，正好听见凌霄吐槽她，冷哼了一声，看向苏朝颜：“这位妹妹你年纪轻轻，精神正常的，能和凌霄做好朋友，真是不可思议。” “酒拿来，你滚吧。” 凌霄对着孟情也没了好声气。 孟情也懒得和她多费口舌，转身要走。 “等一下。”凌霄突然喊住她。 “干什么？” 孟情没好气地回头。 “忘了和你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叫苏朝颜。” 凌霄可不是会吃亏的人，她永远知道怎么踩孟情的痛脚最爽：“她是个服装设计师。” 凌霄的话点到为止，但孟情已经领会了全部意思。 她这是又在提裁缝那事，凌霄这个女人果然坏的很！ “滚滚滚。” 孟情气呼呼地往外走，在走道处遇见了新一波的客人。 “几位这边请。” 孟情在线表演了一出变脸。 凌霄正想和苏朝颜吐槽，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文写得太温吞了，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好看。 但是我会写完的。 第三十一章 新来的客人坐在了隔壁卡座。 七八个年轻人, 坐在一起，闹哄哄的。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你堂弟。” 凌霄用手肘捅了捅隔壁的苏朝颜，小声说道。 苏朝颜的堂弟今年十八岁, 正是该好好念书, 考个好大学的年纪，却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身社会人的臭毛病，打架喝酒泡妞，眼见着成了坏学生的典范。 “我看见了。”苏朝颜怕惊动隔壁的人，也压低了声音。 她掏出手机，默默地跟家里人通风报信。 凌霄本来是找苏朝颜出来吐苦水的，但是现在实在不方便打草惊蛇，干脆和好友一起窝在座位上听隔壁说话。 “我叫你们出来喝酒，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和死人一样？” “你这才半杯酒下肚, 怎么喝不下了？养鱼呢？” “你们说爷怎么这么命苦, 小小年纪, 尝遍了爱情的苦。” “我真的好喜欢她, 可是她却说我这种人怕是考不上一本。没有共同的未来可以奋斗，我不配站在她身边。” …… 对面没有半分停歇，其中说得最得劲的, 就是苏朝颜的堂弟苏长卿。 不是劝人喝酒，就是讲自己苦追女神而不得的悲惨情史, 简直闻者落泪。 “你这堂弟还挺有意思。” 凌霄听久了有些想笑。 苏朝颜听了只想扶额：“有个狗屁意思，我要是他亲姐，早揪着他头发给摁到洗脸池里了。我觉额他女神说的也没错，要是真的喜欢她就为她挑灯夜读勇考一本呀，连一本都考不上还敢说爱她？” 别人的家务事，凌霄不太爱参合。 而且根据她的了解, 苏朝颜平日里和这小堂弟关系不错，现在这模样，大约也就是恨铁不成钢。 凌霄拍了拍苏朝颜的肩膀：“说不定以后他还就真的改过自新、奋发向上了。” “那我一定做一面锦旗，送给拒绝了他的小姑娘。” “来人了。”凌霄抬了抬下巴，示意门口方向，“来的是你堂姐夫。” * 周与淮刚走进酒吧，就察觉到了小舅子所在的方向。 这群刚成年的男孩子实在太能闹了。 拿人这种事情讲究的是出奇制胜，周与淮深谙此道，拿着走到苏长卿所在的卡座边，对着里面的人就是一阵猛拍。 “你干什么，我告你侵犯隐私！” 猛地被闪光灯闪了眼，苏家小少爷第一反应是破口大骂，等他看清来人，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蔫了下来。 刚刚还气势汹汹地要将人告上法庭，一转眼，乖巧地站了起来，讨好地叫了一声：“姐夫。” 周与淮很享受这个称呼：“大点声，听不见。” “姐夫！” 苏长卿十分懂事地大叫了一声，随后恢复了正常音量：“姐夫，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周与淮和善地摸了摸小舅子的脑袋，他新理了个寸头，摸起来有点扎手：“你姐有台手术，没时间逮你，让我过来押你回家负荆请罪。” “靠，我姐是神仙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少爷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纰漏这么快被人逮到，怀疑小弟中有内鬼却又不敢当着姐夫的面问。 开玩笑，他姐夫就是个大醋坛子，知道他姐妹和年轻貌美的小狼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下交易还不得把这笔帐往他身上算？于是灵机一动，赞美了姐姐一句。 “你姐姐是啊。” 是仙女呢。 果然他姐夫一遇见姐姐的事情就智商下线。 苏小少爷松了口气，试着和姐夫打商量：“姐夫，你看我也没做错啥，你能不能和我姐商量商量，这事儿就别告诉我爸妈了。” “不行。” 周与淮在关键时刻还是很能理智的，他朝着小舅子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你姐是铁了心让你收获毒打，顺带着收获一个完整的青春期的。” “靠。” 小少爷见这事没得商量，立刻露出了真面目：“姐夫你夫纲不振就算了，对着刚失恋的小舅子，难道不能有点共情能力吗？” “看来不仅仅是喝酒，还有早恋。” 夫纲不振的姐夫露出了一个微笑：“回家得罪加一等。” “我没有早恋！” 小少爷一屁股坐在皮质沙发上，双手抱胸：“我都没追到人家，难过才出来喝酒的。姐夫你当年没追到我姐的时候，难道没有买过醉吗？” 面对小舅子的灵魂拷问，周与淮终于不再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长辈模样。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年轻人，尝点爱情的苦也不是什么坏事。” 周与淮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你姐夫我当初也不是这么过来的吗？” “这哪里一样！” 小少爷轻哼了一声：“我姐那是一开始就没看上你，我女神一开始可是和我关系不错。” 什么叫一开始就没看上你？？？ 周与淮被小舅子气得吐血，默念了好几遍“不能杀生”才勉强忍下了怒气。 “你倒是说说，你和你女神的相处经过。” 小少爷倾诉欲望十足，将自己那点纯情暗恋史和倒豆子一样全和刚被得罪的姐夫说了。 苏长卿喜欢的是班里的班长，长的漂亮学习好，拉个小提琴在国内外得过不少奖，简直无可挑剔。 就这样一女神，在全班都排着队问她问题的情况下还总是抽时间辅导他写作业。 小少爷讲了不少两人相处的细节，坚称那就是爱。 可是他转头和女神表白的时候，女神却将他拒绝了。 周与淮听着也觉得像极了爱情，女神拒绝苏长卿看着也只是为了刺激他向上。 但周与淮是不会把内心真实的想法告诉他的。 “我认为你觉得你班长喜欢你，纯属自恋过头。” 周与淮摸了摸下巴：“她可能只是觉得不能让你这颗老鼠屎拖了班里的后腿才在学习上帮助你，在生活上关心你的。” 苏长卿对这个姐夫还是有些信任的，加上刚刚喝了酒，脑子有些不好使：“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周与淮言之凿凿：“何况女孩子的心，就是海底针，你摸不着的。而且你知道把，所谓喜欢或爱，都不过是一种叫多巴胺的激素在作祟，或许她某一刻真的觉得你不错，可是一转眼，激素不分泌，她就不喜欢你了。” 没好好学习的小少爷开始怀疑人生：“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周与淮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有个朋友，几年前还有个女孩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后来好不容易两个人要订婚了，女孩子却跑出来说她不想嫁给他了。” “还有这种事情？” 小少爷也是没想到，爱情这种东西竟然和他假哭时留的眼泪一样，说收就可以收：“那个女孩是真的不喜欢他了吗？” “一点都不喜欢了。” 周与淮最近不太待见封易。他前段时间在山水风华被人撞了，他要求封易改掉山水风华金卡会员可以带一个非会员进去吃饭的规定，结果封易摆出一副”尔等凡人不要打扰我挣钱“的样子，冷冷地拒绝了他。 如果封易一直这样，那也就罢了。可是转眼间，他就因为心尖上的小姑娘带了雄性生物过去吃饭把这条规定废了。 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兄弟可真是个要脸的人，宁愿断手断脚都不愿意裸.奔。 “你不知道他为了那个女孩都做了些什么事。” 既然封易无情，周与淮也准备无义一次。 “那女孩住在他家里，为了不让人搬走，他特地请来了他的外祖母留人。” “为了吸引人家的注意力，他穿了薄衣服在寒风细雨中冻了一早上，终于成功把自己弄生病了。” “他给人送价值连城的古董项链，给人家争取难得的试镜机会，一副舔狗模样还是没能等来人家小姐姐的回心转意。” “那姑娘这么决绝啊。” 小孩子只在电视小说中看到过爱情，还以为轰轰烈烈才是爱情的本来面目，压根不知道现实有多残酷。 “是啊。”周与淮拍了拍苏长卿的肩膀，“所以你女神拒绝你了，你也就收收心吧，把自己作成舔狗多难看。” 小舅子十分耿直：“可是我见过最舔的人就是姐夫你了。” 两人之间的谈话，听全了的，除了卡座里的少年们，还有隔壁卡座的人。 原本凌霄是这场事故的局外看客，可是周与淮硬生生地将她拉到了局内。 和封易重逢之后的许多场景在凌霄脑海中闪过——她发现她也许错过了很多她本来早该发现的细节。 凌霄闭上了眼。 “你还好吧？” 有些事，凌霄都是第一次听说，更别提苏朝颜了。 虽然有些震惊，但是此时此刻，苏朝颜完全没有心思去深究事情的真假。 她太担心她的朋友了。 凌霄这辈子最不能容忍的，莫过于别人给她制造的虚假。 父母的面容、封易的面容在凌霄脑海中一一闪过。 三分钟后，凌霄才睁开眼。 “我没事。” 她对苏朝颜说：“朝颜，明天替我搬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预计这一章挺肥，可惜后面的内容写了不太满意，还是明天发吧。 第三十二章 凌霄回到恕园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整理东西。 天阴沉沉的, 但是没有落下雨来，年仔坐在凌霄身边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主任要做什么。 如果是平时, 凌霄一定会揉着年仔的脸, 和他说：“我们马上要去新家了。” 可是现在，她什么也说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堵在了她的嗓子眼，让她开不了口。 凌霄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其中还有不少高价奢侈品，单靠个人来包装很难。 日常跟着她的有两个保镖，但是那是封易的人。 凌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了电话给宋怀安。 “找两个人来帮我收拾东西吧，我准备搬家了。” “你想好了？” “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还有什么好想的。” 凌霄吐不出胸口里的那股郁气, 生怕自己多说两句又会陷入无尽的悲戚里。 匆匆挂了电话, 凌霄躺在地毯上看屋顶。梁上的木雕小兽栩栩如生, 也正低头看着她。 凌霄想起自己刚刚搬进恕园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她都和这只小兽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一直到天明。 她住在恕园里太久了，久到有那么一些时候, 她真的把这里当成了家。 她在这里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宋怀安来得很快。 院门被敲响的时候，凌霄还没收拾完当季的衣服。 她将手上正在叠的薄衫放进了行李箱里，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站在最中间的是宋怀安。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他今天穿了一身酒红色的西装，配上新梳的背头, 看起来有几分骚气。 在他身后的，是七八个人高马大的肌肉男，中间还掺杂着几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带着白手套的女孩，大概是专业整理奢侈品的。 所有的人都训练有素，即使看到明星也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 “我寻思着我们公主行李多，就多带了几个人。” 宋怀安见凌霄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大部队上，吹了声口哨。 凌霄被他好好地恶心了一通，要是平时，她估计会朝他翻白眼。但她今天心情实在不佳，再加上有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有太过激的反应。 凌霄做了两次吐纳，侧过身子让出门：“都进来吧。” 众人鱼贯而入，凌霄正准备关门，一只手突然伸出，按住了门边。 对方稍稍一用力，就让门保持了一个半开的弧度。 凌霄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语气有些冲：“封总这是干什么？” 这段时间凌霄和封易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但这话一出口，好像瞬间将两人带回到了刚刚重逢的时候。 封易的眉头已经蹙起。 凌霄能感觉到此刻他的情绪，难得的，外露的不开心。 封易：“我们谈谈。” “好。” 凌霄应了。 无论他们之间有没有可谈的，从礼数上来说，她在恕园住了这么久，应该和主人家有一个郑重的道别。 凌霄和封易一直向外走，走到了后花园里。 杏花早就落了，杏树枝头结的小杏子也在一天天长大。 封易在杏树下站定，看着同样站定的凌霄，过了好几秒，终于开口。 “你要搬走了？” “我以为你很早就知道了。” 凌霄够了够嘴角，看似淡然，但是嘴角还是露了几分讥诮。 封易的确很早就知道凌霄准备搬走，但是他也以为在言老太太住下后，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至少在言老太太离开之前，凌霄不会走。 “外祖母会想你多陪陪她。” “言奶奶——” 凌霄顿了顿，岔开了话头：“封易，我早该走了，你知道的，不是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凌霄眼底映着封易的样子。 她看到他嘴角轻抿，连眼神都危险了起来，突然笑出了声。 “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说两句实话而已。” 她轻呼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为自己终于可以放肆地说一次心里话而开心。 “封易，言奶奶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在恕园住一个月，需要我提醒你吗？” 封易没有开口，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凌霄。 如果是之前，也许凌霄就此收口了，但是她今天实在是郁结难消：“你之前为什么生病，需要我提醒你吗？我真没有想到成熟如你，也有幼稚到把自己弄生病的一天。” “所以你觉得外祖母是因为我的强求留下的，那天生病，也是我故意装的，好以此来引起你的注意？” 封易的声音冷得可怕。 “难道不是吗？” 凌霄仰起头，光影错落，她微眯了眯，只觉得眼前人的神色，有些难辨。 她说不出封易脸上的神情是被戳穿之后的恼怒，还是愤怒。 良久之后，她听到封易吐出了一个字。 “是。” 原本在听到周与淮的说辞时，凌霄心中还保留了一丝怀疑，等到她亲耳听见封易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的心里只剩下了燃气的怒火。 重逢之后的一幕幕都开始在脑海里闪现，凌霄闭了闭眼，勉强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我都不知道封总为了留下我做了这么多事情，那么在之前呢？您是不是也做过类似的事情？该不会连我们一开始见面的那次撞车，也是您精心策划的吧？” 凌霄从前没有细想过这件事情，可是这一刻，一点一滴的蛛丝马迹都渐渐浮现。 “我听张伯说封总您但凡出行，必然二十四小时保镖跟随，那天没有保镖，太可疑了不是吗？” 封易发出了一声轻笑，随后应道：“你要这样想，那我认了。” 他竟然真的应了。 凌霄其实很难细说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她总说自己对封易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封易于她而言，或者说在她短短二十六年的人生之中，还是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他承载了她少女时期许多幻想和期待，而现在，她曾经心里的那个人彻底碎了。 “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欺瞒。” 凌霄原本以为和封易对峙后，她会好过一些，但是现在，她反而更加难过了。 “封易，我们以后不好再见面了。” 宋怀安带来的人收拾东西很快，不过半天时间，凌霄在恕园的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打包好了，一件不落。 凌霄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里面空荡荡的样子，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一旁的年仔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用头顶蹭了蹭凌霄的掌心。 “年仔要去新家了，开不开心？” 宋怀安看着凌霄僵直的背影，也没有与她说什么，而是蹲下来，揉了揉年仔。 年仔是凌霄近两年才养的，他自到她身边起，就一直在恕园，哪怕大致能听懂人话，也不太明白所谓的“新家”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哼唧了两声，又抬头看凌霄。 这回凌霄终于也看了他一眼：“我们仔儿只要能和妈妈在一起，去哪儿都是开心的，对吗？” 年仔又拱了拱她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开心。 “你帮我照顾一下年仔。” 凌霄将手上的牵引绳递给宋怀安：“我去和言奶奶道个别。” 言老太太大概早就知道凌霄要走的消息，凌霄过去的时候，她正端坐在院子的小客厅里。 “岁岁。” 看到凌霄，言老太太自然地拉过了她的手。她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语，只是拍了拍凌霄的手背：“无论遇见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来找奶奶。” “我会的。” 凌霄点了点头，将手上的东西递给言老太太：“这些，还劳烦言奶奶帮我转交给封易。” 凌霄没有久留，向言老太太辞行完毕就离开了。 倒是凌老太太，坐在原地看着凌霄的背影消失，才走到屏风后。 “岁岁走了。” 封易不知道在屏风后坐了多久，手边的茶早已凉透，不见丝毫热气。 “我知道。” 言老太太走到封易身边，将凌霄交给她的东西放到封易面前。 是两个首饰盒，一大一小。 “这是岁岁让我给你的。” 首饰盒很眼熟，封易甚至不打开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但他仍旧打开了盒子。 大的盒子里装的是封易用来哄凌霄吃饭的古董项链。 而小的盒子里装的是那副被凌霄还回来，他又送还给她的蓝宝石耳坠。 这都是他送给凌霄的。 封易至今记得凌霄收到古董项链时欣喜的表情，也记得凌霄对那对蓝宝石耳钉的喜爱。 她那么喜欢珠宝的人，却能狠下心将东西还给他，大概是真的下了最毒的决心，想要彻底和他有一个了断了。 一时间，他脸上血色尽褪。 言老太太看见外孙惨白的脸，到底还是心疼的。 她拍了拍封易的肩膀，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安慰起。她伶牙俐齿了一辈子，还少有这样的时候。 最后，她轻声道了一句“不过是回到最开始罢了”权当是安慰了。 凌霄买下的房子是精装修，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宋怀安带来的人将东西归置好的时候，正好适合吃晚饭。 “出去吃吗？我请客，就当贺你乔迁之喜了。” 宋怀安双手插兜，走到凌霄身边提议道。 凌霄坐在沙发上，身边是突然到了新环境，整条狗都有些警惕的年仔。 凌霄揉了揉眉骨，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倦：“不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宋怀安看出了凌霄确实需要休息，倒也没强求，他住的小区里这边不远，吃饭的机会有的是，每天想要一起吃都可以。 “那你好好休息。” 所有人都离开后，家里一点点陷入了寂静。 整套房子大大小小的灯都开着，温暖亮堂。 凌霄仰着头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后来干脆枕在了年仔身上。这样并不舒服，但年仔察觉了主人的情绪，一动不动，像是她最 坚实的靠山。 柔软的狗毛摩擦着脸颊，凌霄闭上眼，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决定了要养年仔。 狗狗脱毛、有体味，开心的时候喜欢舔舐主人或者一个劲儿地往主人身上扑，甚至不懂事的时候还会在家里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如厕。这些曾经都是凌霄最不能接受的。 可是据说，狗是最忠诚的生物，他这一辈子，眼里只会有你一个人，永远不会背叛你。 而那个时候的凌霄，最需要的，就是狗能带给人的那种安全感。 她遭遇了人生最大的打击——来自于她父母的，差点让她觉得人生也就这样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火葬场要正式开始了，之前那不过是在门边徘徊。 第三十三章 其实在事情发生之前, 凌霄都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是难得一见的幸运儿。 她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不止是衣食无忧的那种富裕, 而是那种, 无论她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都能支撑她走下去的强有力后盾。 当然，比起优渥的家境，最让凌霄满意的，是她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她见过太多乌糟的家庭。 她念小学时的同桌，父亲年近七十，母亲还不到二十三，他和他成年兄姊的孙儿站在一块儿更像是一辈人。 她邻居家的伯伯看似只有一个妻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四房“太太”。太太们和谐的时候可以坐在一起打麻将, 不和谐的时候大打出手, 她站在自家阳台上都能窥见一二。 她的父亲有一个合作伙伴, 妻子因为嚣张上门的小三流了产, 他还非要将小三生出的私生子抱回家中让妻子养育。 …… 相比之下，凌家简直是一股清流。 她的父亲虽然工作能力不突出，但是很爱她, 也很尊重她的妈妈。在情人节、圣诞节或者纪念日，还会抛下她, 自己甜甜蜜蜜地去约会。 她的母亲虽然是个女强人，但是总会努力抽出时间来陪伴家人，对她的事情，更是上心，无论是家长会还是家庭日，从来没有缺席的时候。 他们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 在她身上似乎聚集了所有的爱。 在外人眼里，凌家是港城的模范家庭。 在凌霄眼里也曾一度是。 直到凌霄大四那年，她的父母告诉她，他们决定要离婚。 凌家的书房从来都是宽敞明亮，散发出淡淡的书香的，可是那一天，凌霄站在书房里，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但凡她一抬头，四周的书架就会倾倒而下。 凌霄一直知道自己父母的结合，是来自于一场商业联姻。 她外祖父家中有优质的酒店资源和旅游资源，而封家，有能让这些资源活起来的航线和飞机。 他们的婚事在双方家长的考量与利益博弈后很快定了下来，一对算不上多熟悉的男女走入了婚姻殿堂。 和凌霄见过的许许多多的夫妻一样，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是因为利益捆绑在一起。性格的差异和三观的分歧，让他们一度痛苦不堪。 而在这个时候，凌霄出生了。 凌家父母都将她当成了上天的恩赐，放弃了分开的念头，并且相互约定，无论两个人之间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在外人和凌霄面前，都要做最恩爱的夫妻。 凌霄曾经以为的幸福，都不过是海上的泡沫。她活在楚门的世界里，而她的父母，是最优秀的演员。 她或许能勉强明白父母的用心良苦，成年的她或许也能明白父母终究有自己的人生，过不下去了，完全可以分开。 可是她没有办法接受更多了，比如说，那个在她七岁时被带回家，成为她的玩伴的“孤儿”，其实是她的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是她同父异母弟弟的事实。 从头到尾，她不过是一只迷失在父母为她编织好的虚假世界里的可怜虫罢了。 搬了个家并没有让凌霄心里好过些，她在夜里辗转反侧，迷迷糊糊脑海中不停闪现她在港城家中时的时光。 曾经看起来有多美好，再回看，只有成倍的伤人。 所以她讨厌一切欺骗，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或许在别人看来，封易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可是到她这里，就是难解的死结。 第三十四章 凌霄原本以为自己会颓丧一阵, 结果等到第二天睡醒，她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新家不像是在恕园，有张伯会将一切都安排好, 凌霄起床, 面前的第一个窘境就是没有早餐吃。 厨房里没有食材也没有调料，流理台一尘不染，预示着目前它就是个摆设。 凌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从行李里翻出了两袋减脂麦片。 虽然味道不佳，但勉强能果腹。 秉承着舌头难受点总比饿死好的理念，凌霄狠下心喝了两口——差点被噎死。 幸好这个时候门铃电话响起，及时阻止了她的自虐行为。 凌霄走过去，打开了监控。 她所在的这栋楼的门口，站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手中领着一个保温袋。 “谁？” 凌霄多少有些警惕。 她身份特殊, 且昨天才搬到这个小区, 怎么可能有陌生人来找她？ “外卖。” “我没有订过外卖。” 更加可疑了。 凌霄平日里闲着没事也喜欢看看社会新闻, 不法分子装成外卖员入室抢劫的案子也见过几个。 “是至臻雅集的外卖。” 男人朝着摄像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证。 凌霄心中的疑虑消了些，但还是不敢贸然开门。 她正在思索不让外卖员上楼，而她又能拿到外卖的折中办法, 苏朝颜突然出现在了镜头里。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苏朝颜拎着凌霄的外卖很快上楼来。 “你昨天还跪求我帮你搬家，结果我今天到了恕园, 才知道你已经搬走了。你可真行，也不记得告诉我一声。” 苏朝颜将外卖放在桌上：“谁给你点的外卖？” “宋怀安吧。” 凌霄也不清楚：“我本来是想今天搬的，但是宋怀安带来的人太积极了，没多久就帮我收拾好了东西，顺带着也给我搬过来了。他知道这边的地址。” “那倒是有可能。”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苏朝颜从进门起一直在暗暗观察凌霄的神情, 确认她精神状态良好后松了口气。 保温袋里是至臻雅集最出名的蟹粉小笼和海鲜粥，量很足。 正好苏朝颜也没吃，两个人一起也不至于浪费。 “你最近有没有工作啊。” 苏朝颜还是有些担心凌霄的状态，在人多的地方，她还能放心点。 “有啊，当红女明星没有工作像话吗？” 凌霄明白苏朝颜的心思：“要是不放心，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那你还不得天天让我给你当牛做马、洗衣烧饭？” 苏朝颜听到这话，也明白凌霄现在真的没什么问题，语气轻快了起来：“用心险恶！呸！” 苏朝颜吃完早餐，陪着凌霄看了会儿电视就走了。 年仔在阳台上跑酷，凌霄一个人窝在宽敞的沙发上，慢悠悠地刷微博。 看完了一条某明星公布恋情，一条某明星在夜店被拍，疑似出轨的热搜后，凌霄鬼使神差，点进了之前看过的飞行爱好者的微博。 点开博主和凌风航空高层的合影，凌霄左右看了看，也没觉得她母亲是那位博主口中，那样温柔的人。 片刻后，她又摇了摇头——或许曾经是。 * 与此同时，希尔集团的所有人都能察觉到来自总裁办的低气压。 在第三位高管低着头从封易办公室走出来后，晋南整理衣襟，深吸了一口气扣了扣办公室的门。 封易坐在办公桌后，脸色和身后落地窗外难得明媚的春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收下了吗？”封易的声音很平淡。 “虽然过去的人没有见到凌小姐，但是餐食确实送到了她的手中。” 晋南虽然不知道老板和凌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就他老板这给人点餐还不敢留名字的窝囊行为，他已经隐约窥见了他情路的坎坷。 “午餐要继续送吗？” 办公室里沉默了半分钟，随后，晋南听见他的老板说：“送吧，换个方式。” 爱情这杯酒，果然谁喝谁上头。 晋南在心底里为老板的卑微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淡定地颔首：“好的。” 确认关于凌霄的事情已经交代清楚后，晋南才开始汇报其他事情：“瑞安那边对电影女主角的人员已经基本定下，但是在公布之前，想要开一个简单的答谢酒会来感谢对电影支持的演员们和投资商们，您有兴趣出席吗？” 封易左手握着钢笔，用笔尾敲了敲桌面：“瑞安那边看好的是谁？” “我们只得到了大概的名单。” 晋南说到这里才发现，这件事情还和凌霄有关，瞬间神经紧绷：“凌小姐在名单之中。” “我知道了。” 封易点了点头：“我会出席。” 晋南又交代了几件事情，临了，才像是想起了什么。 “封总，昨天我在整理您的私人邮箱时，发现三号邮箱里有一封新邮件。” 封易有许多私人邮箱，除了最常用的几个外，其余的都由晋南定期查看。 这个三号邮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新邮件了，所以晋南才会特地提到。 封易的神情明显愣了一秒。 “我知道了。” * 才吃过早餐没多久，转眼间又到了午餐时间。 凌霄正在犹豫是出门买些食材还是叫外卖，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她住在这儿虽然没啥人知道，但这一天天的，还挺热闹。 凌霄走到门边询问：“是谁？” 这次的监控画面不是在单元楼外，而是在楼道里。 门外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手中端着一碗饺子，看起来很和善。 “我是对门的业主，我知道你刚刚搬过来，担心你这边手忙脚乱地顾不上吃饭，送点饺子给你尝尝。” 凌霄超对门方向看了一眼，门开着，里面隐约可以看见有人走动。 邻居的好意，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谢谢您。”凌霄将门打开。 “不谢不谢。”妇女将饺子递给凌霄，“小姑娘长得真俊！没吃午饭吧？快点去吃吧。” 邻居的突然造访结束了凌霄的纠结。饺子很好吃，马兰猪肉馅儿的，凌霄正好喜欢。 她吃完了饺子，将碗洗干净，准备送回去。 不过人家送了吃的过来，她回去还碗的时候，空着手去，倒显得没有礼貌了。 凌霄翻出了一盒进口巧克力，敲响了隔壁的门。 “吃完了？”开门的还是刚才的那位阿姨，“味道还可以吧？” “味道很好。”凌霄将碗和巧克力一起递给她，“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盒巧克力，送给你，权当是我的谢礼。” “还有谢礼。”阿姨笑了笑，接过了巧克力，“跟阿姨不用这么客气，我平时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喜欢做饭给别人吃，我老公孩子又总是不在，如果你真的感谢阿姨，以后阿姨做的饭，多给你送点，你要都吃了才行。” 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不用不用。” 凌霄连忙拒绝，她和这阿姨非亲非故的，吃人家一顿已经够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你不吃，我会不开心。” 爱意态度倒也坚决。 两人又简单地唠了会儿家常，凌霄才回到自己家里。 关上门后，凌霄叹了口气，看来她的国民度还是不太行，不然邻居阿姨怎么会没有认出来她是一个当红的女明星呢？ 还是她已经过气了？ 凌霄怀着对过气的恐惧打开了微博，正好刷到孙洁洁。 一贯的绿茶口气。 孙洁洁：基本知道上次的试镜结果了，演我的偶像周涵是没戏了，不过瑞安邀请我去参加答谢宴了，快乐。 底下孙洁洁的粉丝又开始捧臭脚。 “瑞安没有选我们洁洁是他们的损失，我们洁洁最棒了！” “没关系，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我们洁洁这么优秀，一定已经在瑞安那边留下深刻印象了！” “洁洁仙女最美！不要难过，我们会永远爱你，在我们心里你是最棒的！” “我们洁洁明明是周涵本涵，瑞安的人太没有眼光了！” …… 在一堆吹捧孙洁洁的评论中，凌霄看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 “我们洁洁都不行，凌霄就更不用说了吧？那位要吃屎的网友安全了。” 不仅有人记得网友与她之间的小打小闹，这条评论居然还是高赞——看来她凌霄离变糊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心满意足。 凌霄正放下手机，陈茹的电话打了进来。 “瑞安那边给我们送了答谢宴的请帖。” “瑞安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办答谢宴？”凌霄有些不明白，一般来说，这不应该是在电影杀青或者下院线后办吗？电影都还没拍，先谢了也是有意思。 “瑞安传统，之后还会有一次答谢宴的。大概目的就是维系与那些没有试镜成功的演员的良好关系，顺带开拓在圈内的人脉。” 陈茹懒得多解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凌霄，瑞安很看好你。” 凌霄的心跳漏了一拍。 陈茹行事保守，现在能明确告诉她瑞安看好她，那么有很大可能，她是要拿下周涵这个角色了。 真是个好消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你要明白，明天的答谢宴于你而言很重要，你有可以一起出席的男伴吗？” 这个……凌霄还真没有。 她在圈内没有关系特别好的男演员，实在是因为但凡和她沾上，太容易惹绯闻了。 也是因为这样，她很少贸然和人相交。 听到凌霄沉默，陈茹大概就有数了。 凌霄的情况她还能不了解吗？ “没关系，这两天正好有个送上门的。” 陈茹笑了笑：“凌霄，你觉得宋怀宁和你一起去答谢宴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之前看到有小可爱弄不清宋怀安、宋怀宁和女主的关系。 宋怀宁是女主的表哥，女主的姨妈嫁给了宋怀宁的爸爸，而宋怀安是宋怀宁的堂哥，是他伯伯的儿子，所以说女主和宋怀安是没有亲缘上的关系的。 第三十五章 “宋怀宁？” 凌霄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还能请他来给我当绿叶吗？” “本来是不行的。” 陈茹笑了声，听起来像是在大马路上捡到了金子：“自己送上门的。” “还有这种好事？” 凌霄了解宋怀宁，这个人纯属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类型, 现在自己送上门来, 说不好有什么别的目的。 宋怀宁已经在凌霄的黑名单里躺了很久，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啊，只是这天上掉的馅饼，你有没有吃的想法？” “我想想吧。” 凌霄撇了撇嘴：“先不说馅饼会不会有毒，他光芒太盛了，对我而言也不见得是好事。” “实在不行还有程许做备选。” 陈茹笑了笑，“如果不选影帝做你的绿叶，请一定要带带我们程许，给孩子一个见世面的机会。” 挂了电话后, 凌霄犹豫了片刻, 最后还是从黑名单里把宋怀宁放了出来。 凌霄：【见一面吧。】 【可以。】 虽然刚从黑名单里出来, 但宋怀宁还是很傲娇, 【不过我很忙，你现在预约，我们三天后能见上。】 【行行行。】 凌霄无语, 【那就三天后见。】 还挺豪横。 * 在凌霄搬家三天后，宋怀安终于找到机会来和凌霄吃饭了。 知道凌霄不喜欢做饭, 这次聚餐，从食物到碗筷，他全都是自带的。 “大小姐，你都搬过来这么些天了，吃饭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宋怀安在凌霄在这里简直就是个老妈子，凌霄在一边撸着狗, 他这个平时也从不照顾人的大少爷在一边给她将带来的食物摆开。 “邻居送的。” 凌霄这几天吃的全是邻居送的食物，她也拒绝过几次，只是邻居阿姨坚持。她没办法，只能收下食物，然后回赠一些礼品。 宋怀安正在分碗筷，文言啧啧称奇：“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有点社交障碍，没想到没几天就哄得邻居阿姨对你倾心相待，还顿顿不落地给你送饭？” “少来。” 凌霄走到餐桌旁，打量了一下菜色，见都是她喜欢的，满意地点了点头：“主要是邻居阿姨太热情。” 餐盘中的红烧小排实在诱人，凌霄禁不住诱惑，先夹了一块。 “对了，我明天要和宋怀宁见一面。” “你见他？” 宋怀安将红烧排骨往凌霄面前移了移：“你们俩和好了？” 港城那出闹剧，他也知道。 “没呢。” 凌霄眉心微蹙：“你是不知道，我之前把他放黑名单里很久，他也没有反应，还是前两天，他和我经纪人说要陪我去瑞安的答谢宴，我才把他放出来的。” “这的确不像是怀宁会做的事情。” 宋怀安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八成又憋了什么坏水：“拒了吧。” “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凌霄做了决定，动作利索地掏出了手机给宋怀宁发消息：【我想了想，您这么忙，鄙人微不足道，实在不敢耽误您的时间，遂决定取消预约。】 消息刚发出去半分钟，那头回了消息：【预约取消失败。】 哦吼，这一看，更有鬼了。 凌霄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顺带着再一次把宋怀宁送进了黑名单。 * 瑞安的答谢宴在公司内部的宴会厅举行。 凌霄一直觉得瑞安简直是个矛盾的结合体。一方面，瑞安向来低调，低调到这样群星荟萃的答谢宴也没有请半个媒体，甚至连红毯也没有安排；另一方面——如果瑞安真的低调，为什么又要办这样的答谢宴？哪怕没有请媒体，几位流量一宣传，也吸引够眼球了。说到底，在圈子里沉浮，多少会染上些坏习气。 “我们进去吗？” 今天和凌霄一起来的是程许。小男生今天穿了一身帅气西装，将挺拔的身材衬到极致。 真是看两眼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嗯。” 凌霄点了点头。 程许自然地拱起了手臂，凌霄自然地挽上，同他一起往里走。 宴会厅内已经是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凌霄虽然名气大，但这里有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并没有什么人关注到她的到来。 凌霄倒不是很在意，但是她有些担心身边的小朋友会失落。 “茹姐说让我来带你见世面，其实这样的场合，你还是少来为妙。”凌霄脸上端着得体的笑容，遇见来人都客气地点头。 “为什么？” 程许比凌霄高上一截，为了配合凌霄的音量，又能让彼此顺畅交流，程许微微弯腰，偏头问到。 “因为见不到什么人，也得不到什么助益，反而容易丧失信心。” 在圈内但凡有点流量的，谁不觉得天底下我最红，尔等凡人快滚过来捧臭脚。哪怕在人前不显露，在人后也很容易表现出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圈内“谦逊”人设最容易翻车。 到这样的场子里来，不仅没有人捧臭脚，反而容易被人忽略到底，连扩展点人脉都做不到，是很容易让人心理失衡。 “不会啊。” 程许笑了笑：“能够来我已经满足了。” 不管是真满足还是假满足，凌霄此刻心理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小朋友可真乖真惹人怜爱。 余光瞥见程许的领带松了，凌霄随手替他正了正。 手还没放下，凌霄突然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她左边的脸颊上。 她循着目光射来的方向望去。 那里是今晚的焦点圈，瑞安最著名的制片人兼董事长侯森、《云巅之上》的导演江华、与瑞安合作多年的老戏骨们…… 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个男人，凌霄再熟悉不过。 他还是穿着黑色的西装，斜靠在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一个红酒杯，只在那里坐着就透露出一股淡漠疏离的气场。 尽管如此，身边想要和他搭话的人还是前赴后继。 这是凌霄搬离恕园后第一次和封易会面。 彼此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片刻，最后，是封易先移开了视线。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侯森说话，再也没有抬起头来。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吧。” 程许低头看了眼凌霄脚上十公分的高跟鞋，很体贴地说道。 “好。” 凌霄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和程许一起朝着反方向走去。 答谢宴正式开始后，是侯森的致辞。 凌霄面上听得认真，其实心思早已飘到别处，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放空状态。 等到致辞结束，凌霄才松了口气，和身边的程许打了声招呼，去了洗手间。 凌霄走进隔间，刚刚锁上门，外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我今天这妆还行吧？” 是孙洁洁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凌霄听起来有些熟悉，但又不能立刻和圈内人对上号。 “放心吧，好得很。” “你是不知道，我为今天准备了多久。” 孙洁洁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得意：“我的经纪人早打听到了，今天会有重量级人物出现，瑞安的角色我估计是没戏了，但是我今天要是能拿下那个人，还愁以后没有瑞安的戏演吗？” “这人这么厉害吗？” “你没看到瑞安那些眼高于顶的都围在人身边吗？” “你说的是封易啊。” 对方笑了笑：“那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不过以你的姿色，不说拿下，留下个深刻印象应该没问题。” “是吧，我也觉得。” 凌霄在隔间里将外头的对话听了个全。 她倒是没想到，她和孙洁洁各方面看起来都南辕北辙，这一次，孙洁洁却要重蹈她的覆辙。封易如果是能随便勾搭上的人，早八百年前，她就成功了。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 封易一直心不在焉。 一开始他还能保持着基本的礼节和身边的人说话，自从凌霄挽着程许出现在宴会厅后，他连这点基本的礼节也懒得保持了。 他开始回忆从前的事情。 很早的时候，凌霄也曾要求过他陪她一起去参加圈内的聚会，但是很可惜，他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陪她出席。 如果他能够陪着她出席，她是不是也会像挽着程许的手臂那样，挽着他的手臂？ 封易抿了一口红酒，突然觉得这酒入口带了几分酸涩。 什么狗屁答谢宴，连点像样的酒都拿不出来吗？ “封总。” 耳边响起一个女声，不动听。 封易随意抬头看了一眼，倒是发现眼前人有些熟悉。 是曾经给凌霄作配的女二号，但是似乎和凌霄关系不好。 下一秒，封易移开了视线，连面对打招呼的陌生人时应该露出的笑容和颔首都欠奉。 “几位在聊什么？” 孙洁洁并不甘心就这样退场，出声想给自己找些存在感。 “没什么。” 江华抬头看了孙洁洁一眼，他对这个女人有些印象。试镜当天，她在模拟机里呕吐不止，一脸衰容，令人印象深刻。 多么明显的结束话题、送客的信号，但孙洁洁非假装听不懂。 她笑了笑，指了指边上的一个空位：“我能坐在这里吗？” “不可以。” 这次开口的是封易，他瞥了孙洁洁一眼，目光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凌厉起来。 孙洁洁僵在了原地，终于体会到了尴尬。 她完全没想到看起来清贵绅士的封易会在众人面前这样不留情面。 “你坐那里的确不合适。” 江华笑了笑：“我们请了人过来，你把人家位置坐了，我们一会儿岂不是要失礼于人？” 孙洁洁有了台阶下，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江导请了人过来？不知道请了谁？” “人是我请的。” 封易看了眼她身后：“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明明睡前关了灯，醒来却发现灯亮着，好几次了。 开始怀疑自己精神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2020真糟糕。 第三十六章 凌霄刚刚走进大厅, 发现刚刚还在众人视线中心的那群人，全部都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江华举着酒杯抵在唇边，半天没有抿酒, 也没有放下。 周围这目光炯炯的, 让凌霄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右脚先进门犯了什么忌讳。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迅速端起了甜美得体地笑容，往回看。 江华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放下酒杯，朝着凌霄招了招手：“小凌，快过来。”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凌霄还是抬脚往前走。 说不定马上她就要和江华合作了，总不能得罪人家。 “坐这儿。” 江华和善地看了凌霄一眼，向周围的人介绍：“小凌是我很看好的后辈，在试镜的时候, 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是吗？”周围的人都很给面子, 纷纷和凌霄搭话。 只有孙洁洁, 在一片火热之中, 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刚刚封总可说凌霄姐是他邀请的人呢，两位这样看起来，似乎也并不熟悉啊？” 凌霄从进门起, 一直有意避开了封易的目光。 封易虽然将注意力放在凌霄身上，但是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倒让人忽视了这一点。 只这样看，这两人还真是一副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模样。 凌霄不是很想搭理孙洁洁，浅浅地笑了笑，没有想要搭话的意思。 孙洁洁却不想善罢甘休：“我怎么记得前段时间还有传闻，说凌霄姐你得罪了大人物,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封总帮你解决一下？” “我们这种小人物的事情，怎么好麻烦封总。” 孙洁洁今天针对她的情绪好像更重了一些。 孙洁洁刚想说话，一直沉默着的封易开了口。 “你的事情，不算麻烦。” 男人的声线有些低沉，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心中一震。 封易是什么人，现下又放出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心中都又了各自的想法。 侯森和江华彼此对视了一眼，再看向凌霄时目光已然有了些变化。 心情最复杂的当属孙洁洁了。 她原本是想要讽刺一下凌霄的，结果这凌霄还真的和封易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可惜现场没有人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关注她的心情。 江华：“小凌和封易关系很好啊。” 凌霄从封易开口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今天这事怕不是很容易能盖过去的。 她不知道封易又在抽什么风，明明之前她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搞这一出又是何必？ “我和封总认识是有些年头了。” 凌霄淡淡地笑了笑，看向封易的目光却没有什么温度。 这还是她今晚第一次正眼看他。 封易心底微叹，面上却不显，只轻轻晃了晃手上的红酒杯。 “不错，是有些年头了。” 江华没有从这简单的“有些年头”中的出什么关键性的信息，但是按照封易以往冷淡的态度，再看他今天的态度，他算是明白了，这凌霄也不是什么没有背景的人。 答谢宴结束后，凌霄带着程许离场。 封易的车子驶离会场的时候，凌霄的车子正好在他们前面。 凌霄走之前把封易送的保姆车还给他了，现在坐的是一辆黑色的奥迪A8. A8平稳地在路面上行驶着，封易的迈巴赫也不紧不慢地跟着。 “你说，前面那辆车里，有几个人？” 封易的声音因为喝了酒，带了点微醺。 开车的是晋南。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自家老板一眼，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凌霄和程许是一起离开的，程许现在或许也在车上。 但晋南觉得他的老板应该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车内默了片刻。 好在封易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晋南给他一个答案。 封易：“她身边总有很多人。” 封易将车窗降下来一点，让冷风灌入车内。 他始终觉得，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有些超脱了本该有的界限。 凌霄前脚才利利索索地和他划清了界限，后脚他却在众人面前，将两人的关系放到了台面上。 这件事情，说到底，是他冲动了。 他本可以循序渐进，本可以做的更好，但凌霄挽着别的男人，言笑晏晏，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的样子，让他心中嫉妒得发狂。 他好像回到了早些年。 那个时候，他刚刚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却一次又一次地听到喜欢的女孩在他面前提起另一个男人。 他以为现在的自己已经比那时成熟，可是仔细一看，他还是原来的他，看不得她身边出现任何觊觎她的雄性生物。 程许果然在凌霄的车上。 A8在市中心逛了一圈，将程许送回家后才朝着凌霄的豪宅方向驶去。 凌霄累的要死，到家后喝了两口水就想往床上爬。 这一觉睡到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恭喜，和瑞安的合作算是敲定了。” 陈茹的消息躺在手机提示栏的最上方，凌霄看了一眼，说不出心底里是什么感觉。 虽说陈茹一早就告诉她，瑞安那边对她很满意，但是这么快敲定合作事项，是不是和昨天封易的出现以及说的话有关？ 凌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到底没有说什么，只发了“好的”给陈茹。 算了，原本试镜机会就是封易给她开后门拿的，现在难道她要因为封易也许影响了瑞安的判断就推掉这部戏？ 开玩笑，这种又当又立的行为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可是说到底，这件件种种，难免会让她在对上封易时失了底气。 瑞安那边给出的条件丰厚，凌霄顺利与之签了约。 定妆照的拍摄在一周之后，凌霄在这段时间的工作不是很多，倒显得空闲了一点。 苏朝颜上门的时候，她刚刚结束一场直播。 女明星要想保持热度，还是应该规规矩矩营业的。 “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你咯。” 苏朝颜来凌霄新家的次数并不多，但她从不客气。将脚上的鞋子一甩，苏朝颜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得了吧你。” 凌霄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工作日。 这可不是苏朝颜能得空来看她的点。 “还是宝贝你了解我。” 苏朝颜坐起来，将凌霄拉到身边坐下：“我们公司最近接了个大单。”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凌霄莫名其妙。 苏朝颜看着凌霄，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半晌之后，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是凌风航空的单子。” “凌风航空想要将现有的制服换代，所以找上了我们。” “哦。” 凌霄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波澜，但是苏朝颜明显感觉到她的心绪开始不安宁了。 “宝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凌霄点了点头，“负责这次制服换代的高管是谁？我妈吗？” “嗯。” 苏朝颜拍了拍她的肩膀，“据说，就这段时间，她会亲自来南城。” “行了，我知道了。” 凌霄想假装若无其事，但是她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 她想起前两天宋怀宁送上门说要给她当绿叶的事情——还好她果断给拒绝了，不然说不定又是“港城事件”的重演。 在港城，她出了事还能逃回南城，那如果事发地点在南城呢？她又能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的太难了，工作没工作，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有时候整夜整夜地失眠。 大概是生活太苦了，也写不出甜来。 本来想弃坑了，想想又舍不得。 第三十七章 定妆照的拍摄地点在瑞安公司大楼里。 凌霄的车子刚刚停进地下车库,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也跟了进来。 黑色保姆车里下来了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女人，清汤挂面黑长直让她看起来有那么几分直男最爱的清纯模样。 凌霄下车，发现来人有些眼熟, 低头片刻才想起来是曾在酒局上遇到过的“玉女”演员。 看来这一位虽然无缘女主角, 但还是凭借自己的手段在《云巅之上》拿下了一个角色。 他们两人之间本来没什么交集，但是日后总归要合作。 凌霄也没有甩脸子，朝着她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电梯到达指定楼层。 瑞安有自己固定合作的服化团队，此刻已经全部就绪。 江华看到凌霄，冲她招了招手：“来吧，女主角。” 与光鲜亮丽地生活在镁光灯下的女演员不同，飞行员的生活，要显得单调许多, 这个单调, 从服装上也可以看出来。 凌霄来时的那条连衣裙已经换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深蓝色的制服。 都说校园时代是最美好的, 因为大家都穿着肥大的校服，谁也别嫌谁丑。可是总有那么几个百里挑一的人，哪怕是穿校服, 也能穿出一种飘然出尘的气质来。 凌霄在念书是就是那个“百里挑一”，现在换了制服, 也照样惹眼。 原本是最规矩禁欲的衬衫，因为收紧的裤腰在女人的腰部描绘出了一个曼妙的弧度。笔直挺括的长裤虽然遮住了女人纤细修长的腿，但掩盖不了她挺.翘的臀.部。 再配上凌霄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叹。 “我怀疑我之前的判断出现了失误。”江华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空中挥舞了一阵，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不行？” 凌霄低头看了看自己……也还可以吧？ “太漂亮了。” 江华将摄影师叫了过来：“我不知道乘客看到机长这么漂亮会不会担心，但是我已经开始担心因为你太漂亮, 观众反而会忽略周涵这个人物本身了。“ 这的确是要考虑的事情，可是演员嘛，哪有不漂亮的。 凌霄是天生的电影脸，无论从什么角度拍，都很漂亮。 摄影师一连拍了上百张才罢休。 江华兴致勃勃地叫凌霄一起看照片。 凌霄的片子几乎不需要修，不止江华满意，连一旁的修图师也赞不绝口。 凌霄看了一会儿，才像是突然想起来，问江华：“演副驾驶的是谁？” 虽然《云巅之上》算是大女主吧，但是一部好电影，总得有这么一两个相配的绿叶。周涵的副驾驶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片绿叶。 “是宋怀宁。” “？？？宋怀宁？”凌霄惊呆了，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怎么宋怀宁一而再再而三地送上门要给她当绿叶？ 凌霄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我们这部剧是不是有航空公司投资？” “有啊。”江华的眼睛还落在电脑屏幕上，“很有名的，凌风航空。” 凌霄：……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她现在辞演还来得及吗？ 凌霄还没来得及思考有没有辞演的可能性，一个瑞安的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外面知道了我们今天拍定妆照，楼下全都是记者。“ 江华一愣：“拍个定妆照他们这么大反应？” 不应该呀。 工作人员有些为难地看了江华一眼，然后又看向凌霄：“网上有人爆料凌霄小姐拿下了女主角，许多人就起哄说她这个女主角来路不正，正好撞上我们拍定妆照，这群记者就一窝蜂地过来了。” “呃，这个事情……” 瑞安不太爱做营销，但是凌霄完全是个血雨腥风体质，现在这场面，虽然江华有提前想过，但是万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江华看向凌霄。 凌霄表示她现在也是懵逼的，不过是拍个定妆照而已，她怎么又被记者围住了？ 凌霄有些为难地看向江华：“我现在出去和他们说我完全是凭实力拿到这个角色的，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江华很遗憾地摇了摇头。 没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群记者不在凌霄身上扒一层皮下来才怪。 凌霄：“那瑞安有什么地洞后门借我钻一钻吗？” 江华看向来报信的员工。 小伙子摇了摇头：“记者已经蔓延到地下车库了。” 凌霄两眼一翻：“看样子今天我得住在瑞安了是吧？” 江华目光里露出了几分怜悯：“我看这个可行。” 定妆照还在有条不紊地拍摄着，凌霄不能离开，干脆坐在一边刷手机。 现在关于她作为开天辟地第一人走后门成功成为瑞安女主角的消息已经无孔不入地散布在网络的每一个角落。 凌霄的粉丝和网络上的键盘侠们已经开始了第N轮骂战，键盘侠中带头冲锋的是孙洁洁粉丝。 事到如今，凌霄心里竟然还隐隐有些庆幸，如果这个点再爆出来宋怀宁要给她当绿叶的消息，她的粉丝估计会被虐到扑街。 大概是陈茹那边有了动作，关于凌霄的消息在微博热搜榜上的名次有所回落，但瑞安大楼外的记者，却有越来越多的迹象。 “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末日电影里，仅存的人类希望？” 江华透过窗，看了看楼下密集的人群，说道。 “这个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开玩笑。” 凌霄扯了扯嘴角，用行动表示这笑话并不好笑。 “不然我带着保镖冲出去好了。” 凌霄此行带了两个保镖，虽然显得势单力薄，但是未必不可行。 “他们会拦你车的。“ 江华低头看了看手表，“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难道就会有什么观音菩萨大罗神仙出现救苦救难？ 大家都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实际一点好伐？ 凌霄打开手机通讯录，拨通了陈茹的电话，看看是不是有人能搞个大新闻先转移一下记者们的注意力，突然摄影棚的门被推开了。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传递坏消息的工作人员，也不是观音菩萨大罗神仙，而是凌霄熟悉的晋南。 “凌小姐。” 晋南端的是一副精英模样，款款走到凌霄面前：“封总在楼下，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带你出去。” 凌霄手中还拿着电话，电话那头陈茹听到了这边的声音，有些着急“你那边不都是记者吗？怎么又出现了新的不可控人物？我跟你说，你这件事情稍微有点麻烦……” 凌霄没有理会还在絮絮叨叨的陈茹，而是看向晋南。 说实话，凌霄压根不明白她和封易到底是什么样不可说的孽缘，能让她一次又一次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可以求助的人只有封易？ 她奋力要和封易一刀两断，最好死生不复相见，可是命运却好像在和她开玩笑。 凌霄知道，她走的时候昂着高贵的头颅，现在也不应该低头才是，可是形势比人强，她没得选。 “不知道封总准备怎么带我出去？” “封总在楼下签合同。”晋南扶了扶眼镜，“我们一行一共8人，夹带你一个并不难。” 凌霄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麻烦了。” “不麻烦。”晋南嘴角弧度似乎变了变，“封总乐意为您排忧解难。” 凌霄跟着晋南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犹如即将奔赴战场，十分悲壮。 面对封易会是什么样的尴尬，她已经在脑海里过了千万遍，但是当她真的对上封易时，整个人反而淡定了下来。 她和封易有快十天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在瑞安的答谢宴上。 封易正在和身边的秘书说着什么，听到开门声，他收了音，抬头看凌霄。 为了符合飞行员的身份，无论是来的时候还是拍摄定妆照的时候，凌霄都是化的淡妆，可即便如此，依然压住了她身上那件火红的连衣裙。 封易觉得自己太久没有看到她了。 虽然每天都能按时得到她的消息，可是那种感觉和看到真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就这样俏生生地站在他眼前，只要看着，都能让他得到一种心灵上的满足。 封易看了凌霄许久，久到好不容易淡定的凌霄重新开始感觉到尴尬的氛围开始上涌才作罢。 封易转身指了指一个女助理：“你们两个换身衣服。” 女助理和凌霄身型差不多，但身材却千差万别。 原本在女助理身上只是一件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职业套装，到了凌霄身上，却莫名地出了一种制.服.诱.惑的即视感。 “可以了吗？” 凌霄很少穿别人的衣服，此刻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她扯了扯裙子下摆，问到。 周围的异性已经字诀地低下了头，封易站起来，走到凌霄面前。 凌霄的心思都在衣服上，直到一个黑影将她笼罩，她才意识到封易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她一抬头，鼻尖就能蹭到他微凉的衬衫纽扣。 这显然已经突破了合理的社交距离。 凌霄想要后退，有人却先她一步揽住了她的腰。 “你……”她下意识思考现在这个场合能不能口吐芬芳。 话还没出口，下一秒，封易空闲的右手拿起了会议桌上的墨镜。 他将墨镜架在了凌霄的鼻梁上。 “遮一遮。” 凌霄莫名其妙：“遮什么？” “你这扎眼的美貌。”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想写火葬场了，没感觉了，改成小甜饼好了。 后期我尽量园，圆不回来你们当我逻辑死。 第三十八章 凌霄穿着不打眼的黑色制服, 用黑色墨镜遮挡了自己打眼的美貌后，顺利混在封易的团队中进入了地下停车场。 记者们虽然想搞个大新闻，但看封易这架势, 也没胆子凑上前去, 只能眼巴巴地盯着楼上。 凌霄见自己已经离开包围圈，悄悄松了口气。 封易的车子停在室外的停车场里，一辆宾利，三辆奔驰整整齐齐。 凌霄有意想避开封易，抬脚往后头的奔驰走去。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把手，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将把手按住了。 “凌小姐，请上前面。” 开口的是一个面容斯文的男人，大概率是封易的助理。 凌霄虽然不想和封易有太多接触, 但在这里拖延的时间越长, 她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大。 权衡之下, 凌霄还是朝着最前面的那辆宾利走了过去。 晋南见凌霄走了过来, 贴心地替她拉开车门，一手放在纽扣处，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凌霄瞥了眼车内, 封易已经面无表情地在翻看文件。 深吸了一口气，凌霄坐进了车里。 凌霄和封易并不是靠在一块儿的, 也不知道是谁选的这辆车，后座只能坐两个人，硕大的中央扶手箱给了两人一个合理的社交距离。 凌霄自从上车起，就紧紧地贴在车门边。 她其实有点不明白，明明好像她才是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的人，可是现在封易帮了她, 她好像瞬间坐了次垂直升降机，从至高点掉下来，到了和封易一样，甚至比她更低的位置。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古人诚不欺我。 好在虽然车内气氛有一点点尴尬，但是从头到尾，封易都专注于他手中的文件，并没有分出多少注意力给她。 正好这时候，苏朝颜发了消息过来：“姐妹，听说你要演瑞安的剧了？” 这估计是微博上刚吃到瓜的。 凌霄：【嗯。】 苏朝颜：【那你现在是不是被困在瑞安下不来了？要不要我带上一队保镖去英雄救美？】 凌霄：【不必了。】 凌霄：【我已经从瑞安出来了。】 苏朝颜：【？？？瑞安现在里三层外三层都是记者，你是插上翅膀了吗，能从里面飞出来？】 【翅膀没有。】 凌霄寻思着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了：【是封易带我出来的。】 【封易？？？？？】 苏朝颜表示小问号有很多朋友：【你们两个怎么又撞上了？】 【缘，妙不可言.jpg】 是啊，怎么又撞上了。 【孽缘似海深。】 凌霄刚回完消息，发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回头，正好对上了封易的视线。 凌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没问题后皱了眉。 “你干嘛这样看我？” “看看你消气了没。” 男人的语气很淡。 车内视线有点暗，封易戴着眼镜，凌霄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自动给他脑补了一个“三分讥讽、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的总裁专用表情—— 想了想，她就觉得：“没有。” 事实上凌霄说不出来自己是不是还在生封易的气。 当时她是挺生气的，觉得封易耍手段骗她，再加上她那时骤然得到了母亲的消息，整个人就和即将要发动的托马斯小火车一样“呜呜呜”地，下一秒好像就要爆炸。 但其实回想起来，封易有多大的过错吗？ 好像也说不上。 他装病博可怜伤害的是他自己的身体，留下言奶奶这事——作为外孙，他也有这样的权利。 说到底，她当初气成那样，更多的是一种迁怒。 毕竟封易当初可是她妈妈十分中意的后生。 这样一想，凌霄又觉得自己刚刚语气有点冲：“但是今天的事情还是谢谢你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凌霄自以为自己还是恩怨分明的。 封易没有再搭话，车内突然静谧了下来。 坐在前排的司机和晋南本来就隐形人一般，这个时候，连呼吸都更轻了几分。 凌霄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车子一路行驶到她现在住的房子楼下。 凌霄正准备开门，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岁岁，你不觉得你对我总比对别人要求高些吗？” * 凌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封易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她有对封易比别人要求更严格吗？ 凌霄掏出了手机，打开苏朝颜的对话框。 凌霄：【姐妹，你以前骗我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 苏朝颜消息回的很快：【我骗过你吗？你可别乱扣锅给我！】 凌霄：【以前以前。】 苏朝颜：【基本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你也没有太在意吧。】 凌霄顿了顿才回复：【你觉得我对封易这件事有反应过激吗？】 【他骗你这事吗？我不知道算不算过激，但是宝贝，你不是一开始就把封易钉死在反派角色的十字架上吗？他有点风吹草动你反应过激一点也不是什么问题啊，他怎么能和我比？】 【其实我当时觉得你会生气，但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 也就是说，连苏朝颜也觉得，她当初的确过了一点。 但是为什么她会对封易过了这么一点呢？ 苏朝颜见凌霄一时间没有回复，开始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 【我觉得也不一定就是初始设定的问题。】 【可能是你到现在还没有将自己的角色摆正。】 【你从前就对封易特别严格，他和旁的女人说半个字你都要不开心的，你对宋怀安、宋怀宁他们会这样吗？不会吧。】 【从前你这样是因为喜欢他，现在呢？你是不是没有从喜欢他的那个情景里走出来？如果你真的对他没有感情了，他骗你你就当个屁放了呗。】 【从前你的追求者买通你的助理天天给你安排偶遇你不也轻轻放下了吗？】 …… 凌霄没有继续看苏朝颜的消息。 她将手机丢到一边，拿起枕头捂住了自己的头。 她难道真的还把自己放在一个封易的爱慕者的位置上？ 不应该啊，明明她觉得自己早已放下他了。 难不成她内心深处还对他有别样的感情？ 呸呸呸，又不是在演什么绝世甜剧。 * 送凌霄回家后，封易并没有离开。 他静静坐在车里，看着凌霄房间的灯亮起。 封易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骨，半晌后，推开车门下车，往楼上去。 这个小区是一梯两户的设计，进电梯需要刷卡。 封易踏入电梯，将门卡放在感应处。 一秒后，电梯的显示屏里出现了凌霄所在的楼层。 电梯到达后，封易没有走到凌霄的门前，而是去了对面。 开门的是给常给凌霄送饭的妇人。 妇人看见封易，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少爷。” “常婶，辛苦你了。” “我只是做饭而已，有什么好辛苦的。”常婶笑了笑，“我拿着这么高的薪水，少爷还给了我们一家这么好的房子住，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 封易走进房子。 这套房子早前不是封易买下的，他也是在凌霄漏了想要换房的意图后才从原房主手中买下了这套房子。 他向来走一步看三步，在知道凌霄有搬走的心思后，就将常婶一家按排到了这套房子里，告诉常婶，如果以后凌霄搬过来，请她帮忙照顾凌霄的饮食问题。 常婶虽然是封家的老人了，但是常年在北城，凌霄并没有见过。 封易并没有多做停留：“以后还要多麻烦你一些。” * 凌霄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想起之前隔壁阿姨送了食物给她，她还没将碗还回去。 她起床将碗洗好，走到门前拧动门把手。 刚推开门，凌霄下意识退了一步。 她抬头看眼前的男人，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差异。 “封易？” 凌霄抱着手中的碗，怀疑这个世界出现了什么偏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住的难道不是高档小区，进电梯就要刷卡吗？ 就算封易有钱，难道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封易嘴中还含着凌霄给常婶的巧克力，听到凌霄这样问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第三十九章 她觉得？ 这种话封易也问得出口？ 她必须觉得他是个百年难见猥琐男, 变态毒唯跟踪狂。 但是人家今天帮了她。 凌霄缓缓扯出一个微笑。 “或许隔壁住的是您亲戚？” 凌霄也就随口这么一说，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没想到竟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封易笑了笑：“你说的都对。” 封易没想到凌霄会从家里出来。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 从来高速运转的脑子竟然停顿了半秒。 本来今天他都觉得自己难以全身而退了, 凌霄却自己给他找好了台阶下。 这男人还挺会顺杆爬。 凌霄撇了撇嘴，也懒得深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她总对封易横眉冷对，但他的人品，总体她还是信得过的。 “那再见了，封总。” 凌霄保持着微笑，倒退两步走回家里，碰地一声将门关上。 在门上靠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人离开后，凌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碗。 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很多事情？ * 《云巅之上》的定妆照在一周之后公布了出来。 不得不说, 凌霄的颜值还是很能打的——照片一公布, 之前质疑的声音渐渐都消了下去。 “说真的, 就凌霄这张脸放在这里, 我觉得没有演技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颜值，就算她坐在那儿嗑90分钟的瓜子，我也愿意买票。” “5555, 仔仔真的太美了，妈妈爱你。” “你们都被凌霄的颜值蒙蔽了双眼吗？你看看这身段、这气质, 说她真的是个机长，我也信了。” “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有点立场！说好了一起喷凌霄的为什么你们都开始舔屏了？这么多口水害得我都不好意思下口舔！” …… 凌霄早前说对网上的恶评不在意，可是被人骂诶，怎么可能真的有人不在意。 现在看到一边倒的好评，终于感觉气顺了点。 “你说你，明明这么在意, 之前多买点水军不好吗？” 苏朝颜难得有空，带了吃的来看望好友：“反正咱也从来不走人淡如菊的人设。” “你懂个屁。” 苏朝颜带来的东西乱七八糟地堆在茶几上，凌霄从中翻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苹果。削好皮后切了半个给眼巴巴看着的年仔。 “我怎么就不懂了。” 苏朝颜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我们凌大小姐那点自尊心嘛。” 她躺在沙发上，看着网友吹彩虹屁。 这种吹捧，看多了真的容易让人膨胀。 凌霄最近在筹备进组的事情，也没有太顾着苏朝颜，一个人坐着看剧本。 她正看到入神之处，突然听到好友叫了一声。 “卧槽！” 凌霄抬头，正好对上苏朝颜投向她的视线。 “怎么了？” “卧槽！”苏朝颜先是失语了片刻，然后翻身从沙发上起来，将手机递到了凌霄面前。 页面停在凌风航空的官微首页。 凌风航空转发了凌霄的定妆照，配文是“你永远是凌航最美的女飞”。 凌航这一波骚操作着实挣足了眼球。 刚刚还在《云巅之上》电视剧官位下舔屏的众人纷纷冲到了凌航的微博下。 “我怎么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我也觉得……总感觉在暗示什么，难不成是我想多了？” “啊，我最讨厌话说一半的人了！要说什么光明正大地说！” …… 凌霄沉默地合上了手头的剧本。 凌航官微会发这样的微博，背后少不了她母亲的授意。 先是让苏朝颜他们公司承接凌航新一代制服的业务，接下来是投资《云巅之上》，再是宋怀宁甘当绿叶，参演《云巅之上》，最后到这一条微博…… 她妈妈这是见缝插针，让身边所有人都提醒她，她到底是谁。 她不仅仅是当红女星凌霄，她更是凌风航空的大小姐。 她在用这种方式，隐晦地催促她回家。 “你母亲，下定决心要打破现在的平衡状态了。” 苏朝颜多少有些担心好友的精神状态：“岁岁，你还OK吗？” “我没事。” 凌霄笑了笑：“她总会动手的。” 这些年，她和母亲的关系僵硬到了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她们不见面、不联系，把彼此当成真正的陌生人。 可是她母亲从来没有放弃过和她修补这段关系。 从之前她姨妈和宋怀宁的态度中就能看出来。 凌霄也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不会和妈妈冰释前嫌。 可是现在的她怕，她不敢见到她妈妈，她怕想起自己最绝望的那段岁月。 微博上闹了一阵，凌风航空的人也没有出来回应。 互联网的关注度有限，很快这件事情便消了下去。 但是凌霄知道，对她的考验还在后头。 《云巅之上》借的拍摄场地，可真是凌家的地盘。 凌霄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反反复复都是她还在凌家时的场景。 交通行业的假期和其他人正好反着来，大家都放假的时候，机场最忙碌。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半点不得闲。 凌霄在家里无聊，总是跟着去凌航总部坐着。 凌航有自己的训练机场，她心情好的时候，会跟着一起训练，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坐在塔台上看飞机起起落落。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回忆起过去的事情，醒来的时候，凌霄还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迷糊。 她起床洗了把脸，才觉得神志归位。 将她从梦中叫醒的是一通电话，她刚刚没有接，再返回去看时，对面已经挂断了。 凌霄看了看号码，是恕园那边打过来的。 凌霄一愣，倒也没有犹豫，拨了回去。 “岁岁，睡醒了？”电话那头是老太太温和的声音。 “嗯。”凌霄应声，“奶奶，您找我有事吗？” “怎么，如果只是单纯想你，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言老太太嗔怪了一句。 “是我说错话了。”凌霄认错很快，对于长辈，特别是照顾过她的长辈，她一向乖顺。 “话是这么说，但奶奶今天找你的确是有点事情。”言老太太叹了口气，“我马上要回去了，走前想再和你吃顿饭，你来恕园，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老太太的语气中多少带了点伤感。人一旦年纪大了，什么时候会离开，都是说不定的，趁着能见的时候多见几面，总是好的。 凌霄怎么可能会拒绝言老太太。 别说恕园只有一个封易了，哪怕恕园里有刀山火海，她也会去！ “我什么时候过去方便？” “什么时候都方便。”听到凌霄应了，言老太太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欣慰，“今晚就过来吧，我让家里人立刻去准备。” 吃饭的时间定下来了，凌霄也要做一点准备。 和一般人约晚餐，只要差不多点到就可以了，但是和言老太太不行，她午后就得过去。 而且她不能空手去。 凌霄洗漱完毕，换了一身低调的T恤和牛仔裤，戴上口罩和帽子出门了。 这些年凌霄住在南城，和长辈交际得不多，对长辈的喜好也渐渐有些拿捏不准。而且她现在随随便便出个街都容易引起交通瘫痪，也不太好出现在人流量多的商场里。 思索了许久，凌霄决定先去至臻逛逛。 言老太太的母家在民国时期就是珠宝大户，这至臻原本也是她家里的产业。后来，身为独女的她将至臻作为嫁妆带到了夫家，她的独女又将这个传承了百年的珠宝品牌带到了封家。至此，至臻才成为了现在，希尔集团旗下的至臻。 早些年封易刚刚接触集团事务，就是从至臻开始的。在至臻式微的情况下，他还是力排众议，力挽狂澜，想来无论是封家还是言老太太，对至臻都有不一样的感情。 南城的至臻旗舰店在星河广场。 星河广场因为遍布奢侈品店铺，消费门槛高，日常人并不是很多。 凌霄走进星河广场的时候，只看到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罩，径直朝着至臻的门店走去。 奢侈品店的柜姐不仅是人精，而且各个眼尖。虽然凌霄今天打扮朴素，但是她手上的那只表，公价超过百万。 几人眼前一亮，瞬间凑了上去。 “小姐，要坐下喝杯水吗？” 这样级别的客户，只要把人留下，没有签不成单的道理。 ”我今天是给家中长辈挑首饰。” 凌霄微微颔首，朝着柜姐道：“要最好的，孤品上佳。” 有钱人绝对不喜欢和别人“撞”，不管是撞衫还是撞首饰，都是大忌。 其实最好的情况是能在拍卖会上拍一件，但是今天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柜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一般情况，我们店里的高级珠宝都是需要等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刚刚从总部调了两只麻花翡翠手镯过来，您看看。” 凌霄跟着柜姐去了贵宾室。 柜姐从保险柜中取出了一对手镯，翠色浓郁，鲜艳欲滴，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凡品。 凌霄看着觉得不错，正准备叫柜姐开票，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笑了声。 她回头，看见封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男人的目光落在那对手镯上片刻，然后转头看凌霄：“你这是看上了我的手镯？” 作者有话要说：在更新这一章之前，我以为自己要有有史以来第一篇坑掉的文了。 后来想想，实在是舍不得。 今年真是太糟糕了，希望能在文里找到一点慰藉吧。 第四十章 “你怎么在这里？” 自从上次在家门口和封易碰过面之后, 凌霄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过他了。 人和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同样在一座城里，有时候, 拐个弯就能遇见, 有时候却怎么也见不到面。 “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封易的嘴边挂着清浅的笑，尽管凌霄将自己全副武装，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走到凌霄身边坐下。 封易出现在这里的确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希尔集团全资控股至臻，这店他们家的嘛。 不过店是他们家的，也不能随意和客人抢东西吧？ “不奇怪。” 凌霄垂下眼睑，看向那对手镯：“你说这对镯子是你的？” 她的语气中隐约带着点不虞。 凌霄说不出自己为什么隐隐有些不开心了。 是因为封易要和她抢东西，还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其实可能是没有什么缘分的？ “是我的。” 封易隐隐察觉到了她心情的变化，“是我让总部把这双镯子调到南城的旗舰店里来的。” 站在一边的柜姐显然认识封易,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脸都白了。 “我没有接到上面的消息。” 这镯子当初只是调过来, 没有说是为总裁留的啊。 “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没有特别交代。” 毕竟这样级别的镯子, 很少会有人当即买下，“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和这位小姐有话要说。” 柜姐心放到了肚子里, 给两人上了旗舰店专供的中式甜点，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封易虽然待人冷淡, 但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人，这件事情原本不是那个柜姐的错，安抚两句也没什么。 可是凌霄却隐隐觉得有些不爽了——为什么他对着一个陌生的下属能用这么温柔的语气？他们才认识的时候，他对着她可没有这么好的态度。 “既然镯子是你的，那我就走了。” 凌霄起身：“我去别的店里看看。” 凌霄掩了半边的灯光，封易落在她的影子里, 眉目含笑：“你有更好的选择吗？” 凌霄的脚步顿住。 封易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挑衅，但是说得也是实话。 她的确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星河广场里卖奢华中式珠宝的，只有至臻这一家。离开了这里，她还真想不出来能送点什么。 “你说什么屁话。” 凌霄鼓起腮帮：“你知道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你要不要把这对镯子让给我？” “让给你——” 男人剑眉微挑，语气一转：“为什么不可以？” 封易刚开口的时候，凌霄以为他要说“你不如做梦”，准备了一肚子骂人的话。结果封易给她来了个急转弯，害她不得不把所有的话都压在喉咙处。 过了半分钟，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真的？” “虽然我有过不诚实的时候，但是你也不至于认为我的每一句话，都是诳语吧？” 这倒是的确不至于。 但凌霄还是有些犹豫，封易让人专门调这对镯子过来，应该也是送人的吧？或许也是言老太太？ “这对镯子，你应该也有用……” “凌霄。” 封易突然喊了她的名字，眉目间尽是温柔：“不管这对镯子有没有用，我说让给你，就是让给你。” “我说过，我在追求你。” “所以现在，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凌霄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眼前的剧情开始像脱缰野马一样，胡乱发展。 封易是说过要追求她啊，可是后来他不是也没有什么动作吗？ 怎么现在又开始咄咄逼人了起来？ 重点是，凌霄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变得有那么一丝不可控制了。 “让镯子就让镯子，这么多话。” 凌霄努力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掩饰自己刚刚那一丝不自然：“你把刚刚赶走的小姐妹给我喊回来，让她给我开票。” 招待凌霄的那位柜姐这一天可谓是过得大起大落。先是遇见一只肥羊，结果转眼间，就陷入差点被解雇的危机，然而不到十分钟，又柳暗花明，开了大单——简直传奇。 柜姐殷勤地招呼凌霄去，然后给她开票。 在iPad上签字时，凌霄余光看见了身边柜台里的一枚戒指。 至臻走的是国风，饰品多用中国传统工艺，金属材质基本只有黄金。 现在躺在柜台里的那枚戒指，就是黄金材质，累丝工艺，编织出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鲜艳欲滴的鸽血红宝石被镶嵌在蝴蝶的眼睛处，在店内灯光的映射下，发出细碎的光。 太漂亮了，漂亮到让人即刻想要拥有。 “把这枚戒指拿出来给我看看。” 柜姐现在把她当成祖宗，殷勤地过来帮她取戒指。 “小姐你眼光真好，这一枚戒指，是我们梦蝶系列的。梦蝶系列不是量产款，每一枚戒指都是手工打造，每一只蝴蝶的造型都不相同。” 这枚戒指真的精巧到了极点，也难怪，算下来这枚戒指上黄金的价格，得是市场上金价的十倍。 凌霄将戒指戴在了自己的实质上。 她皮肤白，衬得起金色。 “这枚戒指也帮我开票。” 柜姐笑得见牙不见眼：“好的，我立刻帮您开票。” 凌霄一边欣赏着手上的戒指，一边签了翡翠镯子的购买单。 然而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柜姐把戒指的单子给她。 她抬头，用眼神询问柜姐。 柜姐含笑，抬了抬下巴，指向封易的方向。 “戒指，你付钱了？” “嗯。” 封易看她：“难得你喜欢。” 欧吼，这话说得，好像她很难伺候一样。 凌霄瞬间起了挑刺的心思：“那你怎么不把镯子的钱也付了？” 男人正从柜姐手中接过那枚戒指的保卡和首饰盒，闻言轻笑了一声。 “我买下这对镯子，你是准备以什么样的名义送给我外祖母？” 封易如果出钱买了那对镯子，她肯定不能厚着脸皮以自己个人的名义将东西送给言老太太。 可是她和封易一起送东西也太奇怪了！他们前段时间，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呢！ “那我还得谢谢你思虑周全？” 凌霄斜眼睨他。 封易坦然受之：“不用谢。” * 两人先后来到恕园。 凌霄到的时候，言老太太正坐在凉亭里赏荷。 今年恕园里的荷花开得特别好，还出了一朵难得一见的并蒂莲。 言老太太看到凌霄，笑容满面。 她拉着凌霄的手，目光中满是慈爱：“你这孩子，搬出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回来看一下我这个老太婆。” “是我不好。” 对言老太太，凌霄总是格外温顺：“我该天天来看您的。您不知道，虽然这段时间我没有过来，但是天天想您。” “你这孩子，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以后你看上的后生，怕都是要被你用甜言蜜语骗回来。” 言老太太看向池中的并蒂莲：“你看，并蒂莲都开了，那活该被你骗的后生，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这话说得，活像我是个人贩子。” 凌霄苦笑不得：“而且您怎么知道这是寓意着我姻缘快到了，也许——” 她顿了顿，看向封易：“也是是封易的姻缘快到了。” “一样的。” 言老太太也不介意被她驳了话头，“你们俩都一样的。” 哪里一样？ 正想开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能——言老太太的意思，该不会是她和封易是彼此的姻缘吧？ 凌霄愣了片刻，又否定了自己。 也许是“反正都是喜欢的后辈，谁有了好姻缘都一样”呢？ 只是她怕是前一种可能，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敢再问了。 言老太太的晚餐，准备得很精心。 凌霄适时地送上了自己的礼物，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拉着她喝了两盅梅子酒。 晚餐结束的时候，凌霄觉得自己已经有点醉了。 她是开车来的，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走，封易自然而然成了她的司机。 夏夜的恕园带着点别样的温柔。 无论是轻柔的风，还是低吟的虫鸣，都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封易和凌霄并排走在园子里。 他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刻。凌霄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抬手碰了碰挂在枝头的小橘子。 “其实叫司机送我就可以了。” 凌霄明明知道和封易在一块儿，她全程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可是醉意上涌，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开口。 “我送你不好吗？” 封易抬头，替她将路上可能会剐蹭到她的枝桠拨开。 “封总多忙啊，我不好意思让你送。” 早些年的时候，封易可不太乐意送她，更多还是司机送。 凌霄这时候提起这茬，显然是记仇：“我都让司机送习惯了。” 封易闻言，挺住了脚步，转头看她。 凌霄没注意，一头撞到了他怀里。 “你以前，从来没有让我送过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中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 凌霄早些年的时候，在封易面前总是装成熟装懂事，需要被送回家的时候，大都会主动提出“让司机送就好”。 虽然喝了酒，脑子没有这么灵光，但是凌霄还是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你是想说，因为我不让你送，所以你才不送我的？你虽然表面上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心里想送我极了？” “……” 封易沉默了片刻：“是这样没错。” 夜里的虫鸣伴着男人稳健的心跳声，响彻耳边。 凌霄觉得她的心跳好像又开始不正常了。 “岁岁。” 她听到身边的男人喊她：“外祖母说的对，只要你愿意，没有一个男人能不被你哄回家的。” “可是你怎么就不能多用甜言蜜语哄哄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太久没写文了，我严重怀疑自己不会写了QAQ 第四十一章 凌霄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乱。 乱到她难以想象。 封易竟然暗示她, 说之前没有送她，是因为她没有主动要求。不仅如此，他还要她多说点甜言蜜语哄哄他。 喝醉酒的是她不是封易吧？ 凌霄拉起被子盖过头顶, 三分钟后, 又将被子掀开。 现在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封易之前和她说话的样子。 完蛋了。 剧组什么时候开机啊！看样子她得赶紧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 《云巅之上》定的月初开机，开机前三天，凌霄才收到消息，说拍摄地点要换到港城。 凌霄临时要去港城，年仔没办法，被迫成为了留守儿童，只能留给苏朝颜。 苏朝颜来接年仔的时候，凌霄正在收拾行李。 “年仔的东西我已经打包好了, 它挑嘴, 狗粮吃得少, 生骨肉可能要麻烦你定期去超市买。” 家里乱糟糟的。 年仔大概明白这次主人出门不能带上它, 整条狗都有些萎蔫，趴在递上一动不动。 “年仔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苏朝颜蹲下, 揉了揉狗头：“我比较担心你。” 凌霄的动作停顿了半秒：“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每次去港城都没什么好事，你说我担心什么。” 苏朝颜还记得她上次去港城拍广告, 闹了好久的绯闻。宋怀宁的粉丝到处对她破口大骂，活像是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重罪。 港城对凌霄可不是什么好地界，何况这次又是和宋怀宁在一起。 “避不开的。” 凌霄在接到剧组通知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既然她妈妈这么想见她，见一面也无妨。 “行了，说真的, 我对港城比对南城熟多了，你把心放肚子里。” 苏朝颜见她是这个态度，也没有多劝。 朋友之间，有些话可以一直说，有些话，说过也就罢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判断。 苏朝颜离开的时候带上了年仔。 虽然被凌霄安抚了好一通，但是年仔情绪仍旧不是很高，上了苏朝颜的车后就耷拉个脑袋，曼联写着不高兴。 苏朝颜现在也没心情安慰它。 她想了又想，发了个消息给封易。 * 凌霄是早上八点的飞机。 每一次外出拍摄，陈茹都会派两个助理跟着她。但这次不一样，陈茹只派了一个助理过来带着之前封易介绍给她的两个女保镖。 助理叫小萌，跟了凌霄几次，和她也算熟悉。 “陈姐说这两保镖很好用，可以身兼多职，所以让我带她们过来了。” 虽然保镖是封易介绍的，可是工资是她开的，凌霄完全没有放着她们不用的道理。 “我知道了。”她将两个大箱子从房间里退出来，“去机场吧。” 到目前为止，《云巅之上》的拍摄行程都是保密的 ，所以机场并没有什么粉丝来送机。 小萌带着保镖去给凌霄办行李托运，凌霄在凌航的贵宾室里休息。 这是这么多年来，凌霄第一次买凌航的机票。 一方面，是因为飞港城，凌航的航班最多，另一方面，是因为她都要深入凌航腹地拍电影了，再刻意避开凌航，好像也没有意思。 凌航贵宾室里的面食是一绝，凌霄吃了碗云吞面，悠哉地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醒，已经到了登机的时候。凌霄一行人提前登机上了头等舱。 凌霄有些困，原本以为上了飞机不过时换个地方睡觉。可是神奇的是，她睡不着了。 脑子里像是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和她说话。 “所以还是功亏一篑了啊，凌霄。” 她闭着眼，却一路醒着，到了港城。 港城接近北回归线，气温会比南城更高一些，阳光也更毒。 凌霄穿上了防晒衣，戴好遮阳帽才敢出机场。 剧组早已安排好了接机人员。 “凌小姐，我们去剧组为您安排好的酒店下榻吗？” “不用。” 凌霄帮着小萌她们将行李抬上车，然后对司机道：“去聂歌信山道。” 聂歌信山道的别墅，是凌霄成年后拥有的第一处房产，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但是她临时决定去那边住，并不是因为这点虚无缥缈的意义，而是只有聂歌信山道的那套房子，没有备用钥匙在她妈妈手里。 “姐，你真是富婆。” 小萌在车停下的那一瞬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 港城地方小，人口多，寸土寸金。能在这里拥有一套百来平米的大三居都可以称得上富裕了，更别说在富豪云集的山顶社区拥有一套别墅。 “行了，进去吧。” 凌霄拿着钥匙走在最前面，但是她站在门前半分钟，也没有开门。 “怎么了？”小萌问。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可能得先找一下家政公司。” 这套房子所有的钥匙都在她手上，没有人能走进去，定期打扫。 小萌：…… 等房子打扫完毕已经是下午了。 凌霄留下一句“随便找个房间住”，就自顾自地进了主卧。 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晚上。 醒来的时候，别墅里灯火通明，空气中还隐隐有饭菜的香气。 凌霄下楼，发现小萌几人都乖乖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厨房里隐约有灯光，还能听见翻炒的声音。 凌霄皱眉：“有人来了？” “嗯。”小萌点了点头。 “是封总。”坐在一旁的女保镖补充道，“还带了厨子过来。” 封易来了？ 凌霄有些惊讶——“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这问题你得直接问我。” 封易从院子里走进来，手上还捧着一束茉莉花，白色的花骨朵藏在碧绿的叶子之间，煞是可爱。 “哦，那你为什么在我家里？” 凌霄从善如流。自从那天封易送她回家之后，两人又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他出现在她面前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直接出现在她家里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怕你刚回港城不习惯。” 封易将手上的茉莉花递到了凌霄面前：“怕你吃不习惯，也睡不习惯。” 凌霄出生在港城，长在港城。 生理上对港城没有什么好不习惯的，可是在心理上，她又的确是有那么点不习惯。 离开港城去南城之前的那段岁月，凌霄吃不下东西，也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精神一度崩溃。 现在她的症状倒是不严重了，但是心底里那种排斥，还是隐隐存在。 她低头闻了闻茉莉花，仿佛嗅到了南城的味道。 看着她情绪稳定，封易心下稍安。 ”在厨房做饭的，是我从至臻雅集带过来的厨师，做的南城菜。” 封易这趟，还的确是有心了。 “谢谢你。” “谢什么？” “这不是我这样的追求者应该做的吗？” 凌霄：“……” 重新在港城生活，对凌霄而言，像是一场艰难的脱敏训练。 好在开头，有封易为她送上了抗敏药，让她心理上好受了很多。 然而更大的过敏原，是凌航名下的小机场。 那里承载了她太多的岁月，是除了凌家老宅外，她最不敢去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今天加班，到家晚，这个点我太困了，写不出来了。 第四十二章 无论凌霄如何想要逃避, 到凌航拍摄的日子还是如约而至。 从醒来开始，凌霄的兴致就不是很高，连神经大条的小萌都感觉到了。 “姐, 你不开心啊？” 别墅里房间不少, 至臻雅集的张大厨是为凌霄而来，凌霄也没有吝啬，给他安排了一间房。 这个点，张大厨正做好了早餐，从厨房里端出来。 “吃块红糖糕，开心一点。” “我没有不开心。” 所有人都在关注她，凌霄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我要赶紧吃早餐了，一会儿还有开机大典。” 开机大典选在港城的一座庙里进行。 结束了之后, 全剧组的人一起去了凌航总部。 凌航总部大楼就在港城国际机场边上, 大部分室内的戏份都会在这里完成。 时隔三年再踏进这里, 凌霄总有种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 这栋楼一点变化都没有。 “感觉怎么样？” 宋怀宁戴着墨镜，站在凌霄身边，趁着众人不注意, 轻声问道。 “能怎么样？” 凌霄根本懒得理他，可以说自从狗仔事件之后, 她一直对宋怀宁爱答不理的。 虽然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得在一块儿拍戏，但是她已经打定主意，如非必要，还是要把宋怀宁当成空气。 “你这小妞真是绝情。” 宋怀宁算是看出她的态度了，“你哥哥我亲自下场给你作配, 都没能感动你吗？” “不是感动不感动的问题。” 凌霄顿了顿：“主要是现在我，不敢动。” 她朝着边上退了一步，沾上宋怀宁没好事，她最清楚了。 宋怀宁看着她后退的动作，做出了心碎的表情。 两人谈话间，凌航的人过来了。 “江导。” 来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一身职业装，看起来干练又专业，“凌总让我来招待各位。” 女孩先是带着众人大致参观了凌航总部，然后带着他们到了特地辟出来的休息室。 “江导之前定的几个取景地我们这边都已经重新布置过了，今天拍摄行程单上要用到的场地，已经全部做了清场处理。如果要开工的话，可以立即开始。” 这女孩处事干练，落落大方，看起来倒是和她的年纪不是很相符。 凌霄像是想起了什么，静静地盯着她看了片刻。 “这是我们凌总的新心腹？” 凌霄收回了目光，举手托腮，问宋怀宁。 宋怀宁没想到这大小姐还有主动和他搭话的时候，殷勤地上千答疑解惑。 “好像是。”只是他也不能太确定，“你怎么对姨夫的秘书感兴趣？” “青春靓丽，总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凌霄笑了笑，没有接过话头。 她只是透过这个女秘书，想到了她父亲曾经的出轨对象。听说也是个秘书，花一样的年纪。 回到港城真不好，什么东西都能让她产生奇怪的联想。 今天的戏并不难，凌霄手工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 她和剧组的人道了别，才往电梯方向走。 凌航的电梯门是亮面金属材质，可以找出清晰的人影，据说这是专门为即将飞行的员工准备的，让他们时刻注意自己的专业化形象。 凌霄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美貌，余光瞥见了电梯门的左上角贴了一个A380的卡通形象。贴纸外面覆了一层透明胶贴，让贴纸看起来像崭新的。 “凌航有380？” 她话音刚落，电梯到达，两扇门朝着两边打开。 电梯里站着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看向凌霄的时候，目光中还带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温柔。 “凌总。” 小萌这一天，除了给凌霄端茶送水，就是闲着无聊，看凌航的八卦新闻，对凌航老总凌晋的脸印象深刻。 “您好。” 这位总裁倒是没有什么架子，待人接物一派和气。 凌霄看着电梯里的人迟迟没有动作。 时间到了，电梯门开始重新合上，电梯里的男人见状，伸手拦住了电梯门。 他对着凌霄笑了笑：“愣着干嘛？快上来呀。” 凌霄仍旧没有动作。 小萌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说实话，对于女明星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倒不是说要对这位富豪做些什么，只需要刷个脸熟，说不定都能得到点意外资源。 凌霄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未见的老父亲。 说实话，她是不想上电梯的。 她老父亲一个常年坐总裁电梯的人，这会儿出现在一架普通电梯里，实在是有些可以。 简直就像是专门在这里等她一样。 但是现在她爹一副“我就拦着这门，你不上来就谁也别走了”的无赖样，她如果再僵持，反而显得可疑。 “谢谢凌总。” 凌霄礼节性地笑了笑，然后走进了电梯。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凌晋问凌霄。 他知道女儿怕是不太想理他，但是他赌在外人面前，她会给他点面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别人看出端倪。 凌霄默了片刻。 小萌担心她又不理人，于是替她回答了：“我们在讨论贵航司是不是有A380的事情。” “A380？” 凌晋闻言，突然笑出声：“你们是看到了电梯门上的贴纸吗？那是我女儿随手贴在那里的，我没舍得让人剥掉，不过事情过去很久，她自己估计都不记得了。” 凌霄的确不记得了。 她以前很喜欢380这机型，只是凌航的航线中，很少有适合380的，即便有，也已经有747在飞了。 凌晋通过电梯内壁的反光观察凌霄的表情，看到她略带迷茫的眼神，就知道她是真的记不得，多少有些惆怅。 “凌航有A380。我女儿喜欢380，所以在有航线需要宽体客机的时候，我们舍弃了747。只是可惜，我女儿和我闹别扭，我们的接机团去图卢兹接新飞机回来的时候，她都没在。” “这样啊，真可惜。” 小萌听得羡慕极了。哎，人家的爸爸怎么说买飞机就买飞机这么爽呢？ “是有些可惜。” 凌晋又看了凌霄一眼，发现女儿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理他的欲望。 这独角戏他唱了半天算是白唱了。 电梯很快到了地下停车场，凌晋再也没找到机会和凌霄搭话。 直到电梯门开了，她才憋出了一句：“你姓凌，我也姓凌，还挺巧的。” 凌霄无语到想翻白眼——行吧，就和她爹说一句话。 “是啊，真巧。” 凌霄在港城车子不少，但是当时年少轻狂，买的都是跑车，于是封易过来送花的时候，她厚着脸皮管他借了。 封易看了她片刻，没说借，也没说不借，而是十分上赶子地说要来接她，说是弥补之前没送她的岁月。 人家日理万机的总裁都没有嫌接送她麻烦，凌霄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拒绝，于是她干脆就没拒绝。 今天是上赶子便宜司机小封上岗的第一天，来接凌霄的是一辆奔驰V级加长版商务车。 凌霄上车才发现前面是有司机的，而原定的司机、封易本人正坐在后面的位置上看她：“上来吧。” 凌霄：“……” 这便宜司机挺会给自己省事啊。 几人陆续上车。 小萌一直没从刚刚和凌晋的那段短暂的会晤中走出来，上车之后还叽叽喳喳地说着。 凌霄听着烦，干脆戴上眼罩补眠。 小萌说了半天，才想起来封易也是上层圈子里的人，说不定对封家有所了解，于是本着八卦无罪的原则，壮起胆子问了一句：“封总，您认识凌航的大小姐吗？” 封易睨了正在装睡的某人一眼。 “认识。” 还真认识！ 小萌眼里迸射出了八卦的光：“所以凌航的大小姐漂亮吗？” 她想了想补充道：“凌总很帅啊，我今天查资料的时候，还听说凌总年轻的时候，相貌堪比郭富城。他的太太也很漂亮，是港城名媛中最耀眼的红玫瑰，所以他们的女儿一定很漂亮吧？” 封易眼中的笑意加深，虽然他在和小萌说话，但是目光一直没从凌霄身上移开过。 “漂亮，难得一见的漂亮。” 话音刚落，他看见凌霄不自然地动了一下，随机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不自然，摸了一下眼罩。 “有多漂亮？” 小萌好奇死了。为什么有人会这样被这个世界眷顾，长得漂亮还有钱也实在是太爽了吧！为什么开了挂的人生都是别人的？ “你只要看她一眼，就很难移开目光。” 封易的目光很柔和，神情也温柔了起来：“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撞到了我怀里，像是天上的星辰，落在了我面前。” 凌霄还在装睡，但是她的耳朵渐渐爬上了一丝粉色。 小萌只是想单纯地吃个瓜，可是渐渐地，她发现封易的描述出了点问题。 为什么听起来，封易好像喜欢凌航的大小姐啊？他不是喜欢她们凌姐吗？有钱人难道都这么花心？ 小萌的语气变得僵硬了起来，甚至有些阴阳怪气：“封总您和这位凌小姐还挺熟悉的吼？” 刚刚还在努力装睡的凌霄，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她摘掉眼罩，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当然熟悉，那位凌小姐，差点成了封总的未婚妻。” 小萌：？？？ 作者有话要说：凌霄：我曝我自己。 第四十三章 小萌这会儿是真的不敢说话了。 她怎么知道自己只是随便想要听点八卦, 竟然能挖出这样一个瓜？ 好奇心果然会害死猫。 小萌不说话了。 凌霄满意地戴上眼罩，继续睡觉。这一次她倒是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车子已经停了。 小萌和保镖都不在车里。 凌霄不知道封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是干脆直接问了。 “你搞什么名堂？” 封易见凌霄醒了, 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带你出来走走。” 大晚上地出来走一走？喂蚊子吧？ 凌霄撇了撇嘴，但是最后也没有坚持要回家。 他们所在的地方，凌霄并不陌生。 是凌航死对头长华航空的地盘。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凌霄掩嘴打了个呵欠。长华航空早些年和凌航难分伯仲，但是这些年华航的发展已经隐隐超过凌航了。 “你觉得呢？” 凌霄不喜欢这样的反问：“难不成是带我深入地方腹地，以求在天凉了的时候让华航破产？” “你不如做梦。” 身后一道薄凉的声音响起，一个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这男人凌霄认识，是华航这一代的当家人，程砚白。 “开个玩笑，程先生不要介意。” 凌霄和程砚白也算是从小认识, 但是两家到底是竞争关系, 来往有限。 程砚白冷哼了一声, 径直走到了封易面前, 将一串钥匙丢给他。 “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没想过，你会为个女孩做这种事情。” “等你遇见心上人, 就会懂了。” 程砚白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一趟。 大半夜的，是家里的空调不凉快, 还是床不软和，他要出来吃狗粮。 看着昔日好友一副陷入爱河的模样，他觉得有些牙酸。 “行了，别和我说这些。” 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今晚这片空域归你们了，我走了。” 封易带着凌霄进了华航的通用机场。 看着机场里排排停着的通用飞机，才有些明白封易今天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是想上天？” 大晚上来机场, 不是想偷飞机，就是想开飞机。偷飞机没必要，那只能是开飞机了。 虽然他们是要上天，但是这听起来实在不是句好话。 封易哭笑不得：“是带你脱敏。” 封易朝着凌霄伸出了手。 凌霄愣了片刻，一开始有些拒绝。但是最后鬼使神差的，她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封易五指收拢，牵着凌霄走到了一架赛斯纳172面前。 “我18岁那年，收到的成人礼就是一架172。” 凌霄看着眼前的飞机，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知道。” 封易笑了一声：“你还因为这个事情，和你爸爸闹了别扭，因为你爸爸当年的成人礼，是一架湾流。” “从湾流到赛斯纳，这绝对是消费降级。” 凌霄记得当时自己的确是蛮生气的。赛斯纳172在飞行届，多用作教练机，人称飞机中的五菱宏光，她爹当初送这个飞机给她，纯属敷衍了事。 “我当时就想问问我爸爸，有没有搞错啊，让程砚白之类的竞争对手看见，还以为我们家买不起湾流了！” 这么多年了，想起来还是一肚子气，看起来她当年对这个事情的确是很不满。 “可是怎么办，我们今晚只有赛斯纳了。” 时间有限，他没找到更合凌霄心意的飞机，真是败笔。 “没关系。” 凌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皮筋，将散落的头发扎成马尾：“五菱宏光也能决战秋名山。” 说是带凌霄脱敏，但是凌霄的过敏原，其实并不是飞机。 这些年，凌霄也在夏威夷等地开过飞机，只是她再也没有在港城开过。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最后被拉升，冲向夜幕。 港城的夜景，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夜景之一。 赛斯纳172给了飞行员360度无死角的视野，最适合观景。 这是凌霄这么大，第一次在夜晚驾驶飞机，看这座她出生和成长的城市。 “我承认，我对港城还是有种别样的感情的。” 尽管港城已经成为凌霄心上的一个伤疤，但是她不能违心地说，她对这座城市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封易看了凌霄一眼，欲言又止。 外面引擎声轰隆，但是机舱内的空气却真真实实地凝滞了几秒。 三分钟后，封易问道：“那对我呢？” 凌霄以为封易会问：“那对你父母呢？” 结果他给她来了个急转弯，把她刚刚酝酿的情绪都给弄没了。 “你怎么回事？” 凌霄下意识竟然笑了一下，随后补救，冷起脸说道：“你只关心你自己。” 这是打算避而不答了。 不过没关系，避而不答，好歹比直接给否定答案好。 “那你对你父母呢？” “说不清楚。” 凌霄看着脚下的城市，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知道我的父母不是我的阶级敌人，他们虽然欺骗了我，但是这些年，他们给我的爱是真的。” 凌霄也有想过，这些年，是不是她太不识好歹了。 她的父母为她演了这么一出楚门的世界，到底是为了保护她。都说不幸的人得用一生去治愈童年，如果她在成长过程中，一直经历着家庭的不和睦，也许她真的要花一生，去治愈她的童年。 至少现在她的童年没有什么创伤。 “我今天在电梯里遇见了爸爸。这些年，爸爸也老了很多。” 虽然凌晋以为她一直不理他，但事实上，她一直有在偷偷地看他：“其实我知道，这桩婚姻里，更错的是爸爸，但是比起妈妈，我好像更容易重新接受爸爸一些。” “不是我支持出轨渣男。”凌霄重申了一句，一开始她当然也是对她爹喊打喊杀的，“只是我发现自己不能接受，这么多年了，妈妈竟然一直因为我，而把自己困在了围城里。” 她母亲周静语女士，是港城最美的玫瑰。她能力卓越，手段凌厉，在商场上更是巾帼不让须眉。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为了她把自己困在了一段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里。 爱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但是这些年，她们母女，都被爱绑架了。 “你母亲这些年在凌航也很好。” 封易知道凌霄在难过什么。周静语是周家长女，之前一直在周家权力的中心，知道她父亲为她挑选了凌晋作为结婚对象。 因为这段婚姻，她被迫从周家剥离，看着异母弟弟一步步走向她曾经所在的位置。 周家有周静语小半生的心血，她本有机会可以夺回这一切，但是因为凌霄的出生，她放弃了。 周家她回不去了，在凌家，她又不可能真地进入到中心位置。凌霄觉得自己成为了母亲的枷锁。 “你信我，她比你更加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事业和家庭，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两难的选项，并不仅仅是对周静语。 但是周静语有常人没有的魄力和手腕，她不是那种会为自己做出的选择后悔的人。 “凌岁岁，你想好了，如果她真的是为了你，做出了留在凌家的决定，你舍得让她输吗？” 维港方向，绚烂的烟花照亮了夜空。 凌霄看着远方的烟火，封易看着凌霄在烟火中忽明忽暗的侧脸。 “岁岁，这个世界在你脚下，但是你的路，在你心里。” 开了一晚上飞机，凌霄回家之后睡得特别香甜。 甜到第二天差点睡过头。 讲道理，飞机驾驶对飞行员的身体素质要求很高，这些年，她虽然有坚持锻炼，但终究还是老了啊。 凌霄下楼的时候，深深地叹了口气。 “凌姐，今天心情不错哦。” 小萌看到凌霄一改昨天早上的死气沉沉，心情放松了不少。 “还行吧。” 说实话，好像昨天封易的举动对她而言，有那么点用，她现在觉得自己好像有勇气去面对曾经不敢面对的那些人和事了。 张大厨将早餐端了出来。 封易掐着点从外面进来。现在封易出入凌霄的别墅，已经很自然了，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说实话，凌霄觉得自己应该不满的，但是昨晚上封易对她多少有些帮助，她又不能腆着脸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她本来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封总。” 凌霄端起豆浆喝了一口：“早啊。” “早。” 封易自然地坐在了凌霄身边。 小萌想起昨晚上吃到的大瓜，多少心下有些不安。 她看了看封易，又看了看凌霄，直想长叹一口气。 小萌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凌霄有些哭笑不得地抬头看她：“小萌，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主要看你美。” 虽然是借口，但是小萌敢对天发誓，凌霄绝对是她接触过的人里，长得最美的。 提到“最美”，小萌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了昨天封易对凌航大小姐的赞美。 于是她决定壮着胆子，给封易一次将功赎过的机会。 “封总。”她清了清嗓子后开口，“你说，是凌航的大小姐美，还是我们凌姐美？” 凌霄在眼前，那位凌航大小姐又不在，封总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吧？ 小萌满心希望封易能说：“当然是凌霄美”，可是结果令她失望了。哪怕人还在凌霄的地盘上，封易还是说了“一样美，都能令天地黯然失色”。 这种回答，根本没有意思！ 什么一样美？女孩子会愿意听到这种话吗？ 文无第一，但美绝无第二！ 小萌真是要被封易气死了。 她正在想，是不是要劝凌霄离开这个心里有别人的渣男，可以她一回头，却发现凌霄的脸可疑地有些红。 小萌：？？？ 咋肥四？ 第四十四章 （补了字数，买过的可以直接看） 《云巅之上》在凌航大楼拍摄了十来天, 开始转到机场拍摄。 去机场这天，照样是司机开车，封易跟着他们过去。 不过这一天, 封易的助理也在, 还拎着一只行李箱。 凌霄盯着那只行李箱看了两秒，脸上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你要回南城？” “嗯。” 封易抬手想摸凌霄的头，但是凌霄偏头躲开了。 封易倒也没有坚持：“南城有些事要我回去处理。” 他在南城呆了近半月，积压了不少事情。 “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 凌霄知道总裁们都忙，像她妈，千方百计将她弄回港城，却因为公司的侍寝不得已到欧洲出差，现在都没有能够出现在她面前。 “你去哪儿那是你的自由。” 但是她没忍住，还是觉得有点点不开心。 这点不开心毫无意外地在言语之中流露了出来。 “我很快会回来。” 封易这段时间在港城也不仅仅是单纯地陪凌霄。希尔集团准备收购港城一个百年珠宝品牌, 现在正在洽谈中。 凌霄吸了一口气, 抬头多看了封易两眼：“随你。” 凌霄和封易师到了机场之后分开的。 封易去安检, 凌霄进组拍摄。 在港城国际机场拍摄的镜头并不多, 很快剧组就专场到凌航的训练机场中。 凌航的训练机场虽然没有港城国际机场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凌航借了一架飞机给剧组, 组里的工作人员正安排群众演员上飞机。 凌霄坐在一旁上妆，宋怀宁就在一边捣乱。 “我说你有完没完啊。” 在宋怀宁第三次把化妆师逗得花枝乱颤, 手抖给她上妆出错后，凌霄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没完呀，你又能怎么样？” 她的确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凌霄算是服了这哥了，男人果然无论到了几岁，都是幼稚鬼。 好不容易凌霄化完了妆，爬到了飞机的驾驶室中。 飞机外正在架绿幕, 演空间的两个小花不想和外面的群演呆在一起，干脆也挤进了驾驶室中。 “外面那些群演好吵啊。” 其中一个忍不住有些抱怨，“刚刚有个人真的当自己在做飞机，还问我什么时候发飞机餐。” “今天是要发飞机餐没错，但是现在发了等开拍的时候我们发什么呢？” 另一个忍不住附和道。 凌霄和宋怀宁不好参与到这样的抱怨中，彼此看了一眼，笑笑了事。 两位小花得不到回应，干脆转移话题。 “你们在棚里化妆的时候，我到处走，参观了一下，这机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凌霄也不想显得自己太不合群，于是问了一句：“怎么个有意思法？” 说话的小花听见凌霄搭话，开始眉飞色舞地描述了起来：“我看到后面有一块停机坪上停了辆很大的双层飞机，上面喷了一只鹰。” “对啊，我也看到了。”另一个小花附和道，“凌航的飞机，机身都是蓝色的，飞机尾翼上会有一朵云的形状，但是只有那一架飞机是只鹰。” 鹰…… 凌霄想起她爹送给她的那架塞斯纳，上面也是画了一只鹰。 她当初兴致勃勃地说要做凌航最年轻的女飞，她母亲并不赞同，但是她父亲却欣慰地拍了拍她的头，说“我的女儿，当然应该是翱翔在天际的鹰”。 之后，所有归属于她的飞机，涂装都是鹰的元素。 驾驶舱里安静了下来。 宋怀宁见凌霄仿佛陷入了沉思，轻笑了一声：“你们不知道，那是凌航总裁给自己女儿买的飞机，每一架专属于她女儿的飞机，都是鹰的涂装。” “我天，这么大一架飞机多少钱啊？凌航总裁就这样买给女儿？还就停在那里玩？” 宋怀宁假装思考了一会儿：“双层飞机，你们看到的是A380吧？也不贵，就4.5亿美元左右吧。买飞机是小事，各种维护费用更高。” 4.5亿美元！ 直到客舱的戏开拍了，两个姑娘还没有回过神来，最后在驾驶舱留下了一句：“有钱人的快乐我真是想象不到。” 原本她们以为自己算是有钱了，现在看来，草率了。 直到驾驶舱恢复两个人的状态，宋怀宁才得空问问凌霄的感想。 “感动吗？” 凌霄一开始，还是有些震撼的。 她一开始以为父亲买380只是给公司买了，没想到还给她配了一架。 但是仔细一想，不是这么回事啊。 ”有什么好感动的。”凌霄乜了他一眼，“还不是被集团旗下的金融租赁公司拿出去租给别人。” 她名下的所有飞机！看似是她的飞机，然而当公司有需要的时候，还不是随便就租给别人了。 人家委托寄存在公司里飞机，租给别人飞一次好歹能拿到租金，她连个屁都没有。 这就是身为航空公司大小姐的悲哀啊。 宋怀宁：…… 草率了，这妞怎么会没有被心爱的大飞机砸昏头？这不科学。 想了很久，宋怀宁才在驾驶舱的戏份开拍前想到凌霄话中的漏洞。 “你放屁，人家租飞机租个湾流也就算了，谁钱多到没地方去，租你那大铁疙瘩380！” 这头吵吵闹闹地在拍摄，那头封易下了飞机之后马不停蹄地奔赴公司。 在经历了一天的高强度会议后，封易终于有了一点空闲。 他翻了翻朋友圈，发现凌霄更新了一条动态。 一张A380的图片，配的文字是凌风金融租赁公司的联系方式。 宋怀安跑得快，已经在下面评论了：“只要凌小姐赞助我公司所有员工一趟欧洲游的资金，我就租你的380。” 凌霄回了一个“呵呵”的表情，“你什么时候见我凌某人做过亏本买卖？” 第二个留言的是孟情。孟情现在手头紧，最看不惯人炫富：“在？借钱。” 凌霄回复更直接“滚滚滚”。 看起来她在机场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适应得不错。 封易想了想，回复道：“希尔集团总部有团建计划，到时候还希望凌小姐能给个折扣。” 封易的消息弹出来的时候，凌霄正在补妆，她看着十来条抬杠消息中，唯一的那一条例外，忍不住笑弯了眼。 “好说好说，封总开口，我不仅给折扣，还让凌航给配上最优秀的机组。” 好歹她还是凌航的大股东呢。 晚上收工的时候已经过9点了。 凌霄打着呵欠要回家睡觉。封易虽然人走了，但是贴心地把司机留给她了。 可是凌霄刚刚上车，发现宋怀宁也挤了上来。 小萌看到宋怀宁发出了一声尖叫。两个女保镖手上动作快，一下子将宋怀宁按在了后座的靠背上。 “你上来干什么？” 凌霄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上次还没被拍够？” “不是！” 女保镖手劲大，宋怀宁疼到一张俊脸都变形了，“我是来通风报信的，我姨回国了！” 说实话凌霄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从踏上港城的地界起，或者说更早，从她踏上凌航的飞机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所以呢？“ 凌霄根本懒得理他，朝着女保镖挥了挥手。 宋怀宁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被扔了下去。 奔驰车扬长而去。 聂歌信山道的别墅里，早已点起了灯。 虽说很早就有了准备，但是当她真正推门的那一瞬间，凌霄还是有过犹疑的。 但是她妈妈都已经坐在里面了，她根本无处可逃。 凌霄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了她最得体的笑容。 凌霄踏进别墅客厅的时候，周静语正在喝咖啡。 即将面对几年未见的女儿，她好像没有什么期待，也并不紧张。咖啡杯的抬起和落下间，优雅与女人味尽数散发。 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但是似乎也没有什么久别重逢的母女情深。 她母亲就是这样的人，凌霄知道的。 “回来了。” 周静语已经放下杯子三分钟，可惜凌霄夜没有主动和她说一句话。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开口。 呦吼，这话说的，像她才是这个家的外人一样。 说实话，凌霄觉得她妈身上的确有很多值得她学习的东西，比如这面对什么场景，都能反客为主的本事。 “是啊。” 凌霄坐到沙发上，朝着周静语点了点头，“您有什么事吗？” “只是来看看你。” 周静语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也的确，在亲生女儿面前，她没有什么可高傲的，任她在外表现得再强势，现在她也不过是个想要和女儿修复关系的，普通的母亲。 张大厨已经开始上菜了。 说实话，凌霄多少是觉得现在的场面有些尴尬的，但是她母亲丝毫没有觉得。 她不仅不尴尬，甚至有要坐下来一起吃的意思。 果然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吗？ 菜已经基本上齐。 凌霄舔了舔唇，实在是有些饿了。 但是周静语这尊大神还在这里，没有人能安然地吃下饭。 凌霄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周静语主动提出离开，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您要留下来吃饭吗？” 周静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欣然受之：“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主编，绝对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主编。 一篇稿子让我改了9遍啊9遍！我都快吐血了。 我感觉我根本啥都干不好QAQ —— 我今天请了假，在医院呆了一天。 检查出来结果有点糟糕，在等待周六再查。 今天没力气更了，给这一章补了点字数。 第四十五章 说实话, 这么多年了，有一件事情凌霄一直觉得很神奇。 为什么她和她妈，在性子上没有半点相像呢？ 她妈是商场女强人, 对身边的人和事都有很强的控制欲。 但是她就不一样了, 懒懒散散，很多时候是得过且过。 她妈不知道是不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久了，整个人脸皮都很厚。 她就是个不懂得拒绝人的薄脸皮。 比如现在，她不过是客气一下，但是在她妈妈应了之后，她的确还没有办法出声赶人。 这绝对是凌霄吃得最痛苦的一顿饭。 明明前几天张大厨给她做的饭菜，她还觉得挺合胃口的，但是今天，完全食不下咽。 偏偏她妈妈还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 你还总是不好好吃饭吗？” 如果说周静语没有一丝不自在, 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知道和女儿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难得, 再大的不自在，她也会忍下去。 “我今天在剧组吃饱了。” 凌霄随意敷衍。 周静语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真的见到凌霄了, 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个人在略有些尴尬的气氛中吃完了饭，周静语也没有多留, 提出了告辞。 凌霄送她妈妈到了门口。 “岁岁。”周静语站在门口，好久也没有迈出步子。 两人之间沉默了半分钟，凌霄才听见她说：“都回到港城了，回家一趟吧。” 送走了周静语后，凌霄和小萌他们打了个招呼，自顾自地上楼了。 小萌等人显然都认识周静语, 联想到之前封易的未婚妻风波，只感觉今晚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需要好好消化，也没敢多问。 凌霄回了房间后就躺到了床上。 她脑海中不断回响她母亲最后的那句“回家一趟吧”，只觉得头疼欲裂。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说实话，对着父亲和母亲都能保持表面平和的时候，凌霄也曾一度以为自己勉勉强强算是将之前的伤口掩埋了一些。 但是当真正提到回家的事情，凌霄又觉得其实现在的她和当时从港城狼狈逃走的她也没有什么两样。 凌霄躺了快一个小时，最后还是爬起来，打开了邮箱。 邮箱里除了垃圾邮件，还有一封斯蒂夫的回信。她当初给斯蒂夫的是简单的问候，斯蒂夫也问候了她，顺带和她说了一下他最近在拍卖场上见到的硬货，问她有没有兴趣。 如果更早一点，凌霄肯定兴致勃勃地挑选珠宝了。 但是现在，比起珠宝，她更需要一点心灵慰藉。 于是她向斯蒂夫讲述了自己的近况。 凌霄说了自己回到港城和父母见面的事情，犹豫了一会儿，她又和斯蒂夫说了她最近的情感状况。 “我觉得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到我自己也没有办法说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喜欢他，但是当他为我最那些事情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快乐的。” 写完邮件，小萌正好上来送牛奶。 凌霄喝完牛奶，准备洗漱睡觉。 与此同时，南城，封易正在酒会上。 这场酒会是封家一个世交伯父的生日宴。封易的父母都不在国内，封易作为家中代表列席。 希尔集团的新总裁，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受人瞩目。 封易一晚上没怎么说话，却总有人上前敬酒，连那位过生日的张世伯，也有事没事，喜欢提他两句。 能到这酒会上来的，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 想到张家还有个适龄的女儿，全端出了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态度，将谈话的内容往儿女亲事上引。 封易整场只抿了两口酒，看着张世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样，越发觉得没意思。 但是人家没有明说，他也不好直接将窗户纸挑破。 在大人们的谈话差不多结束后，张世伯才将他的女儿叫了出来。 张家的女儿叫遇安，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听父亲说过什么，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封易看，目光中像盈了一汪水。 “遇安，和你封家哥哥打声招呼。” 张世伯对自己女儿的容貌很有信心。张遇安也的确长相出众，加上一双水汪汪的小鹿眼，很容易让异性生出保护欲来。 “封易哥哥。” 张遇安的嗓音倒是甜，叫起人来温温柔柔的。 但是这个称呼，却让封易想到了另外的人。 早前凌霄也爱这样叫他。凌霄骨子里不是柔弱的人，她像是太阳，总是耀眼得很，要端出温柔的姿态，喊他“封易哥哥”也算是她最为难自己的事情之一了。 只是很可惜，她现在都喜欢冷冷淡淡地叫他“封总”。生气的时候喜欢直接叫他“封易”。 张遇安满眼期待地看向封易，却发现他嘴角挂着笑，目光却落在手中的酒杯上，像是在透过眼前的场景，想另一个人。 她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又不想轻易放弃，于是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封易哥哥？” 封易回神，朝着她冷淡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一颗心如坠冰窖。 张世伯看出封易的态度。 他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靠争取。 “我听说贤侄这段时间忙着港城的收购案，下周就要过去？”张世伯将女儿推到封易面前，“遇安下周也要去港城看展，到时候你帮我看顾一下她。” 这话也不是临时编出来的，张遇安的确有去港城的计划，机票都买好了。 张世伯觉得这也算是一种缘分。钮祜禄 “我恐怕没什么时间。” 封易长这么大，唯一帮人看顾过的，只有凌家的妹妹。别的妹妹，他都没什么兴趣，也没有那个美国时间。 “贤侄也不要太热衷工作。” 张世伯倒是也知道他忙，“空下来的时候，多出去走走才好。” 封易眼睛微眯，随后轻笑了一声。 “世伯说的有道理。” 在看着眼前人露出笑容后，封易继续道：“不过我空闲的时间都需要陪未婚妻，如果张小姐愿意，我可以安排我的助理陪同。” 有了之前的那一出闹剧，封易提前离场的时候没有被过多挽留。 晚上只喝了几杯酒，封易胃里有些空，直接让司机将车子开回到家中。 公司还有些事情，晋南就直接在车上汇报给封易听。 事情刚说到一半，宋斯年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听说你在张家的晚宴上说自己有未婚妻了？” 电话那头好友发出了吃瓜的声音，“看来最近是有些进展？” “还行。” 封易随意道。 宋斯年多了解封易，一听这句“还行”就知道八成进展缓慢，未婚妻只是用来搪塞张家的借口。 “用不用我帮帮你？” 这进度，实在让人有些着急。 “不用。” 封易也不觉得宋斯年有什么办法，拒绝得很干脆。 挂了电话后，晋南继续说工作的事情。 “封总，三号邮箱有一封私人邮件。” “三号邮箱？” 封易一愣，从晋南手中接过ipad。 三分钟后，他给刚刚被挂了电话宋斯年又打了个电话。 “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事情，好像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 * 凌霄第二天的戏在下午，所以上午对她而言，很是悠闲。 但是她在吃早餐的时候，发现家里的人都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眼神看她。 一次两次倒没什么，凌霄只当他们好奇她和凌家的事情，毕竟周静语女士昨天来得高调。 但是他们看她的次数多了，凌霄也渐渐品出点不对味来。他们仿佛在害怕她知道什么事情。 “小萌。” 凌霄吃完早餐，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目光落在小萌身上。 被叫到名字的小萌一抖，艰难扯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凌姐，怎么了？” “应该是我问怎么了才对吧？” 凌霄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观鼻、鼻观心的两个女保镖，“说吧，出什么事情了？” 小萌鼓起腮帮子，吐出一口气，随后又鼓起腮帮子。 几次之后，她像是才下定了决心：“姐，你看微博。” 凌霄打开微博。 热搜第一的词条是#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凌霄眉头一蹙，点开一看，发现词条的主角是她的老熟人。 词条下综合热度最高的一条微博是南城上层圈子里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名媛发的。 网红名媛说自己受邀参加了一场晚宴，晚宴的主人是南城电商大亨。晚宴上大亨将女儿介绍给了一个奢侈品届巨头的总裁。 网红名媛家里也算是有点小钱，但是她表示自己这样的暴发户，是没有机会嫁到那个阶级的，只能看人家强强联合。 除了感慨人家真门当户对，金童玉女之外，这位网红还顺带放了张图片。 图片中，娇羞的张家小姐正仰着头看面前的男人，目光里全是崇拜和仰慕。而她面前的男人，似乎也在低着头看她，嘴角带着笑。 “爱了爱了，霸道总裁和他的豪门小娇妻。” “我似乎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天呐，我仿佛看到照片里冒出了粉红色的泡泡！” “太绝了！男女双方的眼神都太绝了！我敢打包票，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 除了盲目惊叹的外，也有网友表示质疑。 “什么鬼，开局一张图，故事全靠编。” “这叫什么门当户对！我知道这个男的，希尔集团总裁！张家不配！” “别说家世了，颜值也不配！男方帅到我想立地怀孕，女方就是普普通通小姑娘。” …… 凌霄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 她一沉默，小萌就觉得自己那一颗扑通乱跳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个封总怎么回事，前两天还和他们凌姐恩恩爱爱，一转眼，就和别的姑娘上热搜了？ 而且这姑娘从家世到颜值到身材，完全被凌霄碾压啊！ “就这？” 凌霄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将手机还给小萌，上楼去了。 她一路上都很淡定，直到关起了房门，脸上的笑容立马落了下来。 凌霄猛地踢了一脚凳子：“封易你这个乌龟儿子王八蛋！” 前一刻还在和她调情，说要租她的飞机，下一秒就对着别的女人笑得这么荡漾！ 凌霄骂完了才想起自己没有什么立场骂封易。 毕竟他们到目前为止，什么关系都没有确定下来。 于是凌霄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用更加咬牙切齿的语气骂了一句：“封易你个乌龟儿子王八蛋！” 迟早宰了他煲乌龟汤！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线即将开始迎来突破。 第四十六章 封易看到新闻的时间稍微比凌霄早了那么一点。 晋南向他汇报他上了热搜时, 他着实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他就想到这大概是宋斯年的大作。 封易打了电话给宋斯年。 问及此事, 宋斯年倒是承认得很干脆。 “是我干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戏谑中又带了几分认真：“你相信我, 如果她喜欢你，无论她相不相信你和这个女孩是清白的，她都得吃醋。” 但凡她吃醋了，也该看清自己的内心了。 挂了电话之后，封易在椅子上坐了几秒，也立刻做出了决定。 “把事情处理干净。”封易揉了揉额角，“该走官方程序就走官方程序。” 这个时代，绯闻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澄清也不过是一阵风, 过两天就没有人记得了。 但封易不希望将来有一天, 有人提起他时, 还能联想到别的女人，甚至发出暧昧的笑容。 凌霄气鼓鼓地在剧组里拍了一天的戏，到了晚上才停下了, 寻了个空上微博，想看看封易绯闻事件的后续。 哪知道之前的微博都已经被删掉了, 相关的讨论也是无影无踪。 凌霄一愣，偏头看身边的小萌。 小萌知道她想看什么。她这一整天都在关注这件事情，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朝着凌霄露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然后拿过手机，搜出了希尔集团的官方微博。 希尔集团： 在这里申明几件事情： 1.今天挂在热搜上的那位帅气霸总，是我们集团的总裁没错； 2.总裁和张家小姐在这次酒会上是第一次见面, 联姻说法更是无从谈起； 3.总裁已有心上人，正在追求中，请大家不信谣不传谣，不要给总裁的追妻之路增加难度。 希尔集团之前真的是一个特别官方的微博，每天发的要么是旗下品牌的新活动，要么是引人发馋的高定珠宝，这样正式的声明，是第一次发。 那些从名媛微博杀到这里来的吃瓜群众纷纷表示被喂了一大盆狗粮。 “绝了绝了，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绯闻一出就立刻澄清，还悄咪咪地表白。” “感觉有点甜了，虽然我还不知道女主角是谁。” “妈妈耶！为什么有人长得帅又有钱还深情！这样的男人我为什么遇不到！” “天呐，这世上竟然还有封易追不到的女人吗？”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哼，都怪你们这群人之前传假消息，封总已经跪那里和我解释半天了。” “楼上的，要不是他躺在我身边，我都差点要信了！” …… 凌霄看了会儿网友们插科打诨，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一丢丢。 “我看封总还是很在乎你的。” 小萌看凌霄周身的气压正常了点，悄咪咪地说道：“你看，立马就在网上解释了，之前的讨论也都删的干干净净。” 一开始，小萌不知道凌霄的真实身份时，也曾对封易对凌霄的感情产生过怀疑，但是就她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封易是真的爱凌霄。 他关心她的衣食住行，照顾她的心理健康，该处理绯闻的时候毫不含糊，还相貌帅气俊朗，最重要的是家财万贯。 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想嫁。 “真的在乎吗？” 凌霄撇了撇嘴，点开微信，看了眼空白的对话框，小声说道：“也没见他过来解释一句。” “什么？” 小萌没听清。 “没什么。” 凌霄拎起自己的外套：“走了，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凌霄看了看邮箱。 斯蒂夫已经回了邮件，他没有和她说自己的近况，倒是像有些关心她的情感状态。 “你爱不爱他，你的心最知道答案。” 凌霄吃了晚餐后早早地上楼休息了。 封易走后，她的睡眠好像没有之前好了，睡前她吃了颗褪黑素。 以往吃褪黑素她都能一觉睡到天亮，但是今晚上，她做梦了。 她梦到自己在一个教堂里。教堂看起来像是要举行婚礼，四处都是娇艳欲滴的鲜花。凌霄往前走了两步，突然看到了站在前方的男人。 她的心跳猛地开始加速。 凌霄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封易。” 男人转过身来，真的是封易。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英俊挺拔。凌霄看见了他眉宇间的喜色，他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样子。 “你来了。”男人嘴角挂着笑，超她伸出了手，“过来。” 凌霄心中一喜，正准备将自己的手递过去，却被人撞了一下。 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挤开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封易的掌心。 封易牵起女人的手，走向前方的神父。 原本空无一人的教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坐满了人，大家都在用力地鼓掌，为了这对新人。 神父已经开始发问。 凌霄看见封易深情地望着他的新娘。他怎么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 不，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凌霄用力地要往前跑，想要分开两人。眼看着快要碰到封易的衣角，她突然醒了过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落下，环境一片漆黑。 是梦啊。 凌霄躺在床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还好是梦。 她突然想起了斯蒂夫给她的回信。 “你爱不爱他，你的心最知道答案。” 爱情像是喷嚏，根本藏不住。她知道答案，一直知道答案，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 接下来几天，凌霄一直在认真拍戏。 封易没有联系她，她也没有去联系封易。 直到原定封易回港的日子。 这天的拍摄行程在港城国际机场的大厅里。 主要是取一些群演上下机的镜头，和主演工作状态的补充镜头。 凌霄排的戏少，和宋怀宁一起坐着聊天。 宋怀宁心眼坏，特地点了奶茶和炸鸡，当着凌霄的面吃。 炸鸡实在是太香了，凌霄馋得要命，但是想想自己的体重，她还是忍了。 “你真的不吃？” 虽然凌霄忍了，但总有那些个犯贱的，硬要馋她。 “不吃不吃。” 凌霄朝着宋怀宁翻了个白眼，“就是像你这样不忌口的太多，所以圈里的男星但凡上了点岁数，能看的就不多了。” 这也是娱乐圈里残酷的现状。 比起自律自控到魔鬼地步的女明星们，男明星总是更容易放飞自我，更容易在步入中年后成为油腻大叔。 “我看你是纯属嫉妒。” 宋怀宁轻哼了一声，继续吃他的炸鸡：“嫉妒我是吃不胖体质。” “就你还吃不胖？” 凌霄坚决打击他到底：“你没发现你现在比刚入圈的时候大了一圈不止吗？” 他胖了？ 宋怀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确认腹肌还在后才松了口气。 “我是大了一圈。” 他的口气渐渐不正经，还在凌霄前胸的位置扫视了半秒：“总比你小了一圈好。” 谁他妈小了一圈！ 全娱乐圈都知道她凌霄身材火爆，36C！ “眼睛不要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凌霄咬牙切齿，要不是这个男人和她有血缘关系，总有一天她要送他一个西游套餐。 两个人正拌着嘴，小萌走了过来。 小萌隐约知道凌霄和宋怀宁是亲戚关系，也没有避着宋怀宁。 “姐……” 小萌有点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有个朋友，说在飞机上看到封总了。” 凌霄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这个点，封易的飞机应该刚刚落地。 一落地，小萌的朋友就通风报信，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她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了？” “她说看见封总——和张小姐了。” “张小姐？” 凌霄在脑海里使劲地搜索了一会儿，才想起那是封易前几天的绯闻对象。 好啊，闹了绯闻出来，没一个电话解释，到现在还一起坐飞机——这他妈就是封易追人的态度？ * 封易没有想过会在飞机上遇见张遇安。 他的票是晋南给他定的，他没有过问。那天在张家的酒会上，张世伯有提过张遇安要去港城的事情。但是封易自认为和张遇安不会有什么瓜葛，更不可能特地去问对方坐哪个航班。 不过撞在一起，也够意外的。 封易的位置靠窗，晋南坐在他边上，张遇安坐在离他两排远的后方。 张遇安虽然对封易有点小女孩的心思，但是希尔集团的官方声明出了之后，她就知道封易的态度了。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犯不着死缠烂打，搞得太难看。 所以在和封易碰到时，她只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封易也看见了她，只是小幅度地颔首，连金口都没开。 希尔集团的声明中说封易有了心上人，他大概是为了心上人，所以避嫌。 张遇安知道自己和封易没有可能，但是她真的很好奇，封易的心上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是比她漂亮、比她聪明还是家世比她好？她总得输得甘心才行。 飞机落地。 封易和晋南取了行李，往前走。 路过正在拍摄的剧组时，张遇安看到封易停下了脚步。 他驻足看着那个在镜头前、所有人视线中央的那个女人。 凌霄的身世，知道的人不多，张遇安是其中之一。 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封易是见了前未婚妻，所以停下来看了一眼，还是他心中的人，其实一直是凌霄。 两分钟后，她看见凌霄隔着人海，恶狠狠地瞪了封易一眼，然后撇过头，不再看他。 而封易，一直看着她，目光温柔缱绻，一眼万年。 张遇安服了。 她输得好像不冤，毕竟凌霄长得比她漂亮，比她聪明，家世还比她好，她是全线溃败。 第四十七章 封易的目光太强烈, 如有实质般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凌霄当然注意到了。 但是这场戏还在继续，她连眼神都不能分给他一个。 直到导演示意这条过了，凌霄才转头看了封易一眼。 封易身后站着的那个女人, 她自然也看到了。 两人隔得挺远, 原来不是同行。 小萌递了水过来，凌霄喝了两口，然后坐着，仍由化妆师在她脸上补妆。 虽然她没有再看封易，但是她脑海中一直在想刚刚自己一会儿要怎么面对他。 经过这几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算是大致看明白自己的心了，但是她和封易的关系实在是太尴尬了。 说曾经，他们差点成为了未婚夫妻，但是这“差点”, 是因为她悔婚了。 说现在, 她前段时间才义正辞严地拒绝过封易, 现在如果又接受他, 是不是显得很没有立场？ 凌霄一个人坐在那儿纠结了半天，等导演喊人了，她才有勇气再去人群中搜索封易。 结果并没有找到人。 他竟然走了！ 凌霄鼓了鼓腮帮子, 合着她刚刚就一个人坐在这儿做了半天用不着的心理建设是吧？ 就她心思敏感，多思多想, 某些人嘴上说着要追她，结果回一趟南城就搞出绯闻。这么多天过去了，没有给她一个解释的电话，现在回来了也不和她碰个面，这就是他追人的态度？ 呸，渣男！ * 凌霄的戏到了下午快五点才全部结束。 今天收工早, 宋怀宁嚷嚷着说要请大家吃饭。 宋怀宁的背景并没有特地隐瞒，大家都知道他家中是港城豪富。电影拍了大半个月，大家多多少少都混熟了，因此也没有人拒绝，反而都说必须请最贵的Amber才行。 宋怀宁做人一向大方，大手一挥带着大家一起去了Amber。 凌霄兴致缺缺，但又不好在这种时候显得自己太不合群，只能跟着去。 说实在的，在西餐厅聚餐并没有什么意思。餐厅中没有大桌，完全没有一起在中餐大圆桌上吃饭的热闹感。 不过这样的社交距离对凌霄来说倒是正好。 凌霄有助理小萌和两个女保镖，正好坐一桌。 宋怀宁过来的时候发现凌霄那桌已经坐满了，半点空隙也没有剩下，忍不住犯了个白眼。 “你这人可真逗。” 宋怀宁一手撑着桌面，偏头看凌霄，“这是防我呢？” “这不是您名气太盛吗？” 凌霄一开始也没想着要防什么，但是宋怀宁迫不及待地对号入座，凌霄也不介意打击他一下，“我要是今天和你同桌吃饭，明天又传出我俩的绯闻怎么办？” “九天之上的嫦娥不能总和猪八戒捆绑在一起啊。” “你说谁是猪八戒？” 这世界上哪有他这么帅的猪八戒？ “我夸你玉树临风，堪比天蓬元帅你还不开心？” 凌霄挑眉看他。 算了，反正宋怀宁早已习惯了自己这个表妹人美嘴坏，也懒得多和她计较。 他们认识这么些年了，比猪八戒难听不知道多少倍的损人话，她都往他身上招呼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也不是非要和你坐一桌吃饭。” 宋怀宁做了两次深呼吸，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了一点，“今天怀安也要过来。” “他也来？” 如果说今晚只是《云巅之上》剧组的聚餐，被拍到点什么也不是太要紧。但是如果宋怀安也来，被拍到还是有点难说清楚的。 宋怀宁多了解凌霄啊，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放心，今天我包场了。”宋怀宁语气毫不掩饰地散发着土豪气质，“我知道港城媒体无孔不入，但是你也不用和个惊弓之鸟一样吧？实在不行，把你凌航大小姐的身份曝光了呗。” “少在这里说屁话，你之前干了些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她在圈内名声不好，不都是拜这位爷所赐吗？现在在她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凌霄轻哼了一声，朝着身边的人点了点头：“你们先换一桌吧。” 宋怀安来得很快。 “你也真是，一声不响地回了港城，也不和我们提前打声招呼。” 凌霄回港城的时候，的确没有和宋怀安说。 宋氏最近出了点问题，宋怀安忙到焦头烂额，她也没想过要为自己这点事情去打扰他。 “《云巅之上》开机的消息在微博上挂的时间也不短啊，我没有特地通知你，是默认没把你当做山顶洞人。” “行吧，算我的错。” 宋怀安从宋怀宁那里知道凌霄这段时间状态不错，也没有多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我今天过来是有个忙想请你帮。” “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总是宋怀安帮她更多，“有什么事情，你说。” “宋氏旗下有一家新酒店要开，请你拍摄一下宣传片。” 宋氏多年深耕于旅游行业，名下最多的就是酒店。但是这次这家酒店不一样，是与一个新兴科技公司一起打造的全无人酒店。 一次新的试水，当然要请流量保证来多博点关注度。 凌霄欣然应允：“时间地点？” “等你这边电影拍摄结束。” 时间上倒不是很赶：“地点在东城。” “行。”凌霄应了。 拍戏很消耗体力，吃完饭大家也没有再续摊，各自告别准备回酒店。 凌霄不住在酒店里。 “我送你回去？” 宋怀安问凌霄。 “不用，我有车在这边。” 凌霄指了指停车场方向。 宋怀安看了眼她身边的助理和保镖，也没有强求。 “我们下次再聚。” 凌霄带着小萌等人往停车场走。 还没走到保姆车前，凌霄的目光就被一辆黑色的宾利吸引了。 熟悉的车牌，是封易的车。 凌霄一时有些拿不准封易的车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特地在这里等她，还是在这里有应酬？ 凌霄站在原地片刻，正准备上自己的车。宾利后坐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清隽的脸。 “上车。” “你在这里等我？” 凌霄上车，看着封易，有一丝不确定。 “不然呢？” 封易顿了一下，语气中莫名其妙地有点阴阳怪气：“难不成在这里等着看你和宋怀安。” 凌霄一愣，随即从这句话中品除了一丝不对味。 “我和宋怀安怎么了？” 封易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过于幼稚。 可是任由谁从下午下飞机开始，一直等到凌霄聚餐结束，却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站在一块儿，都不会太开心。 凌霄并不是情商不在线的人，相反，很多时候，她很敏感，比如说现在。 车子平缓地在路上跑着，凌霄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食指和中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她看了封易半晌，突然笑了一声：“你在吃醋？” 封易原本目光直视着前方，听到凌霄的话，侧身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像是承认了她刚刚说的话。 “你吃宋怀安的醋，难不成还需要我给你个交代？” 凌霄和宋怀安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一张床上都躺过，现在不过是站在一起而已，实在不值当吃醋。 宋怀安那点心思，全世界没有人比封易这个情敌看得更清楚。 不过宋怀安本来也没有什么希望，他也犯不着替他揭开点什么。 凌霄看着封易沉默的样子，脑海中想起了前几天的事情。 好极了，封易这个时候还有脸来吃醋呢？早前和别人闹绯闻的时候，怎么不来给她个交代？ “封总。”凌霄瞬间脾气就上来了，“您现在还没上位呢，就算我和别人好了，你也没有立场在这里质问我把？” 凌霄越想越气：“你想想你自己，前几天和人闹出绯闻，在热搜上挣足了眼球，还收获一堆金童玉女的祝福，我质问你了吗？” “嘴上说着追求我，结果这么多天，连个解释的电话都没有，我质问你了吗？” “连你今天和那个什么张小姐一个飞机来港，我都没质问你吧？” “还有今天，你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自己走了，我也什么都没说对吧？” …… 不算狭小的车厢里，凌霄一条一条地细数着他这段时间的“罪状”。 封易初听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微有些冷，越听到后来，身上越莫名多了点喜悦。到最后凌霄甚至听到他笑了出来。 她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凌岁岁。” 封易突然倾过身子，一只手抵在凌霄身后的真皮靠背上。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被拉进，凌霄甚至能看到封易眼中细碎的光亮。 “干、干什么？” 他这动作太突然，凌霄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过封易也不需要她什么反应。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甚至凑到了她耳边：“你现在不就是，在质问吗？” 男人湿热的气息落在她耳边，让凌霄忍不住想要往后逃。 只是可惜，她根本无处可逃，只能被封易囿于方寸之间。 “我问了又怎么样？” 虽然她也没有立场，但是这个时候，最不能输的是气势。 “凌霄。” 封易突然喊了她的大名，但意外的，似乎比喊她小名时更多了丝郑重，和缱绻：“我很早就给了你质问我任何事情的立场，你要吗？” “我……” 凌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好像又回到了下午，在片场看到封易那刻的纠结全都涌了上来。 然而下一秒，封易却替她做了决定。 “你默认，我就当你答应了。” 在封易将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凌霄仿佛觉得这件事情也不是这么难了。 像是投硬币做决定一样，一旦你看到结果，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要的。 凌霄点了点头。 然后下一秒，男人略带点凉意的唇，贴上了她的。 路边的风景还在不断地倒退，车里的挡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升了上去。 凌霄闭上了眼睛，天地万物，仿佛只剩下他们彼此。 第四十八章 凌霄从未想过有一天, 自己会这样和封易在车里忘情地接吻。 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木质香，萦绕在她鼻尖，渐渐地也绑架了她地神志。 凌霄闭上眼睛, 伸手环住了他地脖子。 女人地主动仿佛瞬间刺激了封易。 他一只手仍旧撑在靠背上, 一只手却探到凌霄身后环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封易难得有这样不理智的时候，让他一心只想要攻城略地。 碰巧的是凌霄也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尖刺，乖巧地配合着他。 女孩的唇意外地柔软，柔软到他忍不住一次次地流连。 到最后，还是凌霄没忍住，咬了他地唇才作罢。 封易感知到了新上任女友的不满，顺从地退开了一点。 不过也没有退得多远。 他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两人呼吸相闻，周身的空气都有些甜蜜。 凌霄有一点喘不过气, 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 就这样任由他靠着。 封易的目光落在她水光潋滟的唇上, 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 “你笑什么？” 凌霄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难得的有些害羞。不过是一个吻而已，身上的血液却像是沸腾了一样，难掩的热气甚至冲上了她的脸颊。 “想到自己脱单了, 开心不行吗？” 封易没有退开，甚至连落在她腰肢上的手都没有移开半分。但是他听起来的确挺开心的, 在说话时，都能感觉到他语气的不同。 凌霄很少见到这样外露的封易，像是把这一刻的心满意足都写在了脸上。 她稍稍一抬眼，就能看到男人酝满了情意的双眼，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接吻完的原因，似乎还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欲。 凌霄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 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又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 她听到男人的呼吸声瞬间变得急促，嘴角挂上了得意的笑：“封易，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喜欢我。” 男人一愣，随后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托住了她的脑后，将人拥在了自己怀里。 “凌霄，我爱你。” 他的声音郑重，像是在许什么诺言：“比你想的，要更爱。” * 凌霄从小到大追求者不断，听过的告白数不胜数。 但是听了之后，让她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的，只有这一次。 直到从封易的车上下来，回了别墅，凌霄还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姐？” 小萌看着自己老板这幅灵魂出窍的模样，有些担心。这该不会是被封易和那什么张小姐同乘一架飞机的事情给气傻了吧？ 凌霄回神，见小萌和两个女保镖都在看着自己，清了清嗓子。 “我没事。” 虽然她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凌霄上了楼，连衣服都没换，就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手机里，封易的消息刚刚进来。 「晚安，女朋友。」 简单的五个字，加两个标点符号，凌霄却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这样的情形，她实在是很难晚安啊。 凌霄想了想，将封易的微信置顶，然后回了个：「晚安，男朋友。」 凌霄将手机丢开，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又捡起手机，给远在南城的苏朝颜发了个消息。 凌霄：「朝颜。」 苏朝颜秒回：「干什么？」 凌霄：「我脱单了。」 苏朝颜：「？？？」 她震惊得马上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凌霄接起。 “靠，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脱单了？” 她苏朝颜，在南城一边替凌霄养她的狗儿子，一边还得担心她是不是在港城过得不好，结果凌霄搞什么飞机，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脱个单？ “是哪个狗男人，竟然敢和我苏朝颜抢女人，今晚我就去雇鲨手去结果了他。” 看着好友义愤填膺的样子，凌霄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看着凌霄沉默的样子，苏朝颜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答案：“艹，不会是封易吧？” 不是吧，不是吧？她的小白菜最后还是被封易那头猪拱了？ “是他。” 被猜出来了，凌霄也大方承认了。 苏朝颜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说实在的，姐妹，虽然我不应该质疑你的决定，但是他是封易诶，你还记得自己在他身上栽过的跟头吗？” “我记得。” 凌霄点了点头。她记得自己曾经对封易满怀热情，却又惨淡收场的过去。 “那你还……” “朝颜，我只是想再给我自己一次机会。” 这辈子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那个人也喜欢你。 因为太难了，所以她愿意再试一次。不是给封易机会，而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苏朝颜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不和你说了，单身狗睡觉去了。” 不管苏朝颜内心有多抗拒这个事实，但是她永远希望凌霄可以获得幸福。 两人收了线，正好家里的保姆带着洗完澡的年仔到了楼上。 苏朝颜揉了揉年仔香喷喷的狗头：“好可惜啊小宝贝，我刚刚和你妈妈打完电话。” 年仔好像听懂了似的，扭头看床上的手机。 “现在已经挂掉了啦。”苏朝颜拍了拍瞬间耷拉了脑袋的年仔，“不过小宝贝，你有一个狗爸爸了你知道吗？” 苏朝颜补充道：“很狗的爸爸。” 其实在凌霄去港城前，苏朝颜曾经给封易去过电话。 封家在港城的势力大，她希望封易可以帮着看顾点凌霄。其实打给宋怀安也是可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还是封易。 其实在她内心深处，她也知道凌霄放不下封易吧。 和苏朝颜通完电话后，凌霄又发了个邮件给斯蒂夫。 “谢谢你的意见，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这次斯蒂夫回复得非常快。 “恭喜。” * 希尔集团在港城的收购案到了关键时期，这段时间封易简直忙到脚不沾地。尽管这样，他还是每天坚持在早上和凌霄碰个面。 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吃早餐，凌霄是刚睡醒了起来，封易干脆就没睡。 凌霄看久了也忍不住有些感慨：“幸好我没有接触家族生意的打算。” 虽然凌晋不止她一个孩子，但是那位私生子的身份，从来没有得到过承认。在外人眼中，她就是凌氏，是凌风航空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但是凌霄的确对做生意这个事情没什么天赋。她爸爸在集团内有看好的接班人，也有可能以后凌航就交由职业经理人来打理。 “一辈子时间不长，能找到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情就很好。” 现在时代不同了，偌大一个集团，需要对股东负责，对市场负责，又不是古代的皇位，想传给自己孩子就传给自己孩子。 凌霄也并不是真的喜欢拍戏，只是她当时和家里闹翻，进娱乐圈是她能找到来钱最快的方式。 从前她倒是很喜欢开飞机，但是这些年，她疏于训练，想要重新驾驶客运飞机是很难了。 其实做人到凌霄他们这个份上了，什么都不做也能潇潇洒洒地过完一生。 看到凌霄陷入了沉思，封易也知道她可能并没有对现在的工作有多满意。 “不过找到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本来就不容易，随着年龄的变化，所求的也会有变化，慢慢找，慢慢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凌霄看了他一眼：“知道了，男朋友。” 每次叫起男朋友这个称呼，凌霄还是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缱绻。 “对了。”封易喝完了粥，抬头看她，“有件事情需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情，你说。”凌霄表示自己还是很好商量的。 “周五晚上有个拍卖会，我需要一个女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出席？” 封易怕她有顾虑，补充道：“是港城圈子里的小型拍卖会。” 港城上流圈子里的人很喜欢聚在一起搞慈善，场面大的也有，小的私人的也有。早些年港城不太平，考虑到她的安全问题，她爸爸基本也只让她出席私人聚会，从没有曝光在媒体下。 不过这些年她倒是很长进，仗着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天天呆在镁光灯下。 凌霄睨了他一眼：“你敢找别人试试。” 电影拍摄周期并不长，《云巅之上》的剧本打磨已经有些年头了，很成熟，拍摄起来进度更是快到飞起。 所以到后期，凌霄的日程也渐渐宽松了起来。 周五那天她只有一个早上的戏份，拍完就早早地回了别墅里。 到了午后，陆陆续续有东西送了过来。 来送东西的是晋南。 晋南是离封易最近的人，虽然两人定情的时候，他不在。但是看着老板这几天的状态，也知道两人是好了的。 “凌小姐。” 他早前对凌霄还只是恭敬，现在是恭敬中带了点殷勤。 这可是她未来的老板娘啊，不殷勤点怎么行？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凌霄在封易心中的地位，和凌霄对封易的影响力了。 “晋特助。” 凌霄对他也算客气。 “这便是封总交代我送过来的。” 晋南带了人进来——浩浩荡荡地一群。 穿着黑西装的人将外面的东西抬了进来，难得让凌霄原本宽敞无比的客厅都显得逼仄了起来。 “这是封总让我送过来的，今晚小姐的行头。” “你们封总今晚打算带几个凌小姐去赴宴？” 凌霄自认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是现在，她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不过是一个私人晚宴而已，封易竟然叫人送了七条高定礼服过来。珠宝配饰更是不计其数，将封易奢侈品集团总裁的身份展现的淋漓尽致。 “凌小姐说笑了。” 晋南觉得凌霄一点都不幽默。 “封总只是希望小姐愿意时，永远有足够的选择可以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是之前订婚顺利，说不定你们俩娃都有了，何至于到现在，接个吻都要开心半天？ 封易：这是谁的锅谁心里没点数吗？ 第四十九章 凌霄没想到晋南平时看着正经, 该说的时候也挺能说。 也是，毕竟是总裁身边的一把手。 礼服被架在高高的人台上。 凌霄走到一条浅粉色的轻纱礼服前。 她先是摸了摸礼服上的金线刺绣，然后翻看了一下挂着的标签。 高定礼服的标签上面自然不可能写价格, 凌霄看了一眼, 上面写的是这套衣服的尺寸，正好是她的。 凌霄倒不是质疑封易身为一个总裁的权力。 只是这种高定礼服一般需要预定，不等个半年十个月的很难到手。毕竟“高定”两个字就明明白白昭示了它需要经过系统的量体裁衣，然后手工一针一线地缝制。 人工速度比不上机器，不可能在短期内将衣服做完。 那封易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出她尺寸的礼服的呢？ 凌霄总觉得她忽略了什么事情，还是很重要的事情。 纤细的手指划过衣服的布料，凌霄偏头看晋南：“封易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比较喜欢哪一件？” 封易没有和晋南交代他希望凌霄选哪一件, 但是他暗示了自己不喜欢哪一件。 这七件礼服虽然款式各不相同, 但是基本都走了保守路线, 通俗点来说就是不露胸, 不露背，裙长还很可观。 只除了一件。 那是一件海蓝色的礼服，同样是轻纱的材质, 从前面看也中规中矩。但是这套礼服的背后是大开叉的设计——说露也不是全露，而是通过半透明的丝带, 以一种复杂的方式，缠绕了起来。 半露不露，杀伤力简直难以想象。 晋南用他的直男思维，想了一下为什么总裁明明不喜欢这条裙子，却还是让人送了过来。 大概是不希望新上任的女朋友觉得他管得太多，控制欲太强吧。 “封总没有说他比较喜欢哪一件。”晋南端的是一本正经的态度, “想必您穿哪一件封总都是喜欢的。” “这话听着舒服。”凌霄审视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那以晋助理男性的角度来看，哪一条裙子最好看？” “这条。” 晋南指了最保守的那条。 “呵。” 凌霄也看出那条裙子的不同了，“晋助理眼光真好。” * 封易过来接凌霄的时候，整个别墅里静悄悄的。 小萌和保镖都不见踪影。 明明晋南回去汇报的时候，一切都还正常。 封易有点搞不懂凌霄这和他来的是哪一出。 微信的提示音响起，封易点开一开，是凌霄发的消息，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上楼”。 竟是连个标点符号都欠奉。 封易已经开始思忖自己最近哪里得罪了她。 迫于礼法，封易虽然在这栋别墅里出入的次数不少，但并没有机会踏入凌霄的私人领域。 但这并不妨碍封易顺利地上楼找到了凌霄的房间。 房门开着，衣帽间方向隐隐有灯光。 封易站在门口，似乎能闻到一丝女孩房间的甜香，有些像凌霄身上的味道。 他捻了捻手指，对凌霄接下来要给他的“惊喜”更加感兴趣了。 里面的人大概是知道他到了，很快又发了消息过来。 “进来”——又是没有标点的两个字。 封易收起手机，信步往里走。 这是封易第一次进凌霄的房间。 大概是装修得早，整个房间都是粉嫩的色调。男人的目光扫过桌上各色的玩偶，又盯着地毯上的星黛露看了几秒，才继续往衣帽间走。 凌霄的房子，别的特色可能不明显，但衣帽间一定足够大。 比如这套别墅，凌霄当初直接推掉了两个房间的非承重墙，与主卧打通，才得到了一个勉强满意的衣帽间。 晋南送过来的礼服已经归置到了衣帽间里。 七条高定礼服，有六条还在人台上，最后一条应该在凌霄身上。 凌霄站在衣帽间的最深处。 听到了男人的脚步声，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进来。” 封易闻言，继续往里走。 衣帽间里装了明亮的水晶灯，而比灯更明亮的是镜子前的人。 凌霄背对着封易，身上是一袭海蓝色的长裙。 凌霄没有染发，黑色的长发用卷发棒烫成摇曳的波浪，如瀑般散落，垂至肩胛处。 封易呼吸一滞，停住了脚步。 凌霄从镜子里看他，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凌霄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将长发撩到前方，露出了背后大片的风光。 她侧身，露出了额前沿着发际线的编发。松散的麻花辫延伸到耳后，如玉般的耳垂上，蓝宝石耳坠微微晃动。 哪怕最初封易并不看好这件礼服，也不得不说，凌霄将这件礼服穿到了极致。 高挑的身材和优秀的腰臀比撑起了衣服的曲线，而漂亮的蝴蝶骨，像是最后的点睛一笔，让这件衣服的设计师想要的女性美展露得淋漓尽致。 凌霄嘴角带着笑，豆沙红的唇色温柔至极，但是她一开口，却硬生生改变了气氛：“好看吗？” 问男朋友自己今天好不好看，本来应该是情人之间，亲密的呢喃。 如果凌霄的语气不是带着这么点挑衅的话。 凌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就是很想作一作。 所以在晋南明显不想她选这套礼服的时候，凌霄偏选了这套。只是她没想到，封易请来的设计师这么鸡贼，竟然给她做了这么个垂发的造型，将背后的风光遮掩了一半。 凌霄还在心底里吐槽，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封易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男人的目光没有落在她背后的风景上，而是低头，吻了吻她的颈侧。 “好看。”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男人的呼吸灼热，烫得凌霄微微瑟缩了一下。 封易的双手保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颈窝处，两个人亲密无间。 “我们岁岁，最好看。” “那是当然。” 凌霄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美貌，毕竟她就是靠脸吃饭的。 她轻哼了一声，看向封易：“我今天不开心了，你看出来了吗？” 凌霄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朋友。她和封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所以必要的时候，她愿意先把问题摆出来，两个人一起看着解决。 “看出来了。” 封易又不是那种没有情商的人，无论是凌霄支开了别墅里人的行为，还是刚刚略带挑衅的语气，都将自己的不开心摆得明明白白。 “我也不要你猜为什么我不开心。” 凌霄抬手，捏住了他手背上的皮：“我有事情要问你，你老实回答。” 封易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 “晋南带来的那批人都经过你的授意吧？希望我保守一点？” 这件事情封易需要澄清一下：“我没有吩咐过这样的事情。” 嗯？ 凌霄向他投去了怀疑的目光：“你看看我这发型，一个专业的设计师让我以披发的造型配一件露背礼服，不是你曾经暗示过什么，我可不信。” 封易思忖了一下：“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你身上的这条裙子，剩下的，是他们自我发挥。” 看来是晋南这群人对“上意”揣摩到位的结果。 但凌霄目前对这个造型很不满就是了。 封易沉吟片刻：“我让他们回来给你重做个造型？” “来得及吗？” 说什么废话。 “只要你想，没什么来不及的。” 时间其实还充裕。 “算了，我懒得折腾。” 凌霄挥了挥手：“我还有个问题。” “你问。” 封易倒是好脾气的很。 “这些裙子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这才是今天的重头问题：“你是特地给我准备的，还是给一个和我身材数据差不多的人准备的？” “当然是给你准备的。” 封易笑了一声：“哪还有人和我们岁岁一样，拥有这么完美的身材呢？” “少在这里给我油嘴滑舌。” 凌霄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数据哪里来的？” “品牌会保留VIP用户的数据。” 好吧，说得过去。 “那这些衣服是什么时候做的？” 这个问题似乎把封易问住了。 凌霄听到身后人沉默了，立刻就要挣扎。 说什么给她做的衣服！这衣服工期这么长，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别说在一起了，连重逢怕是都没有！ “先别动。” 封易从拥着她，改为握着她的手。他的十指穿过她的指缝，牢牢将她的手握住。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这些衣服是什么时候做的。从我们两家开始准备联姻起，希尔集团旗下品牌的样衣，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 “从成衣到高定礼服都是。” 凌霄完全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 她看着封易，眼睛里的惊讶丝毫没有掩饰：“还有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呀？” “传统吧。” 封易将她抱得更紧了点：“之前，所有的衣服都是照着我母亲的尺寸来的。” “大概你不知道，三年前，你已经是希尔集团认定的未来总裁夫人了。” * 今晚的慈善晚宴，是郑家主办的。 郑家早些年做船运发家，现在虽然不如往昔，但老爷子“船王”的名号还在，在港城的人脉自然也还在。 郑家的面子，很少有人不给的。 说起来，凌霄和郑家也算有些渊源，郑家上一代的独女，嫁到了宋家，是她姨父的婶娘。 慈善晚宴的举办地点就在白加道，郑家老宅。 白加道这一带私密性非常高，无论从哪个路口下，都有保安看守。 黑色的宾利被保安拦下。 封易降下车窗，将请柬递了出去。 保安检查了请柬，正准备放行，却看到了车内凌霄的侧脸。 “凌小姐。”他显然有些惊喜。 凌霄朝着他点了点头。 车窗升起，宾利朝着郑家主宅驶去。 “白加道的保安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卧虎藏龙啊。” 凌霄没想到她都有这么多年没有在白加道活动过了，还有保安记得她。 刚刚那保安显然不是认出了她的明星身份，而是认出了她是凌家大小姐。 “毕竟当年凌小姐在白加道的名声很响。” 凌家老宅也在白加道。凌霄几乎所有的童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凌霄有一段时间对烘焙很感兴趣，有时候饼干蛋糕什么的做多了，也会分给周围的保安们。 她名声在白加道很响是没错，但是这话从封易口中说出来，为什么总有股酸味？ “醋了？” 这也值得醋一醋？ 路灯透过车窗，打了层淡淡的光晕在封易脸上。 男人没有看她，态度很明显。 凌霄还挺喜欢他这股吃醋时的傲娇劲。 她凑上前，亲了亲封易的侧脸：“以后只做给你吃。” 作者有话要说：欧吼，完蛋。 封总和念念的故事好像还可以写很久。 第五十章 郑家大宅此刻灯火通明, 宾客盈门。 绝大多数的客人在进了郑家的院门后就下车步行，但是封易比较嚣张，直接将车子怼到了郑家大门口。 郑家小辈郑驰在门口迎客, 见状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谁家, 这么不懂规矩。” 边上的人本在和郑驰交谈，闻言眯着眼看了看车牌。 “是希尔集团，封易的车。” 封易？ 这可是父亲之前特地交代过的贵客。 郑驰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露出了营业需要的微笑。他挥了挥手，让车童上前开门。 车门被打开，映入众人视线的，先是一双黑色的皮鞋，然后是被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男人的长腿。 封易从车里出来，站直身体, 抬手系上了西装的扣子。 “封总。” 郑驰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小郑先生。” 封易朝着郑驰点了点头, 却没有往宅子里走, 而是绕道车子的另一边, 打开了车门。 还有人能让封易纡尊降贵，去开车门？ 郑驰直觉着里头有瓜可吃，仰头望车那边看。 车门被打开, 女人纤长笔直的小腿出现在视野中。 郑驰的目光落在了女人穿着的那双鞋上。简单低调的黑色高跟鞋，看似普通, 但鞋跟处镶嵌着的那一圈克什米尔蓝宝石，和四周缠绕着的金线刺绣，彰显了它不菲的身价。 他见过那双鞋。一个月前，在巴黎，某奢侈品店的最高展柜里。和郑驰同游欧洲的女性朋友看中了这双鞋，却被导购倨傲地告知, 那一双鞋全球限量，早早地被人订下了。 他朋友气得两天没吃饭。 封易向车内人伸出了手，下一秒，白皙的指尖搭上了男人的手背。 借着那点搀扶的力道，女人优雅地走下车子。她穿着一条蓝色的礼服裙，裙摆还未落地，身边的门童立刻殷勤地上前提起。 女人肤白胜雪，五官精致明艳，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似有波光流转。 “谢谢。”她看着那个替她提裙摆的门童，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淡淡的一笑，却让身后阴沉的天气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操，是凌霄。 这可不是普通的瓜，是惊天大瓜！ 郑驰觉得自己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封易还能和凌霄搅到一块儿！当年凌霄拒婚，导致两家联姻失败，封易更是颜面扫地，这两人难道不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吗？ “我没看错吧？” 郑驰实在是太惊讶了，也没管身边的人是谁，拉着就问：“那美女是凌霄对吧？站她身边那男的呢？是封易？真的是封易？” 站在他身边的人沉默了许久，才应了他一声。 “是，是他们。” 凌霄向来对应酬没什么兴趣，封易也顺着她，两个人直接绕过门口的人群，进入晚宴厅。 郑家这一任家主叫郑楚瑜，早前已经听家里脚快的佣人来报过封易和凌霄一起出现的事情，虽然他也很惊讶，但是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等封易和凌霄一起出现在晚宴厅里的时候，他已经能够面色如常地应对了。 “你和岁岁都有些年没上家里来了。” 郑楚瑜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面上慈祥地笑了笑。 早前郑楚瑜受了一个好友的嘱托，想借着慈善晚宴的机会，给自己的女儿和封易搭条线，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多年不见，郑伯伯还是帅气依旧啊。” 凌家里这边不远，凌霄小时候是会到郑家来串门。但限于两家交情有限，次数并不多。 “还是岁岁会说话。” 郑楚瑜不得不承认，就港城这一代的年轻女孩中，凌霄绝对是个中翘楚。长相出众不说，哄人的话也是信口拈来，无论是他嫁在宋家的姐姐，还是他母亲，都对这姑娘疼爱有加。 “我可说的都是实话。” 凌霄挽上了封易的手臂，笑得很温柔：“你说是吧，阿易。” 说实话，这样的慈善晚宴，除了碎钞，最适合干的勾当就是相亲了。 凌霄知道封易让她陪着来的目的。一是为了向港城的上层圈子重申两个人的关系，再则就是应付可能有的狂蜂浪蝶。 她用亲昵的姿态和亲昵的称呼，可以一次将所有的信息传递到位。 不过阿易这个称呼，实在是有点肉麻，凌霄甚至觉得自己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封易好像对这个称呼挺满意的，转头看她的时候，目光里像是碎了星子。 封易动作轻柔地替她将鬓边的小碎发别到耳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封易和凌霄的座位在前排中央。 双人的小圆桌，桌子中央的香氛蜡烛袅袅燃烧着，淡淡的无花果香似有若无地挑逗着嗅觉。 有侍者送上了此次拍卖会的拍品图册。 “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参加慈善拍卖，主要就是碎钞，随意拍，不如拍点女朋友喜欢的。 郑家做船运起家，拿出来的藏品，多数为早年从世界各地交易得来的精品，多为珠宝瓷器。 凌霄对瓷器兴趣度一般，至于珠宝，她虽然喜欢，但身边的封易家里可是做这个的。 “珠宝的问题你问我？” 凌霄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桌子上盛放的akito玫瑰：“那样珠宝更有价值，你比我懂多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封易将她在玫瑰上作妖的手握住，牢牢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但再有价值，也比不上你喜欢。” 凌霄感受着男人手心的温度，耳根处突然涌上一股热意。 她突然庆幸今天自己是披发的造型，耳朵上蔓延出的嫣红，还可以藏一藏。 “那就这个吧。” 凌霄翻了翻图册，选中了一顶19世纪的冠冕，镶嵌满钻石的白金做成镂空花瓣的形状，装饰了整个皇冠一周，每一处镂空，都坠了一颗硕大的鸽血红宝石。 “这顶冠冕挺好。” 封易认真看了看：“很适合搭配婚纱。” 凌霄：…… 小样思维还挺跳跃。 拍卖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封易成功以一千三百万的价格拍得那顶古董冠冕。 到拍卖会尾声的时候，凌霄其实已经有些倦怠了。 封易见她有了困意，干脆将号码牌放到了她手里。 下一件拍品是一块古董百达翡丽怀表，凌霄看着挺有意思，就跟着举了牌。 “三百万。” 上一个叫价的人叫的不过是两百十五万，凌霄一下子将价格抬到三百万，瞬间聚集了全场的目光。 凌霄不是很喜欢玩那种你追我赶的游戏，直截了当摆出高价，才是她在拍卖会上的态度。 目标善款早已筹足，这个点也没有人和凌霄再竞价。 就在台上的拍卖师准备落锤时，他们位置的右后方，有人叫价了：“三百一十万。” 是一个女声。 凌霄以为是封易哪个不服气的红粉知己，一转头，却对上了一道男人的目光。 凌霄迅速回头，轻哼了一声：“见鬼了。” 坐在他们后面的“鬼”，是林辰。 叫价的，是林辰的女伴。 “你干什么？” 林辰看着身边的女伴，脸色不是太好。 他从来不会和凌霄抢东西，也没有资格和她抢东西。 “你坐在这里默默看人家一晚上，她也不会分半点目光给你。” 女孩摆了摆头，笑容灿烂，又有些挑衅：“但是你和她抢东西，她必然会注意到你，你看，刚刚她不是回头看你了？” “你什么都不懂。” 林辰抢过女孩手中的号码牌，等凌霄再一次出价。 但是直到拍卖师落锤，凌霄也再没有开口。 * “刚刚那个，是你家那小孩？” 凌霄刚刚回头看了一个男人，封易自然注意到了。 是个老熟人。 其实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封易就看到林辰了。 看到林辰，凌霄一定会心情不好，所以封易也没有要提醒她的意思。 “他可不是我家的。” 凌霄至今没有办法接受林辰是她同父异母弟弟的事实。 “你说的对。” 封易从善如流，安抚道。 慈善晚宴结束的时候，封易的车子倒是没有和来的时候那样招摇，直接停在大门口。 七月的港城多雨，一场拍卖会的时间里，外头已经下过一场暴雨。此刻骤雨方歇，路上都带着点湿意。 女宾们多穿羊皮底的鞋子，沾不了水，郑家倒也细心，全部重新铺了红地毯。 来往的人很多，在拍卖会时没机会，这时全部都凑上前来搭话。 凌霄已经微微有了些困意，挽着封易的胳膊，也不是太有精神。 可是身边的人还是没眼色地喋喋不休。 就在凌霄思索自己是不是应该扮演一个无理取闹的女友，解救封易出重围的时候，一件黑色的西装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抱歉。“ 封易和身边的人点了点头，然后打横将凌霄抱了起来。 凌霄骤然双脚离地，赶紧圈住了封易的脖子。 封易看着身边没有眼色的那群人，丝毫不在意他们诧异的目光：“抱歉，我女朋友困了，我们下次再聊。” 封易一直抱着凌霄到了车上。 经过刚刚那一出，凌霄的困意算是彻底没了。 “你干什么呀？” 她瞪了封易一眼：“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人家怎么看我？” “怎么？”封易挑眉看她：“你还在意这些？” 好吧，并不是很在意。 甚至还有点小雀跃。 作者有话要说：到文案剧情了，你们看出来了吗？ 第五十一章 凌霄和封易一起参加慈善晚宴的消息, 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港城上层的圈子。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和郑家有姻亲关系的宋家。 “岁岁, 你和封易和好了？” 宋怀安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 凌霄正结束和宋怀宁的对戏。 宋怀宁之前已经盘问过她一轮，也在片场外见过封易来接她，接受得稍微快一点。但是宋怀安完全不同。 “是啊。” 凌霄笑了笑，“没想到吧，这么些年，我们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起。” 宋怀安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问问凌霄，是真的不在意当年封易的冷待了吗？但是这个时候，他说这样的话，多少有些挑拨的嫌疑。 宋怀安虽然有些难以言说的心思, 但是无论他站在哪个立场上, 他都是希望凌霄幸福的。 “是啊, 没想到。” 宋怀安笑了笑,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如果封易对你不好, 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少说废话，你可是我的娘家人。” 凌霄笑着嗔了一句。 不远处导演已经开始叫人了。 凌霄匆匆收了线, 进入拍摄状态。 今天的戏很顺利，所有的人都没有掉链子。 趁着这股劲，导演将之后的几场戏也提了上来，剧组一直忙到深夜才散。 小萌从家里取了大厨做的糖藕粥来。 “姐，我们在车上吃，还是在这里吃了走？” 拍摄虽然结束了, 但是剧组场地四周仍然灯火通明，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坐在这儿吃，比坐车上吃可能舒服点。 “还是去车上吃吧。” 糖藕粥热量大，凌霄本来也不敢喝几口，为了这么点时间，耽误回家，不划算。 小萌对凌霄的话从来不会提出异议。 她动作利索地和女保镖一起将东西收拾好，陪着凌霄往外走。 司机已经从停车场里将车开了出来，凌霄正准备上车，突然听到了一阵鸣笛声。 在他们车子后方，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很熟悉的车牌，熟悉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言言，你们先走吧。” 凌霄吩咐了小萌一声，走到了迈巴赫前。 宋家都知道了消息，凌家没道理不知道，何况她还在拍卖晚宴上遇见了林辰。 迈巴赫后车窗缓缓地降了下来，露出周静语保养得宜的脸。 “岁岁。”周静语看着女儿，用了毕生最温柔的语气，“我们聊聊？” 她母亲难得有这样的时候，像是怕极了她会拒绝。 不过凌霄知道这次谈话根本免不了，一开始也没有抱着拒绝的心思。 “好。” 凌霄拉开了车门，坐进车里。 汽车在路上行驶着，路灯忽闪而过，车内的光线忽明忽暗。 母女俩谁也没有先开口。 凌霄觉得车内的氛围稍微有些沉闷，降下了一点车窗。 咸腥的海风灌入车内，凌霄才觉得放松了一点。 “你有什么想问的？” 周静语侧过身子，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她们有好多年没有像普通母女一样，坐在一起谈心过了。虽然现在她们的状态，也不太像是普通母女，但是至少，她们坐在一起了。 “我听说你们过两天要转到凌航的训练机场去拍摄？” 《云巅之上》有一些在机场停机坪的镜头。 导演对港城国际机场的景致不是很满意，更中意训练机场的风景。 “嗯。” 凌霄点了点头。 “你爸爸为了你们，特地停了两天的训练。” 现在航空公司的飞行员，大都是自己培养的，凌航和港城民航飞行学院有合作，训练机场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飞机起飞。 “其实不用这样，剧组占不了太多的地方。” 凌霄低头，“学员们的训练更重要。” “你爸爸还是觉得，你的事情更重要。” 周静语笑了笑，“当年，你也是在那里学的飞。” 凌霄学飞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仿佛还是港城的模范家庭。 其实会港城的时候，凌霄觉得她有两个地方，最不敢去，一个是凌家老宅，另一个就是训练机场。 她记得她学飞时，父亲温柔又期许的目光，记得自己第一次solo时，母亲骄傲的样子。 “当年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说的。” 以凌霄现在的状态，无论是到凌家老宅，还是到训练机场，都不至于崩溃，但说实话，她也没有这么喜欢回顾过去。 周静语淡然的表情，终于因为凌霄这句话出现了龟裂。 “岁岁。” 周静语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情，是我和你爸爸对不起你。” 凌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能从母亲口中听到一句抱歉。 她忽然觉得喉咙中有些干涩，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竟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你们不用和我说抱歉。” 不知道是因为时间，还是因为封易曾经的安慰，她的心结已经没有那么重了：“我相信，那是对我最好的选择。” 如果她从小就知道被父亲接回家来的林辰不是什么好友的儿子，是她父亲的私生子，她会怎么样？ 会敌视林辰，甚至会因为那份敌视，丧失本心。 周静语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有些不能相信，这是凌霄会和她说的话。 她还记得事情刚刚败漏的时候，凌霄声嘶力竭的指责。她最爱的女儿，指控她将她当成了提线木偶，连自我都不配有。 那些话像是刀子一样，深深地扎进她心里，让她很多年都缓不过来。 而让她更加心痛的是，那段时间凌霄近乎自虐的行为。 她一度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原谅她这个妈妈了。 周静语的沉默，让凌霄反而更自在了一些。 “这么多年了，无论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我也接受了。”她笑了笑，像是真的不在意了一样，“但是这么多年了，我有些好奇，妈妈你没有想过离婚吗？” “我没想过你会问我这个问题。” 凌霄言语间的轻松，似乎也感染了周静语，“是因为最近恋爱了的关系吗？” 凌霄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和你爸爸，是最典型的商业联姻。”周静语也不是一定要听她的答案，“两家各取所需，强强联合。” “在娘家的时候，我曾经一度是家中的顶梁柱。” 周静语上头原本有一个哥哥，但是很不幸，车祸去世了。 家中只剩下两个女儿，周静语被当作继承人，开始培养了起来。可是没多久，她父亲的情人又为他生了个儿子。于是周静语又成了弃子。 她父亲为她精心挑选了凌家这门亲事，让她离开了周家的权力中心。 “但是从我被父亲放弃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其实我是没有靠山的，我只能靠我自己。” 周静语理了理自己的裙摆，笑容更淡了：“所以我靠着自己成功进入了凌航的高位。” 周静语的能力确实很强，无论在哪个领域里，都可以发光发热。 “我和你父亲的关系一直都不过是相敬如宾。”联姻嘛，哪里需要什么感情，“但是知道林辰存在的时候，我还是非常生气的。” 林辰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凌晋出轨的结果，而是在酒后被人钻了空子。 但是周静语多么骄傲啊，她是港城最灿烂的玫瑰啊。 “但是岁岁，我没有办法和他离婚。凌家和周家的关系盘根错节，我一旦和你爸爸离婚，周家不会再接纳我，只会防备我，而我在凌航的多年经营，也将全部清零。” “最重要的是，岁岁，我舍不得你。” 凌霄原本只是听着，可是当周静语说出“舍不得”三个字的时候，凌霄还是觉得鼻子上有些酸涩。 “你爸爸和我爸爸不一样，他不是一个非常重视男丁的人。林辰既然已经存在了，谁也没有办法抹杀他，但是你爸爸和我保证过，他永远不会成为凌家的继承人，所有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就这一点，岁岁，你已经比港城这一代的许多孩子幸运了。” “我知道。” 凌霄轻声道。 “但是我希望你还能再幸运一点。” 周静语自己没有得到的，她希望凌霄都可以得到，无论是父亲永远的爱护与支持，还是以后，丈夫永远的爱意与包容。 “封家那孩子，是个好孩子。” “我当然知道他很好。” 凌霄随口应了一句。说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可以这么自然地在母亲面前回护封易。 周静语笑了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当年你一眼看中封易的时候，我就特地替你查过，封易是那种冷静自持的人，如果结婚，他一定可以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但那时，最让我犹豫的，是他似乎不是那么喜欢你。” 周静语自己吃尽了联姻的苦，怎么会让自己女儿再吃一遍。 “但最后，你们还是决定联姻了。” “是啊。” 周静语笑了笑：“我万万没想到，我们这边还在犹豫，封家却主动递来了消息。” 凌霄一顿；“当初联姻，是封家主动提的？” 她一直以为是她父母不想她爱而不得，主动和封家接触的。 “那当然，你到底是女孩子，勇敢追求爱情可以，主动提出要嫁到人家家里去，到底跌份。” 周静语想了想当时的情景：“封家提出要联姻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我希望你可以嫁给一个爱你的人，所以多少有些犹豫，是封易，亲自到我面前来说，他中意你，如果娶到你，会一辈子对你好。” “本来可以是多美满的一桩婚事，可是你给拒了。” “还好这么些年，你们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起。” 凌霄已经听不清楚她妈妈在说什么了。 她脑子里，只剩下她妈妈说的，封易亲口承认，他喜欢她，愿意娶她，会一辈子对她好的事情。 耳朵已经起了轻微的耳鸣，嗡嗡地响。 凌霄将自己的手掌握成拳，才勉强保持清醒。 车子已经开到了聂歌信山道，凌霄望了望灯火通明的别墅，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她知道，封易此刻在家里等她。 而她，也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我先回去了。” 凌霄退开车门，朝着家里跑去。 封易听见了外头的引擎声，出门来接她。 结果门刚刚打开，凌霄就直接撞到了他怀里。 “封易。” 凌霄抱着封易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 “怎么了？” 封易感觉到凌霄情绪的起伏，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背，另一只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从小萌回来，说凌霄上了她妈妈的车起，封易的心就一直悬着。虽然凌霄回到港城后情绪还算是稳定，但是谁也说不准她会不会突然又崩溃了。 “你告诉我。” 凌霄依旧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封易没想到凌霄会问这个问题，有些错愕。 而凌霄，听到了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有什么秘密，将要在今晚揭开。 良久之后，她听见封易说：“很久了。” “遇见你不久，我就发现，或许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劫。”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全凭脑子里对大纲的记忆=。= 我其实已经担心有些接不上了。 第五十二章 虽然在听周静语说的时候, 凌霄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是真正听到封易承认，她还是觉得, 有些惊讶, 又有些喜悦。 过去深埋在心底里，不准备再提起的那些酸涩掺杂在喜悦里，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骗子。” 凌霄捶了捶他的胸口，“你早就喜欢我了，为什么当年一点回应都不给我？” “当年……” 封易其实不太愿意开口说当年。 那些日子里，看似凌霄在追着他跑，但事实上，如果没有他的允许，凌霄怎么可能通过身边的人得到他的消息？ 封易握住了凌霄的手, “我不是不给你回应, 只是你没有感觉到。” 以前的封易, 克制又隐忍。 当时的凌霄, 虽然嘴上说着喜欢他，要追求他，可是当时她最信任的是宋怀安。 在仅有的相处中, 他能看出宋怀安对凌霄毫不掩饰的喜爱，也能看到凌霄对宋怀安的不同。封易也不能确定, 凌霄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真的喜欢的人是谁。 封易闭了闭眼睛。 可是到后来，他决定不再等待了。无论凌霄喜欢的到底是谁，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于是他向父母吐露了心意，想要促成两家的婚事。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当时, 的确抱着卑劣的想法，想着等生米煮成了熟饭，无论凌霄以后怎么变，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都不会变。 何况宋怀安比他还踌躇不前，不敢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挑破。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凌霄拒绝了。 封易以为凌霄终于想明白，也许她对他的并不是喜欢。正好当时父亲希望他去欧洲，为进入集团总部的事情铺路，他也没有提出异议。 之后他有近三个月没有刻意去打听凌霄和港城的消息。 原本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没有太多，这样一来，他们就像是各自落入大洋中的两滴水，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直到封易参加了一个好友的婚礼。 女方和凌霄也算是熟识，但是凌霄并没有出席。 与他同席的人直到他和凌霄曾经的那段纠葛，不知道是不是抱着讨好他的态度，用一种玩笑的口吻，说出了凌霄的近况。 他们不知道凌家内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说凌霄和家里闹翻了，只身去了南城。 也是到了哪个时候，封易才真正意识到，也许有些东西，拿起了，就一辈子都放不下了。 他甚至等不到宴席结束，就联系了宋斯年，向他了解凌霄的近况。 宋家和凌霄沾亲，宋斯年又在宋家地位颇高，掌握的消息很齐全。 他不仅印证了宴席上，封易听到的那些说法，还告诉他凌霄现在的心理问题挺严重，但是拒绝就医的事情。 封易迅速安排好了手里的事情，回到了国内。 当时凌霄还住在苏朝颜家中，封易在苏朝颜住的小区里等了一个星期，才遇见了一次凌霄。 她看起来的确精神糟透了，原本就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毫无血色，连眼神都有些空洞。 苏朝颜挽着凌霄的手臂：“宝贝儿啊，你不能整天呆在家里了，哪怕你出来晒晒太阳也好啊！以后呢，你也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和家里闹翻也没有什么的，大不了我绣花养你！” 凌霄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 她朝着苏朝颜笑了笑，但笑容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小区里有人在遛狗，是一只陨石色的边牧。 狗狗乖巧又听话，在和凌霄擦肩而过时，狗狗朝着凌霄嘤嘤了两声。凌霄听到了声音，立在原地，转头看向那只狗。 狗主人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牵着狗子走了回来。 “要摸摸吗？” 凌霄伸了手，但最终还是没有摸那只狗子。 “谢谢你。”不过她还是礼貌地道了谢。 * 封易看完了凌霄，联系了他的外祖母，请求他的外祖母出面，让凌霄入住了恕园。 之后，封易一直在南城和欧洲之间来回。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身份重新出现在凌霄面前，于是他用了斯蒂夫的身份，在网络上和凌霄成为了朋友。 比起身边的人，凌霄似乎更愿意和网络上见不着面的人吐露心声。 于是他一点点地走进凌霄的内心世界，开导她，带着她走出来。 那一天，他到宋斯年家里做客。 宋斯年养了一只大狗，看起来乖巧又沉稳。 封易突然想起了那天在苏朝颜家小区中看到的那一幕，凌霄看着人家的狗狗，目光中眷恋又犹豫的那一幕。 他很快找到了一家犬舍，为凌霄挑了一只边牧，带给了张伯，让张伯假装好友家中边牧产仔，问凌霄要不要养。 凌霄果然一口答应。 当天晚上，斯蒂夫就收到了凌霄的消息。 她说她有了一只狗狗，她会永远爱他，因为狗狗永远不会放弃她，会永远陪在她身边。她说自己给狗子起了名字叫“年仔”，他们两个和在一起，就是“岁岁年年”。 * “你哪有给过我回应？” 凌霄根本懒得信他的屁话，“一直是我在围着你转。” “但你哪一次有困难，我没有帮你？”封易捏了捏她的连，“哪一次你要见我，我拒绝你了？” “最重要的是，你哪一个要求我没有答应你？” 说到底，他当初欠她的，也不过是一句“我喜欢你。” 凌霄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但是如果她承认了，那不是坑自己吗？ “我让你当我男朋友，你没有答应我啊。” 看吧，还是有他没有答应的要求的。 “让我看看，是哪张小嘴在强词夺理？” 凌霄不服气：“怎么是强词夺理？我又没有开上帝视角。” 是啊，她当时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心酸。 “好吧。” 封易拉着凌霄的手腕，将她揽回到怀里，“是我的错。” “岁岁，我爱你。” 封易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 凌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抱着封易的脖子，抬头吻了他。虽然是凌霄主动的，但是他们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封易夺过了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两个从没有过这样忘情的吻。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心结解开，似乎让彼此更加贴近。 封易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抵在门后。他的舌头灵活地撬开了她的贝齿，勾着她的舌头，想要用自己的气息填满她的胸腔。 小萌一早听见了外面的声响。从凌霄跟着她妈妈走的那一瞬间，小萌就提着一颗心，现在听到凌霄下车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进门，担心她情绪崩溃，就想出来看看。 结果没想到，她刚刚走到门口，却看到了一双亲昵的人影。 小萌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别打扰。”两个女保镖齐心协力，将小萌抬出了现场。 * 《云巅之上》的拍摄进入了尾声，有了凌航的无私协助，拍摄过程简直不要太顺利。 转眼间就到了最后一天的拍摄。 早上起床的时候，凌霄的心情很松快。 她洗漱完毕，推门而出，正好撞上了也是刚刚开门的封易。 是的，从那天两个人在家门口接了吻之后，封易就好像丢掉了自己的脸皮，赖在了她家里。 而晋南，依旧是总裁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迅速将封易的行李送了过来。将行李放下后，他更是像怕凌霄会绑着他，让他把行李带回去一样，一瞬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如果可以的话，凌霄一定要举荐晋南进短跑国家队。 且不管晋南怎么样，封易在她家里住下的事情，是成了板上钉钉的。 封易选了她对面的房间，也不嫌弃朝北背阳，还说什么“我希望以后一睁眼就能见到你，不过现在，只要一开门就能见到你，我就满足了”。 凌霄听得老脸一红，手忙脚乱地将他塞进了房间里。 这种男人，还是关起来好。 对，关起来！ 希尔集团在港城的收购案已经基本完成，所以封易这段时间算是终于闲了一点。 今天是周末，他没有穿西装，而是穿了一身棕色的居家服。凌霄的目光从居家服上，花体“F”字样的刺绣，一路向上，掠过他的喉结，线条流畅的下颚，有些红润的下唇和挺拔的鼻梁，最后与他的视线对上。 “早。” 封易和她的招呼，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晨起的沙哑。 “早。” 凌霄看了看他额前乖顺的刘海，忍不住笑了一声。 封易看她：“你笑什么？” “笑你好看。” 封易穿着西装的时候，总有种威严的感觉，但是脱了西装，却又带着点少年感，好看到他一不开眼。 封易挑眉：“想到你自己有这么好看的男朋友，所以开心得笑了？” 虽然这话是自己起的头没错，但是凌霄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少自恋。” “是我自恋吗？”封易拉过了凌霄的手，和她一起往楼下走，“也许是我以己度人了吧。” “嗯？” 凌霄突然听到他一本正经地说话，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封易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她。 凌霄也看他，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映出自己的身影。 下一秒，她听见他说：“因为我每天，都因为自己有这么好看的女朋友而开心。开心得想要笑出声。” * 最后一天的拍摄很顺利。 凌霄是戏份最多的女主角，等到她杀青，也就意味着，全剧组都杀青了。 《云巅之上》从选角开始就备受关注，这会儿杀青了，剧组外也围满了媒体。 凌霄做了一个短暂的采访，和小萌他们一起回了家。 晚上有剧组的庆功宴，她得回家休整一下。 司机照顾到凌霄，也不追去速度，将车子开得很稳。 凌霄小憩了一会儿。 将她从睡梦中叫醒的，是陈茹的电话。 “怎么了陈姐？” 陈茹这段时间并没有常常联系凌霄，现在这个点打了电话过来，难不成是特地恭喜她杀青的？这不像陈茹的风格。 “你是不是恋爱了？” 陈茹的语气很严肃。 凌霄闻言，坐直了。 “您怎么知道？” “有人爆料了。”陈茹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们这边听到了消息，想要买断消息，但是对方不肯，很快，估计全网都要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应该还会有更新。 谢谢投喂的营养液：所念皆温柔1瓶； 第五十三章 陈茹说的没错, 消息穿得又快又猛，凌霄到家的功夫，#凌霄恋情曝光#的消息就上了头条。 爆料博主发的也不是捕风捉影的东西, 而是照片, 实锤得很。 “这么会被拍到了呢？” 凌霄百思不得其解。 博主发的照片，是凌霄和封易去郑家参加慈善拍卖会时的照片。 郑家院子里，暖黄的灯光下，封易给凌霄披西装的样子，封易抱着她上车的样子，全都被拍了下来。 网友早就疯了。 “卧槽！有没有搞错，这是前段时间上了热搜的希尔集团总裁吧？” “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女方是圈内小花凌霄，这么绝的两张脸，怕是全世界都再难找出来了。” “所以前段时间希尔集团官博说的, 封易在追的人就是凌霄？” “算了吧, 我不信, 凌霄有什么好的, 之前那个什么张小姐，除了脸，哪点比不上凌霄？” “总裁难道也只看脸？” “可算了吧, 凌霄的尿性你们还不清楚吗？是不是她最近在拍戏，低调了几天你们就忘了？她可是住在热搜上的女人！” “对啊对啊！你们还记得凌霄有几个绯闻对象吗？根本数不过来！” “虽然但是……我觉得封总抱着凌霄的样子, 很苏啊，如果这都不算爱……” …… 虽然凌霄早已习惯了吃瓜网友们的冷嘲热讽，但是看到有人说她还不如之前和封易传绯闻的张小姐，她还是有些不开心。 别墅里的人此刻都坐在客厅里。看到凌霄的表情冷了下来，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 小萌： “姐，你别听网上那些人瞎说, 你和封总天造地设！” 张大厨：“那可不是，我就没见过有人比封总对凌小姐更好的了，网友没祝福你们，纯属是眼瞎。” “就是就是。”女保镖们附和道，“从颜值到家世，全都登对无比。” “你们不用安慰我。” 凌霄看着大家努力的样子，勉强笑了笑。 封易中午临时有事去了公司，得到消息刚刚赶回来。 看到凌霄虽然情绪不高，但整体还行，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已经去找郑家调宾客名单了，你别急。” 照片中可以明确看见郑家大宅外的树，可见拍照的人当时应该在靠近大宅的方向，从这一点，可以先排除掉拍照的是狗仔。 再则，郑家佣人训练有素，报酬也丰厚，应该不至于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最可能的，是当晚的客人。 “嗯。” 凌霄应了一声，靠在了封易的肩膀上。 “你放心，一切都有我。” 封易的声音像是有稳定人心的力量。 凌霄强行忽略了心底里那点不适，“我相信你。” 大概是凌霄因为拍戏，太久没有给吃瓜群众们带去新闻了，这次的绯闻传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 几个小时后，网友们已经开始探讨凌霄这次《云巅之上》的角色，是不是来路不正了。 原因是曾经和凌霄同演一部剧，还一起参加过《云巅之上》试镜的孙洁洁发了一条模棱两可的微博，就几个字：“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真相是怎么样？今天出了什么事情，还能牵扯到真相？ 那只有封易和凌霄那件事情了。 “我就说凌霄演技这么差，怎么能拿下瑞安的本子，结果一查，希尔集团投资了这电影。” “凌霄带资进组，挤掉了这么多有实力的演员，不知道会不会感到羞愧。” “会羞愧的人还会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吗？说不定金主也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这么一说，你们还记不记得以前有人爆料，说凌霄得罪了一位大佬。当初大家都觉得她要完蛋了，结果一转眼她就拿下了《云巅之上》。” “我懂了，所以之前那位大佬没有动凌霄，就是因为她抱上了封易的大腿？” “我听说今天《云巅之上》刚杀青。” “我好好奇，凌霄是怎么钓到封易的，能不能出本《狐狸精秘籍》？” …… 好嘛，之前还只是说她和封易不般配，现在干脆说她连角色都是靠着关系拿到的了。 还有孙洁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什么热度都能蹭上！自己试镜那天表现得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本来今晚有杀青宴的，但是导演和制片都体谅凌霄现在的情况，暂时取消了杀青宴。 “你放心，我们这边已经和你的经纪人联系了，到时候我们会放出你试镜的片段，来压一压舆论的。” “我知道了，谢谢导演。” 凌霄那边和导演们收了线，才走到了封易身边。 封易已经在下午的时候，联系了陈茹，现在大致的决定是公开恋情，再晚点，希尔集团的官博就会发声明。 封易还在处理公司的事情，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撒下来，照亮了男人俊朗的脸。 听见凌霄过来的声音，封易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她。 凌霄也没有矜持，抱着封易的脖子，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听到男人的喉咙里似乎要溢出一声轻哼，但是他忍住了。 凌霄将脸贴到封易的胸膛，有些纳闷：“我很重吗？” “你怎么会重。” 封易回答得很快，完全不似作假的样子，“我觉得你太瘦了，可以再补补。” 听他说得这么真诚，凌霄也没有再追究。 “对不起啊，这次连累你了。” 封易多好的一个人啊，无论是在父母长辈眼中，还是在同龄人眼中，都是风度翩翩，能力卓越，平辈楷模，但是因为她，上了个这么无缘无故的热搜不说，还成了色令智昏的商纣王。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抱歉。” 温香软玉在怀，看似幸福，但是封易觉得此刻多少有点难熬了。 “连累我，总比连累别人好。” “这么说也是。” 和自己的男朋友上热搜，总比和奇奇怪怪的人，比如宋怀宁上热搜好。 “但是封总。”凌霄伸出手指，先是点了点封易的唇，然后刮了刮他的下巴，“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可惜？等希尔集团微博一发，你可得和我绑在一起了。” 封易握住了凌霄的手，放在唇边，轻咬了一口：“求之不得。” “你也没得选了。” 凌霄轻哼了一声，觉得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动了动，却听见封易又轻哼了一声。 “你怎么回事？”凌霄纳闷地看着他，“我真的有那么重吗？” “你不重。” 封易叹了口气，“但是如果你不想我们第一次是在书房的话，先下去。” 凌霄一愣，随即想明白了是什么东西硌着她，也想明白了封易为什么会轻哼，整张脸都红透了。 “你不早说。”凌霄从封易腿上跳了下来，火急火燎地离开了书房。 封易看着她的背影，无声笑了笑。 * 晚上十点，希尔集团发表了声明。 声明依旧重点突出。 希尔集团： 是的，我又来了，这次同样是为了突然出现在热搜上的总裁，作出如下声明： 《云巅之上》的剧本，是凌霄小姐凭自己的本事拿到的，和我们封总没有关系。至于你们看到的照片——淡定点，小场面，集团喜提未来老板娘而已，省了一大笔代言费呢。 此声明一出，又是一大波的热议。 希尔集团官博底下的人，和之前到处骂凌霄的，好像完全不是一批人。 “卧槽！他承认了！他真的承认了！”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有人喜欢拿官博秀恩爱？求求你，发珠宝发奢侈品把！”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会儿杀一波狗，晚点狗们就会去报复性消费，这是在拉动公司的销售业绩。” “天呐，这声明，说实话我听了有点酸。” “未来老板娘，这个称呼真好听，代入感太强，我已经开始做梦了。” “只有我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代言吗？据我所知，凌霄目前和希尔集团并没有合作。” …… 凌霄一直醒着，等希尔集团的声明，等到声明出了，她又开始积极地刷微博评论。 虽然还是有人在质问《云巅之上》选角的事情，并且觉得瑞安用了凌霄，完全是在砸自己招牌，一定要抵制《云巅之上》才行，但是大部分人的关注点都已经跑偏了。 霸道总裁和女明星的甜蜜故事不香吗？为什么还要纠结这么多事情？ 凌霄看完了，总算觉得心气都顺了点。 但是同时，她也和网友们一样好奇，希尔集团的代言费到底省在了哪里？ 按照封易的习惯，他现在应该也还没有睡。 凌霄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小跑出了门。 一直到站在封易房间门口，凌霄才冷静了下来。 她晚上才被封易调戏过呢，而且这个点，她突然上门，会不会有点自投罗网的意思？ 凌霄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决定先看看封易在干什么。 她手扶着门，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难道睡着了？ 凌霄皱了皱眉头，正犹豫要不要打退堂鼓，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凌霄措手不及，一头载进了男人的胸膛里。 有水珠落在她的头顶。 凌霄抬头，看到了封易还未干的头发。 怔着看了几秒，凌霄猛地低头，却看到了男人腰间的浴巾。 封易看到凌霄呆呆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地，突然闪出了一句很恶俗的话。 他握住了凌霄的手，将她拽进屋子，顺手关上了房门。 凌霄的背抵在了门板上，眼前是男人骤然逼近的脸，和未着寸缕的胸膛。 封易轻笑了一声，伸手点了点凌霄的眼角：“你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竟然感觉我还能更！ 天呐！ 你们留言！ 第五十四章 凌霄直接被整懵了！ 她没想到封易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是穿越到什么狗血言情小说里了吗？ 但是为什么, 她的脸又开始热了？ “我哪有看你，你少凭空污蔑人清白！” 凌霄尽量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强硬一点，但是似乎并没有达到效果, 女孩子软绵绵的语气, 简直是男女之间的催化剂。 封易觉得他好想又想吻她了。 或许他想要做更进一步的事情。 许久没听到身边的人说话，凌霄抬头，看了封易一眼，却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男人的眼眸，像是沉沉的墨水，有像是蕴藏了什么更深的情绪，让她突然感觉有些害怕。 “你去把衣服穿上！” 凌霄红着脸推了封易一把。 半晌，凌霄听见封易笑了一声：“你都没看我，怎么知道我没有穿衣服？” 凌霄：“…… ” 这人真是讨厌。 凌霄有话要问封易, 但是现在的确不是什么好时候。 凌霄逃离封易的桎梏后, 到他房间的阳台上坐下了。 而在房间里的封易, 吹头发, 穿衣服…… 封易房间的阳台是半包式的，有玻璃。 封易换衣服的时候，凌霄不知道是感应到了什么, 朝玻璃上看了一眼，结果正好看到男人……的样子。 凌霄猛地别开眼。 这人！不能去卫生间换衣服吗？房间里还有人呢！ 身后的人好想对她的窥视和此刻的懊恼都了然于胸, 悠悠地说了一句：“反正以后都是要看的。” 凌霄：…… 如果可以，她此刻真诚的很想发一个“你好骚啊”的表情包给他。 他们两个在一起了之后，封易好像放飞自我了一样。 凌霄甚至有些怀疑，以前封易冷静自持的样子，是她自己想像出来的。 封易终于吹好了头发，换好了睡衣。不过他没有走到凌霄身边, 而是躺到了床上。 “你过来，我有话要讲。” 封易看了她一眼，直接将身边的辈子掀开了一个角：“有什么话，来床上讲。” 凌霄：…… 她觉得今天晚上有点忍无可忍。 她一个箭步冲到了封易床上，揪住了封易的脸颊：“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外星人魂穿了我男友？你快把之前那个封易还给我。” 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轻声笑了笑，目光映着头顶的灯，好像格外亮。 “现在这样的封易不好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点嘶哑，磁性十足。 凌霄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个虾子，随便煮一煮就会熟：“也……就也挺好的。” * 两个人最终还是睡到了一张床上。 凌霄枕着封易的手臂，盖着封易的被子，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觉得这种体验还挺新奇的。 就是…… “一会儿我走了，你是不是还得洗个澡？” 虽然开着空调，但是凌霄明显感觉到封易身上的温度高得不正常。 大家都是成年男女了，为什么会这样，也都心知肚明。 封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轻笑了一声：“那你不走不就行了？” “啧。” 凌霄撇了撇嘴：“我不走？那你今晚上不得一直泡在浴缸里？” 封易快被这小妞给气笑了。 “你来的时候不是说有问题要问吗？难不成是来问我要不要再洗一个澡的？” “也不是。” 凌霄终于想起了正事：“我是来问你，代言费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的，她就多出一个希尔集团的代言了？想当初，他们重逢的时候，她随口问了一句Emerld代言的事情，封易还要攻击她一句“不过如此”呢。 “你确定今晚就要知道吗？” 其实封易没有打算这么早和凌霄说，但是既然凌霄问起，早点给个惊喜也不是不可以。 “我确定。”要是现在不告诉她，估计她会挠心挠肺睡不着，“你说吧。” 封易从凌霄头下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翻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一份文件出来，递给了凌霄。 凌霄接过看了一眼，发现是希尔集团前段时间收购了一个珠宝企业的文件。 “这种机密你也拿给我看？” 凌霄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翻开了文件。 希尔集团这次收购的珠宝企业，在港城很有名，叫“花嫁”。 花嫁也是做中式传统珠宝的，但是和至臻不同，花嫁主要是做中式婚庆珠宝的，花嫁最有名的产品是搭配中式婚服的步摇凤冠和复原的各朝代婚服凤冠。 凌霄之前在一个好友的婚礼上见过一次，着实惊艳。 “所以呢？你准备让我代言这个品牌？” 现在她和封易的恋情是公开了，顺势代言这样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品牌，也算是将流量运用到极致。 “嗯。”封易应了一声，“我之前和你的经纪人沟通今天的舆情处理方案的时候，她提出希望可以由你来代言一个希尔集团旗下的品牌，达成双赢。” 听到这话，凌霄有点不开心了：“所以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你都不准备给我代言？” “当然不是。”封易摇头，“只是准备晚一点。” 凌霄： “到什么时候？” 封易：“至少等到花嫁加入到希尔集团的英文名字正式确定下来。” “花嫁的英文名？”凌霄思忖了一下，奈何自己的英文文学素养实在一般，于是道：“flower wedding？” “不。”封易亲了亲她的额头，“是love&l，爱与凌霄。” l就是凌霄的凌。 爱与凌霄。 爱予凌霄。 凌霄听了，只觉得有股喜悦和爱意缓缓从心脏中渗了出来。 她在封易胸前蹭了蹭：“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直白地说，“我爱你。” 封易将她抱紧了一点。 半晌后：“算了，爱我你就别蹭了。” * 《云巅之上》的官博在次日发布了凌霄试镜时候的视频。 当然，只剪凌霄一个人的视频，看不出她的水平，所以还带了几个其他女演员，包括内涵了凌霄的孙洁洁。 视频一发，质疑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一周后，凌霄正在收拾东西，苏朝颜的电话打了进来。 “哈哈哈哈哈，宝贝，笑死我了。” 苏朝颜也没说什么事情，上来就是一阵爆笑。 凌霄掏了掏耳朵：“有什么搞笑的事情，你倒是先说啊。” 她都快被她的笑声给震聋了。 “不行不行，我先笑会儿，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分钟后，在凌霄崩溃到要挂电话的边缘，苏朝颜终于止住了笑声。 “宝贝，你还记得你和孙洁洁的孽缘是从哪里开始的吗？” 凌霄：“就是我们一起演的那个谍战剧。” 《暗涌》是凌霄早期的剧，也是和孙洁洁合作的第一部 剧。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孙洁洁就像是讨厌的苍耳，黏在了凌霄身上，每天拉踩她的演技。 “孙洁洁试镜《云巅之上》失败后，参加了一个演技类综艺，你知道精彩的是什么吗？她在综艺里抽到你在《暗涌》里的一个高光片段，当时我看到她脸都绿了。” 苏朝颜言语中还带着兴奋：“更好笑的是，她演得据糟糕，导师们说她离原版差远了！哈哈哈哈，宝贝你到底拿的是什么爽文剧本，我从未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打脸方式！” 不知道是不是早已将孙洁洁丢出脑海，凌霄也没有多兴奋，不过的确有点出了口气的感觉。 “下午就走了？” 封易看到她在收拾东西，从凌霄身后抱住了她。 凌霄之前答应了宋怀安，等这边的戏份结束，替他到东城拍一段无人酒店的宣传片。 “嗯。” 凌霄收拾得有点累，干脆转身抱着封易的腰，准备休息一下。 以前出行的行李都是小萌给她收拾的，现在小萌因为要回去给陈茹做个汇报，收拾的事情全落到了她自己头上。 封易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有些不安：“落地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发消息。” “知道啦。” 凌霄亲了亲他的脸颊，“爱你哟。” * 小萌会直接去东城，所以这次跟着凌霄出行的，只有两个女保镖。 凌霄坐的是凌航的要客，向来受到的是最好的服务。她在休息室眯了一小会儿，到了点，走头等舱通道上了飞机。 因为凌霄的缘故，所有的机组人员都站在廊桥的尽头等候着。 凌霄看着机组人员里，那张熟悉的脸，愣了一下。 她实在是没想到，今天她坐的，是林辰的飞机。 “欢迎乘坐凌航876，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林辰，竭诚为您服务。” 凌霄动了动嘴角，只扯出了一个弧度，看起来并没有在笑。 林辰看了凌霄一眼，只朝着她点了点头。 凌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干脆闭上了眼睛。 其实更早的时候，她和林辰的关系还挺好的。他们之间年龄差的不大，林辰小时候也乖巧懂事，什么事情都顺着她。 他总是追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地叫。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这层莫名的血缘，她也真的将他当成一个可爱的弟弟，甚至觉得，他如果真的是她弟弟就好了。 可是当他真的成了她弟弟，她反倒出离愤怒了。 其实这些年，她不好过，林辰也未必好过。 前两天，郑家将拍卖会上的东西送了过来。 除了封易替她拍的几件古董珠宝，还有一块古董怀表，就是之前林辰拍走的那只。 郑家的人说，那是林辰特地交代了，要送到她这里来的。 凌霄觉得她不应该收下那只怀表，也没有理由收下，但是鬼使神差的，她却没有让郑家人把怀表还回去。 空姐送来了毛毯。 凌霄戴上眼罩，强迫自己忘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早些入睡。 这一觉睡得其实不错，如果不是听到“砰”地一声巨响。 作者有话要说：绝了绝了！我今天爆发了！ 我感觉再写下去，我要完结了！ 第五十五章 随后而来的, 是一阵猛烈地摇晃。 如果不是系着安全带，凌霄敢保证自己一定被甩到过道上了。 猛烈的眩晕过后，飞机终于平稳了起来。 头顶的氧气面罩早已掉了下来, 凌霄扯掉眼罩, 拉过了氧气面罩。 凌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上飞机时还妆容整齐的空姐们此刻早已狼狈不堪，她们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找了最近的位置坐下，喊着要大家保持吸氧。 “怎么回事？” 凌霄握住氧气面罩，猛地吸了一口，然后转头问身边的空姐。 “不需要惊慌，我们的机长受过专业的训练。” 空姐扯出了一个笑容，试图安抚凌霄。 凌霄目光锐利，看着空姐：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废话。我是凌霄, 凌晋的女儿, 凌航的股东, 我要听真话。” 空姐一愣, 随即脸色铁青：“左边的引擎爆炸了，撞碎了一块客舱的玻璃，还好边上的乘客系着安全带, 没有被吸出去。” “引擎爆炸？” 凌霄的面色也瞬间白了，她深吸了一口气, “做紧急处理了吗？” 空姐：“引擎位置附近的乘客反应快，招呼大家把衣服脱了，暂时堵住了缺口。” 说实话，凌霄可以说从出生开始就坐飞机，可是这样的情况，她也只在模拟机上遇见过。 他们乘坐的飞机是中型客机, 两个引擎。虽然炸了一个，但还有一个，足以让飞机有足够的动力顺利降落。 “我相信我们凌航机长的专业性。” 凌霄坚定地道。 她愿意相信凌航，也愿意相信，从小就和她一起在模拟机里，摸爬滚打的林辰。 凌霄愿意相信凌航，相信林辰，可是其他的乘客不一定愿意相信。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乱成了这样，但是凌霄还是隐隐听到了后面的人叫骂的声音。 这种时候，乘客的情绪，才是最难安抚的。 * 封易今天最主要的形成，是和公司内部敲定花嫁的英文名字。 会议开到一半，晋南从外面闯了进来。 这位晋特助从未有过这个样子，会议室内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封总，刚刚凌航那边的凌总来了消息。”他咽了咽口水，胸腔中的情绪像是快炸开，“凌小姐今天乘坐的飞机挂了7700。” 封易这一天其实都有些莫名的紧张，听到晋南的话的那一瞬，他难得头脑一片空白。 7700意味着什么，有一个会开飞机的女友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封易像是丧失了力气一样，双手猛地柱在了桌上。 不过片刻，封易又站了起来，跑出了会议室。 港城国际机场塔台控制室。 封易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凌晋和周静语。 他们知道封易和凌霄的关系，是特地叫他过来的。 如果飞机安全落地，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见到自己最爱的人。 “情况如何？” 封易开口，才发现不过一句简单的话，他却说的断断续续。 他完全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他此生的挚爱，此刻在万米高空上。她乘坐的飞机出了事情，而他，完全无能为力。 凌晋握住了封易的手。 “引擎爆炸，已经申请备降。” 这位航空公司的老总，眼角已经有了湿意：“岁岁一定会没事的。” “岁岁一定会没事的。” 周静语也失去了从容，讷讷地重复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静语身边的秘书报了一句：“小姐发了一份邮件到了凌总的邮箱里。” * 飞机上的情况属实不算好，凌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耳边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凌霄一遍佩服这群人到现在了，还有心思闹事，一边担心安全员制不住这群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养，摘掉了氧气面具，解开安全带走到了飞机中后部的经济舱位置。 “大家听我说！” 凌霄从没有用这样大的声音说过话，加上飞机现在缺氧，她只觉得胸腔中一阵一阵地疼痛。 “我是凌霄，是一名演员。” 事实上，闹事的就这么几个刺头，边上的乘客也想劝劝这几个人，但是实在是自顾不暇了。 这会儿凌霄突然大声说话，倒是惊到了一批人。 凌霄感觉肺要炸开了，随手拉过一个空的氧气面具，吸了一口氧气。 “但我不仅是演员，我还是凌航的股东，是凌航董事长凌晋唯一的女儿。” 凌霄从来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自曝身份，但是现在，实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我知道大家都很慌张，但是我们现在在万米高空上，除了信任飞行员，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们的性命、凌航的未来，全部都是一体的。我们珍惜自己的性命，飞行员也一样，他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飞机安全落地。” 凌霄感觉她大脑也开始缺氧了，说起话来也颠三倒四的。她猛地再吸了几口氧气：“我会开飞机，我知道，哪怕只有一个引擎，也可以安全落地。” “就算我们今天不幸，要葬身于此——”凌霄闭上了眼睛，这是她最不愿意做的假设，“我刚刚通过飞机上的Wi-Fi发了邮件给我爸爸，如果我们出事了，我手上所有凌航的股票、动产和不动产，都会折线，平分给在场各位的家属。” 飞机终于安静了下来。 * 飞机其实起飞并不久，所以返航所需时间，也算不上太长。 没多久，空管就听见了飞机准备迫降的消息。 周静语忍不住上前，想要更清晰地看见飞机情况。 封易的手还被凌晋紧紧地握着，所有人都在期盼着飞机安全落地。 终于，飞机出现在了视野里。 今天所有要飞的飞机都推迟了起飞时间，只为把所有的跑道，都让给凌航876。 飞机越来越近。 消防和医务人员早已等待就位，得到消息的媒体也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机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到最后的结果。 封易看着那架机翼残缺的飞机，越来越近。 凌霄，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 飞机准备降落。 凌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屏住了呼吸。 如果这次，她平安回到了地面上，她一定要好好抱一抱她的父母。 她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就这么短，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赌气上。 她还想要好好抱一抱封易。 他们错过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在一起。 飞机的轮子与地面接触，发出猛地一颤。 轮子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难听的声响。 凌霄在心底默默地倒数。 等到她倒数到“0”，飞机终于停了下来。 飞机上所有的人都发出了欢呼声，庆祝这一次的劫后余生。 飞机舱门打开，飞机上的乘务员早已恢复了淡定从容，指挥大家下飞机。 凌霄坐在头等舱，是最早下飞机的人。 她刚刚踏出舷梯，就看到了她的父母，还有封易。 凌霄快速跑下楼梯，一把抱住了周静语。 凌晋也不等着女儿来抱她，自发地抱紧了母女二人。 飞机虽然安全降落了，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林辰才下飞机，就被民航局的人带走了，调查机长是飞机安全事故后的必要流程。凌晋和周静语确认女儿没事后，也要赶往凌航总部，去处理后续的事情。 在凌晋离开前，凌霄叫住了他：“爸爸，我有话，想请你替我带给林辰。” 凌晋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你说。” 凌霄：“你就和他说，怀表我很喜欢，谢谢——弟弟。” 和父母告别后，凌霄才有时间分给封易。 她望着封易，抱着他的脖子，和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凌霄有些腿软，封易打横将她抱起，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们回家。” * 凌霄在封易怀里睡着了，这一觉，直接睡到月上东山。 封易一直在陪着她，见到凌霄睁开眼，他吻了吻她的眼睑：“醒了？” 凌霄伸手环住了封易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间。 “封易，我好爱你。” 人大概在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候，才能真正了解人生的真谛，她抬头亲了亲封易的喉结：“你要不要娶我？” 凌霄的吻让封易尾椎骨一麻，随后，一股电流通过脊椎，冲上了他的大脑。 封易猛地吻住了凌霄。 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像是要将她直接揉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凌霄感觉到他的迫切，疯狂地回应他。 这个夜乱了。 他们疯狂地撕扯着彼此的衣裳，想要看见最坦诚的对方。 这一夜，他们真正拥有了彼此。 许久之后，这段情.事终于歇了下来。 “岁岁，求婚这种事情，不应该让女孩子来。”封易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 一颗圆形的红宝石和一颗圆形的蓝宝石交叉扣在一起，好看极了。 凌霄作为珠宝爱好者，认得这个戒指款式，它叫“toi et moi”，就是“你和我”。 封易将戒指取出来，放到凌霄面前：“岁岁，你要不要嫁给我？” 虽然是凌霄先起头说的结婚话题，但是这种情况下的求婚，一点都不浪漫。 “封易。”她好像有点不开心了，甚至怀疑男人是不是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你求婚，就一个戒指吗？玫瑰呢？单膝下跪呢？” 封易一怔，然后低低地笑了一声：“现在都没有诶。” “就现在这样，岁岁，你愿意嫁给我吗？” 凌霄撇了撇嘴：“我愿意。” 封易将戒指带到了凌霄的无名指上，虔诚地吻了吻。 “虽然现在没有玫瑰和单膝下跪，但是，以后，我们岁岁都会有的。” * 《云巅之上》上映的那一天，凌霄和封易去扯了证。 然后两个人拿着红彤彤的证件，一起去了电影院。 片子的反响很好，现场很多人都看哭了。 之后网络上也是一水儿的好评。 有一个电影博主，在看完了《云巅之上》后，发表了很长的一条微博。 “说真的，《云巅之上》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电影。不是说它的情节超过了这世上所有的电影，也不是说它的拍摄手法登峰造极，而是，这段电影，让我永远记住了一段时光。 不知道还有没有记得凌航876，飞机出事的那天，我在飞机上。很幸运，飞机安全降落了。之后，所有的媒体，都在大肆报道英雄机组，但是那天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凌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所有的消息都被压了下来，但是真的想说，谢谢你凌霄。 那天，她在飞机上说，如果这架飞机失事，她名下所有的财产都会折现，平分给飞机上所有人的家属。或许有人一开始听到会不屑一顾，觉得一个明星能有多少钱，但是你们肯定不知道，凌霄是凌航董事长独女，手上握着大量凌航股份，名下房产数不胜数，甚至有一架A380…… 那一瞬间，我告诉自己，我愿意相信凌航，相信她，我也愿意，永远为《云巅之上》打call。” 当初出事之后，凌霄的光明的确全部被林辰掩盖了，但是这也本是凌霄自己要求的。 比起驾驶室的林辰，她当时做的，的确微不足道。 但是没想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有人记得这样的事情。 网友们也震惊了。 “我错了，凌霄哪里需要金主，她自己他妈就是金主。” “那些说凌霄配不上封易的人，快出来挨打。” …… 看完了电影，封易开车，两人一起回家。 可是车开到一半，凌霄突然觉得这个路线好像不太对。 “我们去哪儿啊？” 凌霄托腮看她新上任的老公。 “去机场。” 凌霄以为封易带她去国际机场，要回南城还是怎么地，结果封易带着她到了凌航旗下的训练机场。 “来这儿干嘛？”凌霄偏头看他，“难不成要再飞一次。” “也不是，只是看完了电影，想上塔台看看。” “走走走，我带你去。” 这里凌霄最熟了。 夜晚，训练机场里没有飞机起飞，所有的钢铁巨物都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 他们没有开灯，塔台的位置很高，昏暗的环境可以更好地看清整个机场的模样。 凌霄牵着封易的手，看了会儿：“其实我在想，我接下来可能要淡出娱乐圈，放更多的心思在航空安全的知识宣传上。” 民航局调查清楚了，那天飞机引擎爆炸，是因为有乘客在上飞机前，往引擎里扔了钱，说是怕飞机出事，想祈个福。 很多人随便到一个景点，但凡看见个洞，或者看见个平台，就想扔钱祈福。可是这一次，整架飞机的人，差点都因为一个人的愚昧，葬送性命。 她现在影响力不小，她有能力，也有责任去做这件事情。 “我支持你。” 封易吻了吻她的脸颊：“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他话音刚落，脚下却突然亮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在地上安置了彩色的软灯管，拼成了爱心的形状。 凌霄一愣，却见封易后退了一步，单膝跪了下来。 “说真的，我想过好多求婚的场景，或许是租一架喷气飞机，在天上拉出封易爱凌霄的字样，或许是在海洋馆，请美人鱼和海洋动物，给你一场终生难忘的演出，但是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塔台最好，这里曾经是你梦开始的地方。” 封易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束玫瑰花。 “凌霄，你愿意嫁给我吗？让我牵着你的手，做你最坚强的后盾，给你一个家。” 凌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朝着封易展示了自己手上的戒指：“那你得问问我老公。” 封易站起来，将玫瑰花递给她。 凌霄接过玫瑰，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唇。 他们曾经相爱，却又意外分离。 她的固执，让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岁月。 以后，他们要牢牢牵住彼此的手，一直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妈呀！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完结了！